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中的星辰很美,這是二十一世紀所無法享受到的美景。蘇晨不敢走得太遠,畢竟這裡有許多野獸出沒。可是找了這麼久,別說野果了,連野花也沒有找到一朵。肚子咕咕叫,她開始重新考慮剛纔的選擇。當她準備回去另外再想辦法的時候,卻悲哀地發現自己迷路了。
不過沒關係,野外知識是殺手的必修課,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蘇晨一邊尋找回去的道路,一邊參觀附近的環境。幸好星光很不錯,不然在這樣一個連手電筒也沒有的年代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尋找路線。
不好!蘇晨僵硬地停下腳步,渾身汗毛豎立起來。
有殺氣!好強烈的殺氣!
她懊惱地想道:不知道又被捲入什麼悲慘的事件當中。
刷刷刷!熟悉的聲音傳入她的耳內。前幾天才悲劇地領教過這種舊時代武器的蘇晨非常清楚這種聲音的來源。她彎下腰,希望可以平安地避開劫數。
早知道如此倒黴,她就乾脆一點幫助公冶晟跳祝福舞好啦!如今又餓肚子又冒生命危險,如果被公冶晟和宮伊翊知道,豈不是被笑掉大牙?誰知道她最近被黴神照顧,根本沒有一天順心過。
“搜!他應該還在附近,斬草除根。”低沉的聲音在夜間顯得特別詭異。
“老大,這裡有血跡。”從另外一邊傳來其他人的聲音。
“應該跑不遠,快找到他,不能讓他活着離開。”老大低喝道。
聽見數道腳步聲越來越遠,蘇晨終於可以喘一口氣了。她知道古代人的內力非常強大,她剛纔用了閉氣的能力,這才成功地避開那些人的探查。
“這裡太危險了,還是回去睡覺吧!”蘇晨自語道。
砰!剛剛邁出第一步,一件重物從她的身後栽倒下來。蘇晨沒有及時發現,被它準確地壓倒在地上。
“到底是什麼東西啊!”蘇晨推了一下,推不動。感覺手中溼溼的,放在鼻間聞了一下,驚道:“血!”
身後的重物有溫度,而且彈性很好,應該是熱呼呼的新鮮的‘人’。
蘇晨用盡全力挪動身體,終於成功地擺脫了被他壓成肉餅的命運。她彎下腰,藉着星光觀察躺在血泊中的人。
“身材高大,肌肉結實,儘管看不見他的樣子,不過應該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才對。”原諒她做出這樣的評價。實在是因爲皇帝帶來的太監太多,那些外表俊美的男人很有可能是半人妖。
“理智告訴我,不能多管閒事。好人總會歹命。”蘇晨自言自語地說道。
拔腿離開,無奈地發現她的手被對方抱住了。彎身扳開對方的手,但是他就像粘在她的身上一樣,就是不放。蘇晨不想繼續糾纏下去,她擔心那些殺手還要回來溜一圈,到時候就連累她了。
現在最正確的作法就是砍掉他的手,然後毫無心理負擔地回去睡覺。不過她沒有利器,也不想做這種留命斷手的事情,人家與她沒有仇恨,而且她這樣做也沒有好處,幹嘛如此缺德?
不好!那些人好像回來了。她不能再猶豫,只能拖着這個龐大的拖油瓶挪動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附近沒有藏身的地方,只有那顆大樹還能藏人。那裡草葉茂盛,樹木龐大,或許可以躲避一時。
“老大,這裡有血跡。”有人說道。
“快找,他的人要找過來了,再拖下去大家都玩蛋。”老大壓低聲音怒道。
“老大,有人過來了,好像是御林軍。”有人緊張地說道,“怎麼辦?老大。”
“撤退。他受了重傷,就算不死也會少半條命。”老大陰沉地說道。
直到聽不見那些人的聲音,也感受不到那些人的氣息,蘇晨才坐了下來。她剛纔一直扶着那個男人貼在樹幹上,還要撫住他的鼻息,再控制自己的鼻息,所以非常難受。
她看見許多拿着火把的御林軍走過來。她很想把這個男人交出去,不管他是什麼人,與她沒有任何干系。但是這個人就是不放開她的手,讓她沒有辦法撤退。如果讓這些人看見她半夜拉着一個受了重傷的男人在深草裡幽會,她怎麼解釋?更何況這個時間她應該替她的‘夫君’跳祝福舞蹈。
罷了!欠了這個人的。她只能等所有人離開,她再想辦法處理這個突然掉下來的累贅。
幸好她最近積極鍛鍊身體,否則根本沒有辦法挪動這個笨重的男人。根據記憶,她把他背到靠近帳篷的地方。藉着火把的光芒,她把他背到水邊清洗傷口。現在大家忙着吃喝玩樂,沒有人留意她這裡的情況。
“發燒了!”男人的額頭很燙,看來傷口沒有清理乾淨,讓他有些發炎。蘇晨只能耐着性子照顧他,除非等他清醒過來,否則她無法擺脫那雙緊緊纏擾的手。
在不知不覺中,她累得睡熟了。當她睡得正舒服的時候,那雙一直緊閉的眼眸突然睜開。那人動了動手,發現掌中有東西,疑惑地擡起了它。
他訝異地發現自己居然抓住一個女人的手。他沒有想起現在的狀況,更不明白爲什麼睡在一個能夠仰頭看見星空的地方。吃力地坐起來,扯動了傷口,讓他終於清醒過來。
原來他被暗殺了!
