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豬,不過,我不是一隻普通的豬,而是一隻‘種豬’。
我的毛色是黑的,由於職業問題,體型老是偏瘦,怎麼也胖不起來。
爲了提高我的工作效率、或者是爲了給我打氣吧,主人給我取了個很響亮的名字——‘阿龍’。
沒錯,阿‘龍’。
寓意就是;我強大得像一條龍。
我家的主人是條老光棍,一直沒什麼正當職業,他的主要生活來源、就是靠我、以及我的前任、和我前任的前任們跟別的母豬亂搞男女關係來維持,因爲,我們每上門跟它們母豬搞一次,它們的主人就會給我一筆服務費。
而這筆服務費,自然而然,都被我家的主人收取了。
我出力,他收錢?
赤果果的剝削行爲啊。
但有什麼辦法呢,誰叫他是咱的主人。
再說,所有的業務,都是他接來的,因此,我也只好認命。
何況,作爲一隻畜生,我只要吃好喝好玩好還有活得更長命一些,就心滿意足了。
主人爲人十分吝嗇,從來捨不得吃好的,從來捨不得穿好的,也從來不喜歡社交,平時,除了帶我出去跟別的母豬幹那種見不得光的羞事之外,其它的時間,他都宅在家裡,拿着手機,在各大書城‘研究’海量般的網絡小說。
可能是‘研究’得太投入了吧,主人好幾次都差點走火入魔了。
不過,主人的業餘愛好對於我來說並無大礙,因爲,除了跟母豬們搞搞正之外,我每天的任務就是吃喝拉撒和睡覺。
實在睡不着,我還可以滿腦子胡思亂想。
或者是,跳跳舞,扭扭屁股,哼一哼‘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之類的人類歌曲也行。
總之,我的小日子過得很愜意,所以,我對自己的生活也頗感滿意。
問題是,一天,我的生活突然改變了。
是這麼回事,主人突然發神經,逼着我學抓老鼠。
天吶,抓老鼠?
誰都知道,抓老鼠是貓們乾的活,而我們種豬的主要職責、就是跟母豬搞一搞男女關係,然後等它們懷孕、下崽,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
故事得從去年的春天說起。
那天,天氣很不錯,外面風和日麗,室內溫度正好。
我翹着二郎腿,舒舒服服地躺在‘牀上’,腦海裡面仔細回味着昨天跟‘小麗’搞男女關係時的美好滋味。
‘小麗’是我們村裡最漂亮的一隻小母豬,我喜歡它已經很久了,就在昨天,我終於如願以償,佔有了它。
而且,我不但佔有了‘小麗’,還佔有了它的第一次。
一想到自己這麼年青、就搞了這麼多異性,我的心裡就不由得一陣感概。
要知道,在藍星,男女失衡得離譜,好多男人一輩子都在打光棍。
就像我這個主人,快五十歲了,還是條光桿司令,除了眼巴巴的盯着我跟別的母豬們的香豔畫面之外、他就是靠偷窺村裡的王寡婦洗澡來解饞。
就在我美美回味自己的‘光輝歷史’時,主人突然來了。
我以爲有了新任務,趕緊翻身起來。
然後,我目不斜視的盯着主人,等他下達指令。
沒錯,主人確實給我下達了新的任務。
“阿龍,你有新任務了。”主人告訴我。
“好。”我高興的道。
“嗯,精神面貌不錯——立正!稍息!”
喊完口號後,主人將‘門’打開。
然後,他將我帶到外面的一堵土牆下面。
“老大,來這裡幹什麼?”我感到奇怪的問。
“噓!”主人要我先別吱聲。
搞什麼飛機?我眼巴巴的盯着他。
突然,主人指着一隻賊頭賊腦的老鼠對我說;“阿龍,你看見了沒有?”
“看見什麼?”我不知所云。
“老鼠啊。”主人說。
“老鼠?看見老鼠幹什麼?”我順着主人手指的方向,往一隻毛茸茸的老鼠身上看去。
“抓它!~”主人說。
“什麼?要我抓老鼠?”我一下傻眼。
“沒錯。”主人說;“從今天起,兄弟,你的主要工作不再是配種了,而是抓老鼠。”
“不會吧?要我改行抓老鼠?”我呆如木雞。
“是的!立正!稍息!準備!行動!~”
在主人的命令下,我不得不朝老鼠撲過去。
可老鼠的反應賊快,跑得更快,沒等我開始,它就嗖的一下不見了。
“你啊!出師不利啊……”
這一天,我被主人訓練了一天。
就像很殘酷的搞了一天軍訓似的,到了晚上,我腰痠背痛。
主人的小算盤我能理解,在藍星,貓是最高貴的動物。
爲什麼貓是藍星上最高貴的動物呢?
