又是一年結婚紀念日。
錦年哼着小曲兒,早早下了班,顛顛跑回家去收拾了一桌好菜,從箱底裡拖出蠟燭,紅酒一類。想了想,又找出幾張老電影的光碟,心裡美滋滋的。
一切都和往年沒什麼不同,只是……
她看着桌面上一張小小的化驗單,輕撫小腹,嬌柔莞爾。
今年,卻多了那麼點“小驚喜”。
她兀自沉浸在這份“驚喜裡,等待某人迴歸,好和他分享,直到,她突然接到一通電話。
……
當她趕到學校時,正看見一這樣一場好戲。
不大的辦公室內,一個男人隨手揚起桌面上一疊作業本往一人的腦門上拍了數下,狠樣十足,力道卻輕。被拍着的小正太也機靈,沒挨着幾下,捧着腦袋只往旁邊躲,另一個戴眼鏡斯斯文文的年輕人想攔又無膽量,頗爲無措。
滿屋子雞飛狗跳。
錦年幸災樂禍,琢磨着這是誰家熊孩子呢?一轉眼的功夫,那倆人不知又竄到哪兒去了,她正看得津津有味,於是乎往前湊了湊,這仔細一看,艾瑪,這不自己孩子和孩子爹麼?
安瑞一邊追着安夏至四處跑,一邊咬牙切齒的訓斥:“老師在上邊講課,你小子天天在底下作弄什麼?不是畫小人就是揪人小姑娘頭髮,偏偏不好好聽課,就你這種學習態度,我要是校長早把你給有多遠踢多遠的……”
夏至也不是個軟肉的,一邊逃竄,還唸唸有詞,他說,“聽什麼聽啊,那麼簡單的東西,我早就會了好伐,還有,你憑什麼打我,我也是有尊嚴的……”
安瑞怒氣更勝,終於一把揪住了他,提溜到半空,“打的就是你這小渾球,瞪什麼瞪,我是你老子,還動不得你了?一個星期五天課,你讓我往學校跑六次!我自個兒上學的時候……”
他這邊勃然大怒,夏至卻一點不怕,還沒等他說完呢,一揚腦袋,望天,“是吧,您當年自個兒上學的時候都沒來這麼勤快過,媽媽說一個星期五天課,你就去一天,還是揍人去的。”
安瑞一口氣差點沒接上,本能的心裡頭虛了一下,可轉念一想,反手又照着他腦袋拍了一記,“胡扯!我上學那會兒你媽還沒生出來呢,你從哪兒聽的這些……”
“您甭管我從哪兒知道的。告訴您一句我才學的古語,叫歹竹難出好筍,我怎麼渾,那都是遺傳您的。”安夏至不甘示弱,梗着脖子,朝他深鞠一躬,“總歸吶,到您這水平我還望塵莫及,不過我會努力學着的,啊!”
安瑞給氣一愣一愣的,血氣上涌,擡手就想給這龜兒子一大嘴巴,可是瞅着那張同自己七八分相似的小臉……不捨得,想要罵吧,但給氣傻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詞,只能一個勁兒地瞪着他兒子,自己和自己生氣。
夏至看見父親沒話說了,於是他就有話說了,清了清嗓子,還想火上澆把油。
錦年看見這熊孩子還想撩撥他,嚇得臉都白了,也顧不得再看熱鬧,趕緊的就推門而入,一路小跑,抄起他就要捂住他那張不饒人的小嘴,卻被他掙開。
父子倆難分先後望向她,又異口同聲道:“你怎麼纔來!”
話音甫一落地,那倆人又互相一對眼,同時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嫌棄——對彼此這種默契的嫌棄。接着,下一秒——
“管管你兒子!”
“管管你老公!”
錦年呆住,嘴巴張了張,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事好。
好在一旁班主任忙給了個臺階,好說歹說打了個圓場,“夏至……安夏至同學成績還是很好的,但小孩子這個年紀嘛,調皮一點也是難免的,這個不能急,做家長的也得慢慢來……”
安瑞面色稍霽,錦年見勢,連忙順杆子替寶貝兒子轉圜,“就,就是啊,安瑞,那個,別和他生氣了,你看咱兒子多聰明,纔剛剛上學呢,都會那麼多典故成語了。”頓了頓,她又騰出一隻爪子扯扯他衣袖,小聲,誠懇道,“那什麼……歹竹好筍什麼的,我都沒聽過呢。咱們夏至多棒。”
她這一連串話說的無比真摯,倆大眼睛也亮晶晶的,不可謂不一片赤心啊。但……
“錦,溫錦年。”
安瑞臉色更綠了。真真像根竹子。
而夏至也青了半張臉,也挺像根筍了。正呆呆的張大嘴巴看着她,欲哭無淚,心裡尋思着親孃哎您這究竟是救我呢還是存心的?