沒有想到他養了這麼多無用的傢伙!他們居然眼睜睜地看着他被暗殺,還害得他差點斷送了性命。好!看來他太溫柔了,讓這些人不明白誰纔是他們的主人。
應該是這個女人救了他吧?好面熟,在哪裡見過呢?罷了!他見過的女人何其多,又把誰放在眼裡過?既然救了他,就留下信物當作報答吧!
鬆開蘇晨的手,男人一手撫着胸口,一手扯下腰間的玉佩。他記得胸口被砍了一刀,看來包裹得很好,才讓他減輕了許多痛苦。
“唔!”蘇晨發現被約束的手突然得到自由,舒服地睜開了眼睛。“你醒了!”
原本一直沉睡的男人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她條件反射地打着招呼。不對勁!蘇晨頓時清醒過來。
她坐起來,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男人皺着眉頭,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這塊玉佩就當作你救了我的報答吧!”男人把玉佩交給蘇晨。
蘇晨挑眉,淡笑道:“你的性命只值一塊玉佩?”有錢了不起嗎?她在現代還有許多房產和股票呢!現在人死財在,讓她心疼死了。
“貪婪的女人,你想要什麼?”男人厭惡地皺起了眉頭,“這塊玉佩價值連城,你擁有它就相當於擁有享之不盡的財富。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當然不滿意。”蘇晨淡道,“我救了你,你連一句謝謝也沒有。雖然我也並不是想救你啦,誰讓你當初抓住我的手不放,才讓我不得不救你。不過既然救了你,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用這種施捨乞丐的語氣對救命恩人說話嗎?當然,如果你沒有知識,本小姐也就不和你計較。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腦子的人最難纏了,我可以原諒一個腦殘的人。”
“女人,不要太過份了!”男人厭惡地看着他,“我讓你救了嗎?你會不會太自作多情?”
“強詞奪理!”蘇晨仰頭看他,冷笑道:“第一次看見你這種人,難怪被人刺殺,就算被殺死也活該。”
“你!”男人怒了,揚起了手掌,卻扯動了傷口。他撫着傷口,有些痛苦地坐下來,吃力地喘息着。
“活該!你對救命恩人的態度連老天爺也看不過去。”蘇晨冷道,“痛死活該。”
“老天爺?”男人冷道,“如果這個世界有天理,那麼誰幫我作主?爲什麼我就活該被刺殺?爲什麼我就活該孤身奮戰?”男人撫着傷口冷笑着,儘管看不見他的樣子,但是可以想象畫面是如何陰森。
男人的外套被蘇晨脫下來,因爲上面全是血跡。他穿着白色的裡衣,披着黑色的長髮,那張臉在夜光下若隱若現。他傷得很重,又被蘇晨氣得動了怒,所以傷口裂開了。
蘇晨好不容易幫他包紮了傷口,當然不希望他出事,所以就暫時休戰。
“既然你沒事,那麼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蘇晨站起身,淡淡地說道。
“你應該是參加狩獵的官員家眷吧!”男人突然開口詢問道,“爲什麼不去幫你的夫君跳祝福舞?”聽見她要走,他突然冒出這樣的話,連自己也嚇了一跳。難道不想讓她離開嗎?
“他需要嗎?不需要那些祝福舞,他也能夠旗開得勝吧?”蘇晨淡道,“誰規定我就必須跳祝福舞?女人對你們男人而言,有需要的時候就是好的工具,沒有需要的時候就是普通的擺設,對嗎?”