因爲,它們會抓老鼠。
加上貓們的繁殖能力很差,導致數量稀少,常言道;物以稀爲貴。所以,它們自然就很珍貴了。
由於很珍貴,因此,只有大戶人家纔買得起貓。
像普通百姓、尤其是像我主人這種吊絲,想買貓,簡直就是奢望。
主人想將我訓練成一隻會抓老鼠的種豬,按照他的話來說,這是他的夢想。
問題在於,他這種做法,真是太過於強人(豬)所難了。
要知道,貓抓老鼠是天生的,就像我們種豬一樣,亂搞男女關係這種勾當,也是天生的。
可主人壓根就不管這些,第二天,天還沒亮,就將我喊了醒來,然後,要我學抓老鼠。
自然,在第二天,我還是沒能抓到一隻老鼠。
其實,也別說是抓到它們,哪怕連它們身上的鼠毛,我也碰不到一根。
主人跟我急了,雖然他沒吭聲,但臉色很難看。
第三天,不知道主人從哪裡搞來一本影碟,裡面全是貓抓老鼠的畫面。
主人要我好好看,好好學,好好琢磨,然後好好實踐。
說實話,影碟裡面的貓抓老鼠,身手確實很了得,挪騰撲躍,無一不是非常敏捷。
問題是,人家是貓,人家抓老鼠的本事是天生的,而我們種豬天生是給母豬下種。
假如你要貓來幹我們這種活,肯定也不行。
可主人才不管這些,讓我琢磨半天之後,迫不及待的要我去抓老鼠。
而且,他還給我下達死命令,要是沒有抓到老鼠,就不允許‘吃飯’。
天啊,不允許吃飯?
不過,不准我‘吃飯’這一招也於事無補,因爲一直折騰到天黑,我累得精疲力盡,還是抓不到一隻。
我不是偷懶,而是實實在在抓不到。
我很累,也很餓,兩眼發暈。
“你怎麼這麼沒用呢?”主人對我大發雷霆。
“老大,我是真的抓不到。”我無力的辯解。
“爲什麼人家抓得到?你又抓不到?”
“人家是貓。”
“人家是四條腿你也是四條腿,人家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你也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人家爲什麼能行?你爲什麼就不行?”
“老大,我……”
“好了,別廢話了,從明天起,你繼續給我學着抓老鼠,好好學,好好實踐,你記住,只要肯努力,鐵棒磨成針,你只有肯用心,一定就會有進步。”
“……”我徹底無語,但我又不敢反駁過多,否則,主人會對我使用武力來解決問題。
於是,在餓了一天一夜後,我又繼續幹豬抓老鼠這荒唐事。
不過,這一天,我沒那麼傻了,趁主人不在的時候,我偷偷摸摸啃了一些野豬草。
雖然生吃野豬草對腸胃不好,而且味道也不佳,但總比餓肚子要強,是不是?
……
一晃半個月過去了,我抓老鼠的水平還是沒有明顯進步。
倒是肌肉,練結實了不少。
爲了讓我儘快學會抓老鼠,主人又出了新規定,在沒取得好成績之前,不許睡覺。
天吶,不讓人家吃飯,又不讓人家睡覺,還讓不讓人家活了?
可有什麼辦法呢?人家是主人,主人的命令,敢違抗嗎?
不過,這也難不到我。
上有上的政策,下有下的對策。
主人有主人的規定,我也有我的辦法來應付。
比如說,他不允許我吃飯。
沒事,趁他沒注意,我可以啃野豬草填飽肚子。
他不讓我睡覺。
也沒事,我可以趁他睡覺的時候偷着睡覺。
總之,我有的是辦法來應付這個荒唐的傢伙。
在我的‘小聰明’下,總算也挺過了一段日子。
但是,主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而且,他的樣子稀裡糊塗,但其實不是傻瓜,自然能瞧出其中的端倪。
“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主人不懷好意的盯着我。
然後,他將一條荊棘拿在手裡,對我晃了晃。
“你想怎麼?”我忙道。
“哼,想怎麼?還在裝蒜,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道完後,主人朝我一陣噼裡啪啦的猛抽。
我被抽得死去活來,可主人這次似乎特別的鐵石心腸,抽得我遍體鱗傷,才肯罷手。
“還偷不偷懶了?”
“不偷懶了。”
“用不用心?”
“用心。”
“努力不?”
“努力。”
“好,看在你我這麼久交情的份上,我今天就饒了你,希望你從今天開始,長點記性,好好學,努力學,你要記住,你不是爲了我在努力,而是爲了你自己,知道麼?”
