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高大的身影,慢慢的從大門外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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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看到那個身影,頓時感到心跳都漏了一拍,下意識的抓緊了身下那圈椅的扶手,而旁邊的韓子桐已經按捺不住的低聲道:“怎麼會是他?!”
不只是她,這個大殿裡所有的人,全都被震住了,一個個驚訝得睜大眼睛甚至張大嘴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看着那個人慢慢的走進船艙,身後那些燈籠還在風中不斷的搖晃着,殷紅的光照在他的身後,讓夜幕越發的深重。
而他,就像是從最深的暮色當中走出來的一樣。
裴元豐!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此刻出現在船艙裡,出現在我眼前的身影是他,但不管怎麼看,眼前都是那個叫裴元豐的男子,他穿着一身明顯看來是爲赴宴而準備的褐色長袍,也顯得十分華貴,袍子長而修身,加上玉色的腰帶束得很近,越發襯得身形高大,蜂腰猿背,當站定在那裡的時候,好像一座山矗立在所有人的面前。
那雙矍鑠的虎目慢慢的掃視了一遍大殿裡的人,然後落到了我們的身上。
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只呆呆的看着他,而他看了我們一眼之後,又轉頭看向了另一邊,那些也引起過我的注意的客人們。
這時,大殿裡安靜極了,所有的人都驚呆在原地,沒有一個人開口,幾乎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和我一樣,沒有人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裴元豐會出現在這裡,好幾個手裡原本端着茶碗的人,因爲看他看得太入神,手中的茶碗都翻了,茶水倒在身上,燙得人直跺腳。
在這所有驚愕不已的人當中,站在大殿中央的劉輕寒是最快反應過來的。
他的面色凝重,但當他看到裴元豐出現的時候,臉上閃過了一絲淡淡的,幾乎不可聞見的笑意,立刻撣了撣了衣袖轉身走了過去。
當他走到裴元豐面前,朝着他一拱手:“公子,久違了。”
“久違了。”
“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請恕罪。”
裴元豐看着他,目光一時有些複雜。
我彷彿看到他的目光朝我這邊看了一眼,但也很快便移開了目光,沉默了一下之後,我聽見他低沉渾厚的聲音響起:“新郎官大喜啊。”
“同喜,同喜。”
劉輕寒似乎也看到他剛剛看我的那一眼,但他卻並沒有什麼動作,甚至沒有回頭來看,而是平靜的說道:“真的沒想到公子會來。”
裴元豐也笑了一下:“我也沒想到,我還會再回來。”
“……”
“……”
說完那句話之後,他們兩都對視了一眼,目光中彷彿閃爍着什麼東西,但多餘的卻一個字都沒有再說,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裴元豐才笑道:“不過,元珍出嫁,於公於私都是一件大事,我得到消息之後,就立刻掉頭回來了。”
“辛苦公子一路奔波了。”
“不辛苦。”
他們兩還說着,薛慕華和蕭玉聲也走了進來。
依舊,沒有在人羣中看到蕭無聲的身影。
只是,當我看到他們這一行人又一次出現的時候,只覺得呼吸都緊繃了起來,太多的驚愕和不可思議的情緒在胸中涌動着。
裴元豐,竟然出現在裴元珍和劉輕寒的婚禮上!
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之前他和裴元灝、裴元修在海上相遇,裴元灝說的那些話,我相信他全都聽到了,但一個字都沒有回答,而是回到了自己的船上,甚至到進入了內陸流域之後很快便跟我們分道揚鑣,我也明白,關於他和西川的事,已經到了定局,要改變是很難的了。
但我怎麼也想不到,這一次的婚禮,他竟然會出現!
就算按照時間來看,他的船從海上進入內陸,就算行船的速度比我們更快,日夜兼程,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就趕回西川,更妄論得到裴元珍要成親的消息,再從西川趕到江南來。
除非——
他是在半路上得到了消息,所以改變的行程。
但問題是,他在半路上得到的,是誰發出的消息,是什麼消息?
如果說,他得到的消息是從揚州方面發出的,裴元珍將要和劉輕寒成親的消息,那麼他調轉船頭返回揚州也不是沒有可能,可是,蕭玉聲會跟着他一起出現嗎?
