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狗】

黑風不是一個人的名字,而是一條土狗的狗名,它之所以名叫黑風,是因爲它渾身的毛色烏黑髮亮,再加上行動敏捷,奔跑如風,因此,它的主人就給它起名‘黑風’。

無論是村裡的村民,還是村裡的狗們,大家都知道——黑風是一條很老實很本分的土狗。

除了很老實很本分之外,黑風對主人的忠心耿耿更是有目共睹。

比如,去年冬天的深更半夜,主人在外面喝酒,醉得東倒西歪,倒在雪地裡,要是沒誰救他的話,肯定會被活活凍死,是黑風,將主人喚醒,然後拼命將他駝了回來,要知道,主人的體重是它的多少倍啊。

還有一次,幾個外地賊潛入村裡來偷主人的牛,主人沒在家,是它,不顧一切的將賊趕跑了,爲此,後腿上捱了一鐵棒,背上也捱了一刀。

當然,作爲一條狗而言,對主人忠心耿耿那是必須的,這是作爲一條狗的本份,更是跟一條狗的命運息息相關,因爲任何一條狗,一旦失去了主人的庇護,就會淪爲喪家之犬,而喪家之犬的下場是很悲慘的,無家可歸,四處流浪,不是被人類活活打死,就是被活活餓死,或者是被其它的狗們活活欺負死。

黑風從來不擔心自己會淪爲喪家之犬,因爲主人對它就像自家人一樣的親熱而又放心,再加上主人並不是那種薄情寡義的人類,所以,只要盡心盡力的對主人忠心、以及盡職盡責的將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就行了。

不過在最近,黑風忽然感到很苦惱。

爲什麼呢?是這樣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一向待它很友善的主人突然黑起了臉來,而且還出現了戒備心,並日益加重。

天吶,對於一條狗來說,這種情況實在太可怕了。

剛開始,黑風莫名其妙,因爲它左思右想,也不知道哪裡惹毛了主人。

但它很快知道了,原來是一個外號叫‘一把手’的村民搞的鬼,是他在挑撥主人。

在一把手的蠱惑之下,主人開始將信將疑,而在後來終於相信了。

這天,主人對黑風發飆,原因是因爲黑風老盯着他,自從一把手‘好心好意’的‘提醒’,他就越看越覺得黑風不像是一條好狗。

虧自己以前一直以爲黑風是一條好狗同志呢,沒想到竟然都是僞裝的,好陰險啊。

這條狗不但陰險奸詐,一肚子壞水,還在暗地裡很恨自己,隨時準備冷不防的咬自己一口,自己沒有哪裡對不起它呀,家裡吃肉時,骨頭從來沒有浪費過,一個不剩的都留給了它。

還有,在外面若是看到哪裡有爛骨頭時,馬上撿起來,給它當點心。

另外,看到哪個小孩屙粑粑時,馬上叫它過去大飽口福。

唉!真是知狗知面不知心啊,幸好一把手‘提醒’自己,要不然,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它咬一口了。

“死狗,你看着我幹嘛,有什麼動機。”主人惡狠狠的喝道,冷冰冰的瞅着它。

“汪汪!~”黑風趴在地上,委屈的看着主人。

“滾開,滾!”

“汪汪汪!”

“畜生!”主人罵道,當然,他有點害怕,同時又感到厭惡。

“……”黑風。

“一腳踹死你。”主人狠狠一腳踹在黑風的腰上,將黑風踹出好幾米。

“汪汪!~”黑風疼得抽搐了幾下,一個滾翻了起來,這時,它看到主人背後的一把手正捂着嘴巴在偷笑。

凡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人對人都如此,何況是對狗呢,從這天開始,主人對黑風非打即罵,因爲他越來越覺得黑風是一條良心很壞的狗,最重要的是,準備隨時咬他一口。

“滾開,死狗,滾啊!”