“你……”男人訝異地看着他,連傷口也忘記疼痛,“你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第一次聽見女人還有自己心聲,她們向來是男人的附屬品,根本沒有自己的情緒和意識。這些年來,他習慣掩藏內心,沒有想到今天對着一個陌生的女人發泄情緒,還說了這麼多。
“謝謝誇獎。”蘇晨淡道。“我可以走了嗎?儘管你的玉佩很漂亮,但是我可不想因爲它惹事。你不要忘記有多少人想殺你。”
“你想要什麼報答?”男人的語氣溫和了少許,“只要你能夠說出來,我就可以滿足你。”
“你以爲自己是誰?天皇老子?”蘇晨冷笑道,“算了,你還是處理好自己的事情吧!一個人連自己的安全也無法保障,豈不是比乞丐更可憐嗎?或許你擁有一切,權利,金錢,美人,甚至於天下,但是你無法真正地擁有自己。這樣的人最可憐了!”
奇怪!幹嘛說這麼多?她今天很嘮叨呢!難道更年期提前了?
“你是一個可以輕易讓我生氣的女人。”男人悶聲說道,“你的夫君能夠容忍你嗎?”儘管有個性的女人很有趣,但是太有個性的女人就顯得難馴了。在這個世界裡,男人始終還是喜歡女人溫順一些,順從一些,最好沒有主見意識,可以讓他們隨便擺佈。
“他當然無法容忍我!否則不會對着我玩鞭子,毒蛇和禁食。”蘇晨聳聳肩,毫無情緒起伏地說出這段時間的經歷,彷彿吃飯一樣簡單。
“你……”男人無語地看着她。她不痛苦嗎?他沒有要她的臉上找到任何痛苦的痕跡。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做的?
“如果你真的想報答我,我只有一個要求。拜託!讓那個混蛋把我休了吧!我願意主動下堂。”蘇晨眨巴着可憐的眼睛。可惜光線不強,電度不夠,所以效果不是很好。
“你真是……”男人無語了。突然,他輕笑起來,笑聲低沉渾厚。“呵呵……”
“我的故事有喜劇效果嗎?”蘇晨不滿地看着他,“我被虐待成這個樣子,你居然笑得出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是不是應該替我打報不平?”
“被休棄的女人能夠活下去嗎?”男人輕咳一聲,掩藏笑意。“世人容不下被休棄的女人,她們的最終結果不是被送進青樓,就是出家爲尼。”
“拜託!不要拿我和那些女人相提並論行嗎?我有她們這麼愚蠢嗎?”蘇晨淡道,“我的人生自己作主,別人休想摻合。”
“行!如果有一天,我一定幫助你逃離你夫君的魔掌。”男人微笑道,“我要回去了,否則會引起恐慌。你明天參觀狩獵嗎?”
“參加啊!”蘇晨淡道,“有人下了戰貼,我接受了。你呢?”
“我身體不好,無法參加狩獵。”男人無奈地笑了笑,說道:“明天晚上來這裡聚聚吧!我想知道你能狩到什麼東西。”
“不來。”蘇晨搖頭,“孤男寡女,被人看見就說不清楚了。更何況我連你是誰也不知道,怎麼可能輕易相信你。”
“你不知道我是誰?”男人訝異地看着她,“你沒有見過我?”奇怪!那種熟悉的感覺從何而來?他總覺得在哪裡見過她。
男人根本沒有把現在的蘇晨和以前的蘇晨放在一起比較。或許他見過以前的蘇晨,所以認爲現在的蘇晨很面熟。因爲兩個蘇晨的個性南轅北轍,而且氣息和味道完全不一樣,他想不起來也很正常。
“我應該見過你嗎?”蘇晨反問道,“我也沒有興趣知道你是誰。通常太好奇的人活得不長久。”
“好!既然你不想知道,那麼我就不告訴你。這樣行了嗎?”男人期待地看着她,說道:“我很少有朋友,難得遇見一個可以談心的,我當然不想就這麼錯過。你就陪我幾天,反正狩獵最多二十天。離開這裡後,我們又是陌生人。每天的夜時,夜黑月陰,我們便見面。我們不需要告訴對方名字,只要默默地聊聊天。”
“你幫我帶吃的,我就來。”餓死了!以後說不定會被公冶晟虐待,必須做一些準備,“還要給我一些藥丸。”
“你要藥丸做什麼?以你的身份,應該不缺大夫吧?”男人不解。
“還有一條,不能詢問我的事情。聊聊星辰,聊聊人文,就是不聊自己。”蘇晨立即約法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