即使在海上有一面之緣,裴元灝也不可能去注意到這個西山書院的學生,他之前也並不喜歡這些書院的學子,更妄論將他邀請到這場婚禮上來,所以,裴元豐得到的消息,應該不是從揚州發出的,也不是簡單的邀請他出席這場婚禮這麼簡單。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得到的消息並不是從揚州發出的,而是從西川發出的!
只有顏輕塵,他發出的消息讓裴元豐調轉船頭參加這場婚禮,只有他的話,西山書院的蕭玉聲纔可能聽從,纔可能跟隨裴元豐出席這場婚禮。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消息應該先是從揚州,或者說朝廷方面發出,在西川的顏輕塵得到消息之後,纔會給裴元豐傳達他的意思,但這樣一來——
我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個消息,至少是在幾個月之前發出的!
也就是說,可能在我們出海的時候,在裴元灝在海上出現之前,他就先讓人往西川發出了這條消息。
在那個時候,這場婚禮已經定下了!
而更讓我吃驚的是,裴元豐和蕭玉聲在這裡出現,絕不僅僅是出席一場婚禮這麼簡單,從周圍那些人驚愕的神情和閉不上的嘴,就能看出他們的出現對這些人的震撼,而我的瞭解中,顏輕塵也不是一個那麼容易被拉攏,或者說表現出自己的意圖的人,但他能派出裴元豐和西山書院的第三號人物出席這場婚禮,至少就已經表示,他對朝廷的某些意圖是明白的,甚至在某些方面,他沒有完全的拒絕!
這,代表什麼?!
一想到這背後暗示的一些可能,我只覺得全身的冷汗都冒了出來,緊緊的抓在圈椅扶手上的手也感到一陣汗津津的,幾乎抓捏不穩了。
我轉頭看了看坐在身邊的裴元修。
他的臉上一直沒有什麼表情,淡淡的看着門口的那些人,只是他的眼睛格外的漆黑,即使外面的紅燈籠隨着江風不停的搖擺着,那殷紅的光也彷彿也照不進他的眼睛裡。
而坐在一邊的韓子桐,在說過那句話之後,已經完全冷靜不下來了,她又轉頭看着裴元修:“元修——?”
裴元修仍舊沒說話,只是這麼淡淡的看着。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當中,劉輕寒又跟裴元豐他們寒暄了兩句,然後便吩咐跟在自己身後的侍女道:“立刻給公子的廂房備好熱水,讓公子休息一下。”
裴元豐一擡手:“不忙。”
劉輕寒看着他。
“我還有人要見一見。”
說完,他擡起頭來,看向了我們這邊。
這一次,劉輕寒的目光也避無可避的看向了我們,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便調開的目光,對裴元豐道:“我明白了。公子請先去敘舊,我會讓人準備好,公子隨時去廂房休息,吉時還要過一會兒纔到。”
裴元豐道:“有勞了。”
“不敢。我先失陪了。”
說完,外面的司儀又大聲的唱喏着新來賓客的名諱,劉輕寒便朝外面外面走去,去迎客去了,我看着他緋紅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口,而眼前人影一閃,擡頭看時,裴元豐已經走到了我們的面前。
“二哥。”
裴元修站起身來,臉上帶着一點淡淡的微笑:“老五。”
“沒想到你會在這裡。”
“我也沒想到,你會來。”
……
他們兩都說着最簡單的話,但眼裡卻閃爍着最複雜的光,甚至在說完這兩句話之後,兩個人都頓了一下,似乎都在思考下一句話該怎麼說,就像下棋的人要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纔對。
停了半晌,還是裴元修說道:“今天是元珍大喜的日子,當哥哥的,無論如何都要來看她出閣。”
說着,他看着裴元豐:“你呢?”
裴元豐也笑道:“我也是這個意思。”
他朝周圍看了看,雖然他也是個見過大世面的人,但顯然,這艘作爲婚禮地點的紅船還是讓他們有些震驚,然後說道:“三哥爲她的出閣這麼花心思,我們雖然不能做什麼,但能做的,還是應該要做到。”
裴元修也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說完,他們兄弟相視一笑。
然後,裴元豐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
當他看向我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就立刻消失了,像是支撐不下去了一般,看了我一會兒,然後道:“輕盈。”
我笑了笑:“久違了。”
他似乎也想說“久違了”,但張了張嘴,卻像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一樣,在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他的目光又落到了站在一旁的韓子桐身上,濃黑的眉毛微微的蹙了一下,下意識的說道:“他們,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