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巍然不動一臉陰沉的看着掀起帳簾走進來的人, 紫瀚見狀輕挑了挑眉,給了吳煦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後,起身出了帳篷。
“貓兒。”
吳煦瞬間放鬆的笑意跟滿帶疲憊的眸子, 讓銀月緊繃的面色不自覺的就緩和了下來。
微側身躲開了吳煦想要靠近的身體後, 開口問道。
“白虎呢?”
吳煦身體一僵, 還是努力笑着道:“青龍帶他去療傷了。”
銀月察覺到他低落的情緒, 再看他滿臉的憔悴, 眼神裡就掩不住的心疼溢出,不過開口還是又先問了白虎。
“他怎麼樣?”
吳煦臉上的笑意漸漸轉變成苦笑,拉着銀月轉身坐下後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道:“比我預想的好多了。”
“他……。”
吳煦似是知道銀月要問什麼, 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貓兒,你知道我是在哪兒找到的白虎麼?”
銀月心中突然生出一種不妙的預感來:“嗯?哪裡?”
“落日池行宮。”
銀月握緊了吳煦拉着自己的手, 竟然不知該怎麼開口接下一句, 或者說, 他不敢。
落日池行宮對於吳煦的意義自不用多說,就算如今兩人決裂, 可落天這一步棋,也夠吳煦受的了。
能將找到白虎並將他帶出來,煦君心裡一定承受了很多吧。
更何況,從吳煦進來,就從來沒提過朱雀。
他們兩個, 當初可是同時被落天帶走的。
銀月沉默了一會兒, 任由吳煦靠着他靜靜的待着, 就在銀月以爲吳煦睡着了, 在他半邊身子都僵了的時候, 突然感覺到吳煦輕微動了動,銀月活動了下乾澀的嗓子, 試探性的開口道。
“落天他?”
“他跟着我們回到仙魔之淵的。”吳煦直起身揉了揉銀月有些發涼的手,帶着些銀月聽不懂的笑意道:“終於,他也跟在我的屁股後面追了一回。”
“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白虎嘛?”
銀月輕點了點頭。
“嗯。”
他們二人一進帳,就察覺到了帳內異常沉悶的氣息。
青龍玄武皆是緊抿着嘴脣,一臉悲憤的恨意,紫瀚向他們微點了下頭後,便也不再言語。
銀月不由得就皺起了眉,吳煦卻面色如常的笑着走到牀邊,看着躺着的白虎道:“醒了?”
白虎靜靜地看着吳煦沒有說話,吳煦就站着面帶笑意的任由他看着。
屋內的幾人一起沉默着,銀月覺得一直憋在胸口的什麼東西壓的他呼吸都有些不暢。
“吳煦。”
白虎突然開了口,聲音沙啞低沉,完全不似銀月在吳煦回憶裡看到的那個意氣風發的爽朗少年。
“嗯,我在。”
“吳煦。”
“我在。”
吳煦應了兩聲之後,便坐在牀邊握住了白虎顫抖着的手。
“仙界歸位了,你回來了,大哥二哥他們也都回來了。”
白虎突然閉上了眼睛,淚水直接就滑進了散着的頭髮裡。
“真好!”
“你也回來了,你也回來了,小白。”玄武彎下腰在白虎身邊輕聲說着。
青龍只是咬緊了牙關,滿心的愧疚跟心疼。
當初怎麼能讓他們兩個留下呢,什麼保留實力,什麼權衡利弊。
無論如何,也不該是他們兩個來承受這些的。
一個瘦骨嶙峋,精氣全失,仙力受損的白虎。
一個,毫無消息的朱雀。
白虎聞言,輕提嘴角冷笑了一聲:“是啊,回來了。”
幾人心裡頓時更加的苦澀,吳煦察覺到白虎漸漸地加深力氣的手,只能更加用力握住他。
“阿雀她。”白虎沙啞地聲音再次響起時,幾人瞬間就摒住了呼吸,銀月擔心的看了吳煦一眼,見他眼皮輕跳了一下後,心裡忍不住嘆了口氣。
“阿雀她,在千年之前就自爆神識了。”
儘管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可是聽到白虎親口地確認,幾人還是覺得心中驟起一股無名的悲憤之火,恨不得將魔界的大軍,焚個乾淨。
唯有紫瀚,聞言愣了一會兒後,悄然出了帳篷。
吳煦已經極力控制自己了,可他身體一震的同時還是帶着握着白虎的那隻手一跳。
白虎垂眼看向他,蒼白的臉色上,眼眶紅的淒厲。
“她跟你不一樣,沒有初生的天地混沌之氣,她是……。”
“她是活不下來的。”
白虎收回看着吳煦的目光,轉而盯着帳頂,表情突然變得陰冷。
“落天用他的混沌靈氣試過了,沒用。”
“可他還是留了阿雀的聖體。”
他頓了頓,然後一字一句,猶如沁了地獄深處的徹骨冷意。
“留着,提,煉,精,血。”
白虎虛弱至極的身體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攥的吳煦生疼。
可是吳煦卻越發的擔心白虎的狀態,在魔界一直緊繃着的飽受折磨的精神一旦放鬆下來,加上他壓抑了千年的恨意跟怒火,足以擊潰他早已不堪一擊的神經。
白虎漸漸鬆了力氣後,目無焦點的喃喃自語道。
“爲什麼,當時我沒有跟阿雀一起自爆呢?爲什麼,我要遲了那一瞬呢?爲什麼……。”
吳煦站起身來,彎腰直視着他。
“小白。”
“我們與落天,仙界與魔界,是戰爭,是敵人。”
“戰爭沒有不死人的,可能……。”吳煦看着白虎一臉地痛苦,終於沒有將話說的太直白,“我帶你回來,是要讓你看着,看着我們討回一切,看着我們贏。”
“好好兒養傷,好好兒看着。”
吳煦伸手把他的臉擺正,又沉聲強調了一句。
“知道嘛!”