錦年環顧倆邊,抓抓腦袋,怎麼……她這麼賣力,可兒子和老公,似乎倆頭都沒討到好來着。
男人的心思啊……誰也猜不透。
錦年默默嘆了口氣。
安瑞看着呆呆的媳婦兒,還有坑爹的兒子,胸膛起伏,直覺天旋地轉,眼看着出氣多進氣少。
他雙手叉腰站了一會,喘了會兒氣,隨後,伸手扯鬆領帶,什麼也不說了。從外套兜裡撿起打火機和煙盒,點上,推門就走。嘴裡跟着罵了一句,大約是“人生,沒指望了”一類。
錦年看着安瑞滄桑離去的背影,擔心他心臟別又氣出毛病,想要追上去。可一低頭,又看見正扯她裙角鼓着腮幫要哭不哭的兒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先哄誰是好。
“到底怎麼了?”最終,她還是選擇蹲身,摸摸兒子的腦袋,溫聲問,“你怎麼惹你爸生氣了?”
夏至倔強的一別腦袋,就是不肯吭聲。
……
安瑞一鼓作氣走到校門口,停下,回頭,身後空蕩蕩的,一個人沒有。
無論是熊孩子還是熊媳婦。
他在原地站了會兒,轉身,往回走了幾步,尋了個隱蔽的石凳,坐了會兒。還是沒見人跟上來。他坐不住了,起來,換了更加顯眼的地方坐着,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教學樓。
這一回挺走運,沒有多久,看着那一大一小慢悠悠出來了,還有說有笑的,母子倆似乎心情還挺不錯,得,心挺寬呢。合着就他一個人想不開。
他也不知道怎麼了,越想越覺得低落,心酸。
從什麼時候開始,錦年心裡頭就不只容納他一個男人了。其實,夏至剛剛出生的時候,紅通通皺巴巴的,小小一團,完全沒有給他帶來什麼危機意識,但是漸漸的……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和兒子滾到一個戰壕去,反而把他踢到局外。
他管教兒子的時候,她護着。兒子欺負……不,冒犯他的時候,她幫着。
很多年前,那個滿臉依戀扯着他衣角要抱抱的小呆萌已經不知道哪兒去了。
她開始把更多的精力投注到兒子,家庭上,分給他的就越來越少,就連結婚紀念日吧……以前他也總是想着法子變花樣,但是後來就因爲不放心夏至一個人,她乾脆就拘着他每年都留在家裡,一起吃個飯就完事了。完了還不忘了陪夏至拼玩具……
倒還不如……當她兒子算了。
反正現在她和自己及和兒子相處方式都沒差,甚至……待兒子還親厚些呢。起碼……他是很久很久沒享受過早安吻晚安吻的福利了。
以前不是很主動的嘛,怎麼把他追到手就變成遲鈍了?沒興趣了?
現在換成他患得患失……不知道是不是報應。
怎麼這感情深了,激情卻突然淡了。
若說是七年之癢……那完全是扯犢子。他們之間如果細細掰扯,都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個七年,之前……不也一直好好的。
再一多想又覺得自己可笑,可笑又矯情。
年紀大的是自己,年輕的是她。怎麼這思維反倒有點本末倒置。
此時心心念念惦記着這些小兒女的心思的是他,掛心孩子掛心家庭的倒成了那個小女人。
腳步踢踢踏踏的聲音越來越近,伴隨着夏至童言稚語的歡笑。
安瑞坐直身體,整理好情緒,深深吸氣,再一睜眼……錦年和夏至目不斜視,經過他身邊,徑直就走向車庫。
腳步沒有半點停頓。漸行漸遠。
就那樣走了,走了……
沒多久,安瑞便眼睜睜看着那輛熟悉的鮮紅跑車載着二人絕塵而去,沒半點停留轉圜——雖然方纔他們之間還隔了一層藤蘿,但是,但是也不要把人無視的這樣徹底好不好?好不好……
安瑞覺得心口有點痛。
樹葉在身後打着圈飄過……
電話突然響了。心頭一跳,有點開心又有點不忿——又是這樣,這都多久了,纔想起他來?
