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完之後,神情慢慢變得凝重起來,皺着眉頭,許久都沒有說一個字。
我說道:“怎麼了?”
“……”
“出什麼事了嗎?”
他這才慢慢的擡起頭來看向我,目光微微的有些閃爍,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我的心越發的沉了下去,我問道:“到底怎麼了?三江口那邊出事了嗎?”
他沉默了一下,說道:“江陵那邊的人又在集結殘部。”
我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他們要,捲土重來?”
“看這個樣子應該是。”
“……”
“其實原本這段時間,也不該鬆懈的。”
“……”
“錯過了最佳的時機。”
我看見他的手指慢慢的收緊,將信箋都捏成了一團,想了一下,才說道:“你原本是想讓溫如玉藉機拿下江陵?”
“嗯。”
他點點頭,道:“江陵原本就是個戰略要地,就是因爲沒有拿下,纔會有這一次的危機。”
“……”
“如果再不趁着這個機會拿下來,下一步真的就很難走。”
我擡頭看了他一眼,道:“溫如玉的水軍訓練有素,而且,江陵那邊已經是一些殘部,要拿下來,不是一件太難的事吧。”
“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誰也說不準。”
“……也是。”
“裴元修已經打了那麼久的潼關都能沒能拿下來,他當然也會有其他的考慮。”
“那你的意思是什麼?”
“……”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轉過頭來看着我,說道:“溫如玉要出兵江陵,需要有一個人坐鎮三江口。”
和剛剛他拿過信封打開信箋的時候一樣,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說完這句話,他也沒有再多說,只看着我。
我的喉嚨微微的有些沙啞,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所以?”
“所以——”
他遲疑着,卻許久都說不出話來,我咬着下脣道:“你爲什麼不直接告訴我,你要回去?”
“……”
他望着我,欲言又止,而看着他愁眉緊鎖的樣子,我只覺得一股火氣騰的一下燃了起來,將剛剛那種莫名的情緒全都焚燒殆盡,一句話不說,便轉身往房內走去。
他在背後站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跟上來。
素素一早就知道我們今天要離開,所以一直在房間裡收拾東西,這個時候見我們兩回來了,急忙起身:“大小姐,公子——”
話沒說完,就看見我的聲氣不對,立刻又坐回到牀邊,繼續疊手上的衣服。
輕寒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我,然後對她揮揮手:“你先去收拾那邊的東西吧,這裡有我。”
“哦……”
素素雖然答應了,但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遲疑的看了我一眼,見我也並沒有說什麼,這才起身走了出去。
輕寒也沒有立刻過來哄我,而是慢慢的走到牀邊,拿起素素疊了一半的衣裳自己疊了起來,又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坐在房間另一邊的椅子上,板着臉一言不發。
過了許久,他才說道:“我知道你要生氣,我答應了你要跟你一起去武威,現在又出爾反爾。”
“……”
“可是,我真的也不想。”
“……”
“你曾經讓他們去打江陵,你也知道,江陵有多重要。”
我原本不想理他,因爲一理睬他,就表示願意跟他溝通,而一直以來,都只有我被他說服的份,我幾乎是肯定會被他說服的,但這個時候又氣他的最後一句話,擡起頭來瞪着他:“我不重要嗎?妙言不重要嗎?你——你身體裡的毒不重要嗎?!”
說到最後一句,眼睛都有些發紅了。
他卻像是打蛇隨棍上一般,急忙就走到我面前來蹲下,擡頭望着我:“當然不是。”
“……”
“你和妙言對我來說,都很重要。”
“再重要,你也一樣不會陪着我,不會陪着我去接回妙言。”
他看了我一會兒,目光顯得有些糾結,但還是說道:“輕盈,妙言留在武威,是因爲她願意留下來,我看得出來,鐵面王和那位央初王子是不會傷害她,如果她要走,他們也絕對不會強留的。”
“……”
“這一次,只要你出面,妙言是一定能回來的。”
“那南宮離珠呢?”
“……”
“她的血,你覺得是我過去一句話就能拿回來的嗎?”
“……”
“你的身體到底怎麼樣,我一直都不知道,什麼話都是你告訴我。”
當我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微微的顫了一下,目光也劇烈的閃爍了起來,像是想要說什麼,而我已經不容他插嘴,又連珠炮似得說道:“現在你告訴我,溫如玉要去打江陵,你要坐鎮三江口。你自己也知道,戰場上的事瞬息萬變,誰知道他們還有什麼後招。就算,就算什麼都沒有,萬一你毒發了——”
說到這裡,我自己都說不下去,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心裡升了起來,下意識的就打了個寒顫,他擡頭看着我微微發紅的眼眶,沉默了一下,才擡起手來,輕撫過我的眉心:“你……你是爲我擔心,才生氣的,是嗎?”
“……”
“你不是真的生氣,你只是在擔心我,對嗎?”
“……”
“我總是在讓你擔心,是嗎?”
我咬着下脣,言不由衷的道:“誰擔心你了。”
說完這句話,我是真的後悔了,這樣怨懟的口氣,幾乎就已經是承認了他說的一切,這樣一來,我還能說什麼?
果然,他的臉上浮起了一點笑容:“我知道,你是因爲擔心我,纔會這麼生氣。”
看着他的笑容,我越發的不想說話了,將臉偏向一邊。
他卻偏偏伸長了脖子,將臉湊到了我的面前,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你是在擔心我啊,那爲什麼要生我的氣?”
這算什麼邏輯?
我忍不住又低頭看着他:“我是在擔心你,那你呢,你做了什麼?”
“……”
“我擔心你所以生氣,而你就讓我生氣?”
“……”
“劉輕寒,你是不是覺得人已經到手了,就可以肆無忌憚了?我爲你怎麼憂心都是應該的,而你做什麼,也不必跟我商量,可以我行我素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