白虎垂下眸子,沉默好久之後才點了點頭。
吳煦輕拍了拍他之後,起身看着青龍玄武道。
“青龍你留下來照顧他吧,玄武跟我出去一趟。”
吳煦一刻也不想等了,整整一千年了,等的夠久了。
銀月剛隨着吳煦二人進入主帳,就見帳外又急急闖進來一人。
瀾塵進來看到他們三人時一愣,略微遲疑的開口道。
“我聽說白虎回來了,怎麼不見……。”
玄武開口道:“在青龍帳裡。”
瀾塵又道:“那朱雀她……。”
“朱雀回不來了。”吳煦直接打斷了他,看着瀾塵又愣下來的錯愕表情,吳煦直接換了話題道。
“瀾塵,仙魔之淵那邊怎麼樣?”
瀾塵深呼吸了一口,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好道。
“落天回來以後,蘇牧煙就沒有出現過了。”
“瀾塵,不等了。”吳煦看向銀月微微一笑後又轉過頭道:“我們也學學人家,先下手爲強。”
千年之前的仙魔之淵。
朱雀浴火盤旋在仙魔之淵上方,聲音裡怒意高漲。
“落天,吳煦他那麼信任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對他?爲什麼要背叛他?”
“背叛?”
落天實在是驚訝,說出的話更是冷意瀰漫。
“他又何嘗不是爲了仙界背叛了我呢?我與仙界之間,他還不是選擇了你們。”
朱雀聞言比聽到魔界攻擊仙界時還憤怒。
“是你先舉兵仙界的,是你先拋棄了他的。”
“不,我從來沒有拋棄他,是他,背叛了我而已。”落天伸手摸了一下胸口的傷,突然冷笑一聲。
“也許,我們只是道不同不相爲謀罷了。”
“呸,你不配。”
朱雀本來就看不慣落天,如今更是不罵白不罵,可是向來被呵護的單純的她,來來去去也就那麼幾個詞而已,偏偏,正中落天的怒點。
“你根本不能跟他相提並論,他根本就不會,不會這麼卑鄙無恥,不會對在乎他的人下手。”
不會對在乎他的人下手?
落天驟然伸手成爪,本來還能跟落天過上一兩招的朱雀瞬間被鉗制的動彈不得。
正跟蘇牧煙交手的白虎,剛好回頭看到這一幕瞬間瑕疵欲裂“落天,住手。”
“阿雀。”
朱雀對着他悽然一笑,眼裡滿是不捨。
白虎哥哥,我不後悔跟你一起留下。
我就是,以後不能陪你了,我很難過。
你一定,要替我看着仙界歸位,看着吳煦他們回來,看着你們回來報仇。
“一個個的都這麼烈性,不愧是一個主子教的。”落天冷笑着甩手“自爆,自爆。”
看着蘇牧煙身前的已經昏迷不醒的白虎,說了一句略顯幼稚的話。
“整個兒仙界通通自爆了纔好,省的我費勁。”
千年之後,落天再次站在這裡,身後依舊是蘇牧煙。
“魔尊,這次我辦事不利啊。”
蘇牧煙本來望着仙魔之淵的目光驟然迴轉“魔君。”
“這次失算了。”
“魔君本來也沒打算能抓住那位吧。”
“抓住?”落天輕笑:“雖然沒打算,可還是很失落啊。”
落天轉身往回走的同時,輕語了一句。
“他可不是第一次這麼擺我一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