“知道,知道。”我忙道。
“嗯,知道就好。”主人兇巴巴的看着我,之後,才轉身離開。
我疼得渾身發抖,看着他離開了,我還不敢輕舉妄動。
……
一個月又過去了。
作爲一隻豬,我抓老鼠的本領,自然還是沒多大長進。
說白了就是我無法取得長進。
因爲我是豬,而不是貓,而且,作爲一隻種豬,我的特長是‘下種’,而不是抓老鼠,這個問題,就是連二貨都明白。
但主人根本就不注重本質問題,在他的胡蘿蔔加大棒之下,我變得越來越神經質。
爲了讓自己少挨抽,我是絞盡腦汁,不斷想出新花樣來應付主人。
而且,我還對老鼠們說好話、求它們合作。
或者是找死老鼠來應付。
總之,爲了少挨主人的荊棘,我是什麼撤都想出來了。
這些花樣,在剛使用的時候,確實有效,真的。
但隨着次數的增多,便不管用了。
這天,我又被主人狠狠‘教育’了一頓。
不過,這天的‘教育’不是使用武力,而是語重心長的跟我講道理,做我的思想工作。
主人一旦發狠,嘴巴比唐僧還要囉嗦,說得我實在很不耐煩的時候,寧願被他抽一頓,也不願意忍受他的嘮叨。
主人這次從早上一直嘮叨到天黑,然後,又從天黑嘮叨到第二天早上。
他嘮叨的主題,全都是圍繞‘一切都是爲了我着想’進行。
也就是說,他強迫我學抓老鼠,是用心良苦,其實一切都是爲了我。
當我‘二’啊。
我實在受不他的嘮叨,遲早一天會崩潰的。
我決定逃跑,逃得越遠越好。
於是,在這天夜裡,我偷偷摸摸逃走了。
跳出豬欄後,我突然有一種終於解脫了的輕鬆感。
在朦朧的月光下,我拼命的逃,努力的逃,逃得越遠越好。
就算是在外面顛沛流離,也不願再回到這個可怕的地方了。
不知道逃了多遠,天終於亮了。
晨曦的畫面是美麗的,在寧靜的空氣中,花草樹木都是那麼安靜。
我不知道自己已經逃到什麼地方了,但此時此刻,我自然不需要提心吊膽,因爲,不管逃到哪裡,都已經逃離了那個魔窟。
我努力的讓自己振作起來,然後,往四周蠡測。
只是,當我看清楚周圍的環境之後,不由得大吃一驚,因爲,我跑了整整一夜,竟然還是在村子附近。
也就是說,我整個晚上,圍繞着村子,瞎頭瞎腦的跑了一晚。
蒼天啊!
大帝啊!
香蕉啊!
蘋果啊!
有沒有搞錯啊!~
沒有誰能體會我現在的心情,真的。
怎麼辦?
就在我心情極度糟糕的時候,突然有小孩的哭聲傳來。
我很好奇,不知道是誰家的小朋友,這麼大清早的在哭。
一定是他淘氣、爸爸媽媽打了他吧?
我循聲看去,確實是一個小男孩在哭。
這個小男孩不是別人,而是村裡的狗伢子。
我對狗伢子的印象很不錯,雖然頑皮,但是很善良。
“狗伢子,你怎麼啦?”我跑過去問。
“咦,阿龍,你怎麼在這?”狗伢子止住哭聲,納悶的看着我。
“唉,別提了,,,對了,狗伢子,你哭什麼?”
“還不是我家裡那兩個老頑固分子……”狗伢子似乎很難過,說着說着,便又差點哭了起來。
“老頑固分子?——你的意思是你爸爸媽媽?——狗伢子,你爸爸媽媽怎麼了?”
“一言難盡。”
“洗耳恭聽……”
“你也知道,我很喜歡數學,我長大後想成爲一名數學家,而且我數學的成績也很好,可我老爸天天逼着我學畫畫,因爲,他的夢想是讓我成爲一名畫家,而我的媽媽則天天逼着我練嗓子,因爲,她的夢想是希望我長大後成爲一名音樂家,可是,我對畫畫對音樂,根本就不感興趣,而且,也沒這個天賦,但我老爸老媽硬逼着我往這兩個方面發展,我沒有用心學習,就天天打我、罵我、不讓我吃飯、不讓我睡覺,嗚……”
“我明白了。”我說;“一個數學天才,卻被父母逼着學毫無興趣和天賦的美術和音樂。”
想不到,狗伢子居然也受到了填鴨式教育的毒害。
“狗伢子,那你打算怎麼辦?”
“逃,因爲我實在受不了了,再繼續被他們逼着學下去,沒有被打死罵死、也會精神崩潰。”
“英明,英明。”我說。
然後,我將自己的苦衷,也一五一十的告訴狗伢子。
“不會吧?要你學抓老鼠?你可是一隻豬,天吶!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抓老鼠,是貓乾的活,而種豬的任務,就是配種,想不到,你也這麼慘,那你打算怎麼辦?”狗伢子憐憫的看着我。
“還能怎麼辦?跟你一樣,逃。”我說。
“嗯,只有這樣纔是辦法。”狗伢子點了點頭。
就這樣,爲了逃避無比荒唐和痛苦的填鴨式教育,我跟着狗伢子、一起消失在村莊的晨曦中……
【完,東莞長安夏崗社區,2017年10月20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