一時間竟有點遲疑。直到不遠處那輛紅色跑車停住,鈴聲依舊響個不停,安瑞突然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盡數被掏空了,整個人輕飄飄的,這才驕傲的想着,嗯,那就再給你們一次機會。
掏出,接起:
“老闆,剛剛藥廠那邊把‘造夢者’的樣品送過來了,您要不要看……”
是秘書曉蔓。
他扶了扶眼鏡,不遠處的景緻復又清晰起來,紅綠燈交替,綠燈燃起,那倆跑車半點沒遲疑的飛馳遠遠……
安瑞覺得五臟六腑又回來了,全給塞滿了鉛。
眼神不好,以及想太多,都是難以根治的毛病。
“不看。”他乾脆的答道,不知道又生誰的氣。
想了一會兒,鈴聲又響起,他不耐煩接了,簡單吩咐道,“行了,你送我家門口,然後沒你事兒了。”
再說錦年。
在家門口停了車,牽着寶貝兒子,倆人嘻嘻哈哈正聊得開心呢,一邊往家走,還不停的手舞足蹈:
“那咱們拉勾啊,媽媽幫你保密,你也不能出賣我的。”錦年非常認真的伸出小指。
“拉勾就拉勾!”夏至爽快的答應,撓撓頭,又不解道,“老媽,我那事情還有一段時間的,確實要保密,但你這……也瞞不了多久啊。”
“沒打算瞞多久。”錦年擺擺手,一副你不懂的表情,“今晚或者……總之,我說出來之前,你不能漏嘴了就行。”
“好……”
“錦年!”
夏至剛想拍胸脯來句保證。只聽見身後有人喊。
錦年順勢也回過頭,發現是安瑞辦公室的秘書,於是上前問道,“曉蔓姐啊,什麼事?”
曉蔓跑的氣喘吁吁的,小跑到她跟前,將一個藥用的塑料袋往她懷裡一塞,上氣不接下氣的道,“老闆的……藥,讓我,呼呼……送到他家的,真巧碰見你了,給,我走了啊。”
錦年顧着揮手告別呢,再一低頭,好奇寶寶已經將包裝拆開了,搖晃着透明裡頭零星幾粒膠囊,透明的小罐外貼着一張米分色的紙條,上面用花體字寫着:
一粒,一瞬,讓你和她得償所願。
錦年和夏至,兩隻腦袋湊一起,細細讀清之後,她差點沒一口血噴出來。
而早熟的夏至笑得就更加意味深長了,正擡眼看着她呢,“哎喲老媽,老房子着火啊,悠着點唄,小心你那……”
“別胡說!”錦年覺得耳根都開始冒熱氣了,連忙將那個詭異的,“色情的”的小罐子扔包裡頭,擡手給了兒子一個毛栗子,自己當先跑進屋裡,心裡將安瑞那個下流的老王八蛋罵了一遍又一遍。
不過,轉念一想,結婚紀念日一年纔有一次,就算過火一點也沒關係吧。再說,他們這些年好像一直都挺中規中矩……
啊……天吶,她在想什麼!
錦年猛地將被子高蓋過頭,遮住滿臉的熱辣滾燙。
安瑞開門進家,當下便看見沙發上那倆只一大一小頭碰頭,不知在說着什麼,時不時爆出幾聲歡笑,因爲是背對着他,所以直到他上了前,她們也不知覺。
“說什麼呢,這麼好笑。”他順勢拍了拍她的肩。
沒料到原本親親熱熱的母子倆啥時像是觸了電一樣霎時分開,表情都訕訕的,“沒,沒什麼。”
可彼此又交換了個心神領會的眼神。
這感覺可真糟糕。
不過,反正也習慣了……她們之間好像總有說不完的秘密——都是他不知道的。
安瑞嘆了口氣,沒說話。
“我走啦!”
沒料到,夏至突然起了身,灑脫的揮揮手,就要奪門而出。
安瑞喊住他,“哪兒去?”
