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這樣的“正事”,妙言的臉色都嚴肅了許多,她走到我面前坐下,說道:“鐵騎王伯伯他們都不告訴我,可是我還是看得出來,他們在這裡已經停留了好幾天了。”
“……”
“原本我們是趕着回勝京的,但是他停在這裡不懂,我猜,肯定是因爲他沒有辦法前進。”
“……”
“而且這些日子,我看到他每天都往前面派出好多人去打探消息,有的人回來了,可有的人,一直就沒能回來。”
看來,情況跟我們之前猜測的差不多。
我又問道:“那,勝京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回來嗎?”
“沒有,”妙言搖了搖頭,說道:“鐵騎王伯伯知道什麼我不清楚,反正央初哥哥是一點都不知道的。如果他知道了,我也一定知道的。”
看着她自信滿滿的樣子,我忍不住有些想笑。
看起來,她跟央初相處得是真的不錯,不過,是她不錯,央初這個原本還挺自大,又蠻橫的小子,在她面前溫順得像只綿羊。
我想了想,說道:“難道,鐵騎王就一直駐紮在這裡,沒有要更進一步?哪怕是打一次勝京?”
“還真的沒有,上次我聽見央初哥哥說,他們是要——”
妙言皺着眉頭竭力的回憶了一下,突然想起來,道:“對了,他們是要圍點打援!”
圍點打援?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兵法戰術中的一種。
圍困一城之敵,以其爲誘餌吸引其他地方的敵人增援,然後將這些敵人一一擊潰,很明顯,剛剛鐵騎王跟那幾個部落的戰鬥,就是屬於圍點打援。
我原以爲,他應該是要急着進入勝京,但沒想到,在這一點上,我們居然都猜錯了,他的目標雖然是勝京,但並不是像我們所猜想的那樣,那麼急切的拿下勝京,他要趁着這個機會,把周圍那些支持,並且準備救援的部落的人馬全都打掉。
我只覺得胸口微微有些發沉,長舒了一口氣。
妙言看着我顯得十分凝重的神情,說道:“娘,怎麼了?這件事有什麼不對嗎?”
“不,沒有不對,”我搖了搖頭,勉強笑道:“對兵法戰術的事情,娘可沒有鐵騎王他們來得精,他們這樣做,一定是有他們的道理的。”
“哦。”
妙言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而我的心裡其實更多的,是一種震撼,之前在知道了鐵面王可能已經登陸攻打勝京,要救出黃天霸,也知道鐵騎王從武威調兵回去,可能是要跟他匯合,這樣一來,八大天王中至少這兩支就已經分裂了出來,一旦分裂對峙,勝京就會大亂。
可是,鐵騎王這個“圍點打援”的戰略卻告訴我,不是這麼簡單的。
或者說,他們的目標,不僅僅是勝京而已。
不管鐵面王跟洛什那邊打成了什麼樣,鐵騎王這個圍點打援,是已經在向整個草原所有支持洛什的勢力宣戰,並且是真的要將他們都拿下來,這樣一來,亂的不是勝京。
而是整個北方草原。
他們要拿下的,也不僅僅是勝京而已!
我真的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或者說,八大天王之間的矛盾,草原上不安的因素,已經強烈到了這個地步。
若真是這樣,這對中原的戰局,當然是有好處的,只是,這片遼闊的草原上,恐怕有許許多多的人將要死於戰亂了。
不論是草原還是中原,不論是江南還是漠北,我還是希望枉死城裡少一些冤魂爲好。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央初的聲音——
“青姨,我們來看你了。”
侍從沒有進來稟報,但他這一聲無疑是在向我們示意,妙言急忙起身走過去,撩開帳子一看,央初和鐵騎王正站在外面,已經褪下了身上的甲冑,穿着厚厚的棉衣,那樣子已經不太像草原上的人了。
要說我到勝京見到的那些人裡,漢化得最厲害的,應該就是鐵騎王,和後來在海上遇到的鐵面王的那一支。
此刻看到他們這樣,我的心裡比剛剛又隱隱的多了一分沉靜,急忙站起身來:“兩位來了。”
央初對着門口的妙言笑了笑,然後急忙走進來:“青姨,你快坐下啊,你受了傷,千萬不要累着了。”
我笑道:“還好,我沒有那麼虛弱。”
等到他們走進來了,妙言這纔回到我身邊,說道:“就算是這樣,娘也應該好好的休息纔是的。”
鐵騎王揹着手走到帳篷的中央,笑着說道:“顏小姐你看,妙言公主都在擔心你了,你這個做母親的是不是該臉紅啊。”
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的確,身爲母親,卻被女兒無微不至的照顧着,甚至還要被她嘮叨,的確讓我這個做母親的尊嚴掃地了。
不過,我也不打算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只說道:“這一次,還要多謝鐵騎王救命之恩。”
“你又來了,本王都說了,這一次是本王要感謝你,不然,如果我們被他們左右夾擊,恐怕現在這個營寨都不復存在了。”
聽他這麼說,我這才意識到事情的緊迫性。
央初也點點頭,說道:“真的,青姨,幸虧你把消息帶過來,你都不知道,我們率軍過去迎戰的時候,對方的人馬離我們甚至都不到十里了。”
我微笑着說道:“你沒有受傷吧?”
他立刻揚起下巴:“當然沒有。青姨你是沒有看到,我在戰場上可勇猛了,我是第一個殺出去的——”
“又吹牛。”
央初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妙言嗤笑着打斷,央初一下子急了:“我沒有,我真的——”
鐵騎王揹着手站在旁邊,他倒並不介意自己的兒子被人奚落,反倒笑得眼角都是皺紋,雖然給他增添了幾分老態,卻又讓他的剽悍剛毅的氣質裡多了幾分慈祥和溫柔。
但是,我還是說道:“妙言你不要老是跟央初王子擡槓。”
妙言噘着嘴:“我沒有。”
我說道:“好了,你們要說什麼,出去說吧,娘有話想要跟鐵騎王單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