“汪汪汪!~”黑風搖着尾巴,豎起身子,兩條前肢往前伸展着,眼睛親熱的看着主人。

“草,像條瘋狗一樣,畜生永遠都是畜生。”主人嗤之以鼻,這次一腳踹在黑風的腹部,將黑風踹飛十幾米外,由於用的力道過大,黑風疼得在地上不斷翻滾。

從此之後,黑風越跟他親熱,他對黑風的戒備心就越重,隨着對黑風的戒備心越重,他對黑風的虐待也越來越嚴重。

漸漸地,黑風變得恨主人了,不敢再像以前那樣跟他親熱,熱臉貼冷屁股,一點意思也沒有,人有人的自尊,狗也有狗的自尊。

隨着主人對它的虐待進一步嚴重,它對主人的恨也變得越來越深。

終於,主人下定決心要將它掃地出門,這天,主人拿着一把鐵棒,兇巴巴的威脅黑風,如果還不滾蛋,就馬上將它杖斃。

“汪汪汪!~”黑風既恨又委屈的看着主人,不斷搖着尾巴,同時也提防着主人手裡的鐵棒。

是啊,它太委屈了,自己對主人忠心耿耿,爲了主人,它可以連命都不要,主人卻這樣對待自己,寒心啊。

它知道是‘一把手’搞的鬼,那個人類,太卑鄙了,它恨主人,爲什麼這麼盲目,爲什麼這麼弱智。

當然,在它眼裡,‘一把手’這個人類並不算聰明,他是個陰險、卑鄙、奸詐的人類,尤其善於捏造事實挑撥。

“滾蛋,你這條死狗,快滾蛋。”主人咆哮着,揮舞着手中的鐵棒。

“汪汪汪!~”

“滾啊!”

隨着一陣疾風呼來,主人手中的鐵棒對着黑風的腦袋劈了過來。

“汪汪汪!~”黑風靈敏的躲過這一襲。

“滾啊,你這條死狗。”

主人又是一鐵棒劈了過來。

幾個回合後,黑風一口咬住了主人手中的鐵棒,由於用力過猛,它的牙齒鬆垮了,牙齦血不斷的流了出來。

“滾啊,草你媽的死狗。”主人勃然大怒,用力的拉扯着被黑風咬住的鐵棒。

黑風沒有鬆口,緊緊的咬住鐵棒,牙齦血汨汨往外流着,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了出來。

主僕之間僵持了一會兒,突然,黑風將嘴裡的鐵棒鬆開了。

“汪!”黑風像人類一樣的直立起來,猛然朝主人撲了上去,唰的一下朝他大腿咬了一口,然後,夾着尾巴趕緊撒腿跑了。

黑風知道自己這一走的結果是什麼,但它寧願餓死寧願被別的人類活活打死,也不願意再受這樣的折磨了。

“哎喲。”主人捂着大腿,鮮血從手指縫隙滲了出來,傷口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

“該死的狗,別跑,看老子怎麼收拾你。”主人痛苦的皺着眉頭,對越走越遠的黑風威脅。

黑風呢,頭也不回的往遠方跑去。

跑了很遠之後,黑風覺得終於解脫了。

真的,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它覺感覺自己的心情,從來沒像現在這麼舒暢過。

…………

…………

“王六,你的腿怎麼了?”

一把手出現了,語氣很溫暖但目光卻很陰鷙地看着他的傷勢。

“被那該死的狗咬的,那怪有一句成語叫狼心狗肺,確實,狗就是狗,忘恩負義。”

“嘿嘿,我說的沒錯吧。”一把手說道,骨碌骨碌的轉着眼珠子。

“是啊!你說的一點也沒錯,虧我以前一直以爲它是一條好狗,沒想到,竟然一直在恨我,一直想咬我,看我怎麼收拾它。”

說完後,王六緩緩站了起來,然後掄着鐵棒,一瘸一拐的往黑風跑的方向跑去。

黑風早就跑遠了,再加上他又一瘸一拐,所以,自然沒有追到黑風。

從這以後,王六一直認爲黑風不是一條老實本分的好狗,而是一條良心很壞的狗。

而且,不但很壞,城府也很深,表面上對他忠心耿耿,暗地裡卻對他恨之入骨,一直在尋找機會咬他。

“白眼狗,我真是瞎了眼,竟然養了一條這樣的狗。”

【2015年春,東莞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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