大抵是因爲剛被收拾過沒多久,夏至還算老實。
“小姑那兒,我找綿綿姐有事兒。”他蹲在門口繫鞋帶,忽然又冒了句,“今晚不回來啦。”
安瑞眉心一跳,卻沒抓住重點,“不準去,你倆一挨着就得打一整夜遊戲。”
夏至居然很乖順的點點腦袋,穿着鞋又跑回來了,往他爸身邊大咧咧一坐,瞅了眼已經進廚房忙活的母親小聲,“其實吧,是老媽攆我走的。”突然又湊到他耳邊,小聲,“對老媽好點啊。”
安瑞品過味兒來,瞪着他,道,“你不是要去你姑那兒麼?趕緊走。”
夏至來勁了,笑起來頰邊倆酒窩一顫一顫的,“這可是你讓我出去的。”他撒開腿就往外跑,沒幾步又轉過身來看着他爸,“嘿,小子,你心裡果然有鬼啊。”
安瑞隨手抄起一雜誌,朝着他就丟了過去,“臭小子,怎麼說話呢。”
錦年聽見聲響,探過腦袋,看見夏至撒腿離去,面上閃過一絲訝異,“咦?快開飯了,他上哪兒去。”
安瑞想了想兒子的話,又結合下錦年現在的表情,只得出一個結論:這小女人現在演技不錯,挺能裝啊。
他也不揭穿,順水推舟便接了句,“去他姑那兒,找綿綿玩。”
嗯,做戲得做全套,這下齊活了。安瑞開始掂量下一步的時候,她卻又冒了句話,瞬間讓他石化:
“這哪兒行,不行你看着鍋,我去把他弄回來,回頭又打一晚上游戲。傷眼。”
說着就把圍裙丟一邊,面色是真的要去追的急迫。
安瑞愣了下,腦子裡驀然閃過他兒子最後那抹狡黠的笑,以及意味深長那句話,這才意識到,自個兒又被他給涮了!
趁着安瑞洗澡的間隙,錦年坐在牀前,百無聊賴整理着牀頭什物——已經吃過二人甜蜜晚餐了,夏至終究還是沒追回來。至於最主要的原因……
錦年鬼鬼祟祟的看着手中的那隻玻璃小罐,又掃了眼浴室磨砂門內那個若隱若現的影子,臉有些發燒,有點期盼,又有點摸不透他的想法。
其實,夫妻之間,在某些紀念日裡多一點情趣倒是無可厚非,但是,之前……不管用什麼做什麼他都會直截了當的和她說的啊,他臉皮那麼厚……也從來沒有不好意思過。
可這回,他好像一直都沒有提起過,這藥也是拐着彎子送到家裡來,這是想幹什麼?難道今年比較流行這樣了?很刺激?或者,他就是瞞着自己,想來一場……不對啊,他好像也沒這癖好來着。而且現在藥在她手裡,他沒拿到似乎也不是很在意,甚至完全不知道有這麼回事一樣。
想不通啊。
再不然……錦年雙眼驀然一亮。
他是要暗示自己給他下藥?這是什麼人啊。
不過,也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了。錦年握拳,決定成全他一回。
接着她又將那罐子上的小標籤仔細看了遍,輕輕吸氣,打了個寒顫。
因爲她發現,除了那行:
一粒,一瞬,讓你和她得償所願。
之外,下方還有幾個更小的字:
藥效七十二小時。
艾瑪……
錦年嘴巴險些沒張成o型,這男人是瘋了還是怎麼了?不要命了?
她這樣胡思亂想着,太過專注,完全沒有察覺背後不知何時湊過來的男人,已經啃上了她的脖頸……
“啊!”她被驚的一跳,安瑞也被她嚇了一跳。
“怎麼了?”後者挺無辜的表情,帶着困惑。
“我,我我……”錦年說不出口,又不好意思向他求證,只好傻愣愣的看着他,想要尋求某種暗示,可很快就更說不出話了。
因爲剛洗完澡,又打算一會兒做個運動,他也就隨意裹了條浴巾,寬闊的胸膛,緊實的身線,還在溼漉漉的滴着水――噢……他的身材確實還是該死的好。
錦年目光直勾勾的,雙頰緋紅,美色當前……腦子裡什麼稀奇古怪的念頭都沒了,什麼七十二小時四十八小時的……哪裡有那麼誇張了,一定都是廣告糊弄人來着。
她不吭聲了,他就又開始啃她,從肩胛,到脖頸,再上……
她漸漸就有些意亂情迷,隱約覺得忘記了什麼,“等等我還沒洗澡!”
他把她摁回去,含糊不清的道,“一會兒一起洗。”
“可你還沒吃藥。”她終於想起來了,生怕他反悔,一把從牀頭櫃撈起剛纔的小罐子,遞到他跟前,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你忘了嗎?”
此刻燈火被刻意調暗了,安瑞又沒帶眼鏡,眯着鳳眸瞅了好一會兒也沒看清楚,別說字了,只看清大致形狀,心裡有疑慮閃過——他是有每晚吃維生素的習慣,但記得家裡這東西還剩不少的,怎麼就剩這麼幾粒了?
而且,他還不至於那麼沒用吧?一頓不吃,也不會做到一半就抽筋啊。
但是眼下心裡像一把火燒的,哪裡還有心思去細想。依了她,應承下來,隨手接過就擰開蓋子,總歸也不多,他一併全吃了。
錦年沒注意,趁着這個空擋,魚一樣的一鑽身溜了走,還是決定先去衝個澡——冷靜一下。
浴室中,蒸汽縈繞,她輕輕撫摸着小腹,還是有點猶豫,心裡一會兒想着,都12周了應該沒事,一會兒又琢磨,要不要先和他說一下吧?這樣沒邊沒際的想着,時間便不知道過了多久……
再說安瑞,吞了整瓶的“維生素”,正盯着浴室的磨砂門地躺着等着,興致頗好,卻漸漸聽到骨骼劈里啪啦的聲音,皮膚開始發痛發緊,血液加速流動,強烈的緊縮感充斥了全身,經絡肌腱都無法自制地顫動了起來。
意識到身體的居然是在……緩慢變形,鎮定如安瑞瞬間也受到不輕的震撼。
他腦子裡懵了一下,對,沒錯,就是這個詞——變形。
腦子裡亂七八糟一堆念頭閃過,最後停留在他最後碰過的那個藥罐上……上帝啊她給他吃的是什麼?
最後一絲氣力,他點亮了燈,擡手還想去夠那個罐子,但是晚了,只來得及將它碰落地毯,與此同時,他也跌了下去。
暈眩感讓他暫時渾身無力,而且這種極其不適的感覺持續了好像一個世紀那樣久,終於,他再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清明。
咦?
世界怎麼這麼清楚?
他摸了摸臉,確實,還是沒有眼鏡的,但是,爲何……
等等——
他猛地將那隻手又放回眼前,呆呆的凝視了許久,許久……
胖嘟嘟,白嫩嫩,比夏至的還要小是怎麼回事?
再一擡頭,視野所及好像也有些怪異。明明,明明仍然是他和錦年臥房,陳設,擺放,都沒問題。但總覺得看起來哪裡怪怪的。一轉腦袋,他看見手邊不遠處,方纔被他打落在地的藥罐。
連這個藥罐,現在也變得好似皮球一樣大小。
因爲光線亮了,視力也莫名其妙的變好了,所以上面的文字他閱讀的一清二楚。
每讀一行,他的臉就更綠一些——當然他看不見,只是這樣感覺。
最後,他翻過來看了下錦年和夏至都沒有注意到的罐底,想要確認某種信息,果然,上面三個雋永小字:造夢者。
顧名思義,幫你將夢想製造成現實的東西。
是他們公司研發的新藥品,這是第一支試用,剛剛從廠裡拿出來,都沒隔夜。他是第一個顧客。
就像罐身上的宣傳語所述的那樣:一粒,一瞬,讓你和她得償所願。
嗯,沒錯,就是得償所願。彼此共通的願望一起實現。
他記得,這些年,這些日子,他這樣一個念頭越來越強烈——要是自個兒能變成差不多夏至的年紀,大一些或者小一些,無所謂,總之一定會比夏至那個臭小鬼更討她喜歡,也就不會那麼總受忽視……
他還記得,她最近總是在和自己唸叨,夏至也大了,要是能再添個小二子就好了,男女都好。
他好像明白什麼了。
“……”
落地窗清晰地印出臥室裡的佈局,什麼都沒變,但他自己不見了。
只剩下地毯上趴着的,圓滾滾的,一隻頂多半歲大的小包子。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一粒造夢者可以維持七十二小時,求解,他剛剛吃了多少粒?
他張嘴,很想罵一句,“他媽的”可惜喉嚨裡嘰裡咕嚕一陣,出來的只是一聲,“咿呀。”
(惡趣味的作者君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瑞包子被各種蹂/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