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長弓道:“我跟你去!”
羅獵搖了搖頭道:“去的人越多,目標就越大,反而容易暴露,再者說,蘭喜妹利用咱們的目的就是考慮到萬一事情不成,可以將責任推個一乾二淨,顏天心必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不但是她,就連戲班子的那個花旦玉滿樓武功也在我之上。”
瞎子揚起兩把手槍,瞄準了房門,一副威武霸氣的模樣,口中發出呯呯之聲,作勢發射完畢,然後將雙槍插在腰間,低聲道:“你一個人過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羅獵道:“顏天心絕頂聰明,我今晚去就是爲了自投羅網。”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顏天心最後的那番話自有她的一番深意。蘭喜妹越是想推卸責任,羅獵越是要將她拖入泥潭,在他和顏天心見面之時,一個極爲大膽的計劃就在他的內心中形成,他要隻身潛入顏天心的住處行刺,顏天心和他心有默契,提出了周瑜打黃蓋的苦肉計。
羅獵在心中已經做過一番權衡,若是按照蘭喜妹的指示去做,無論成功與否,蘭喜妹都會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他們的身上,絕不會兌現幫他們逃出生天的承諾。反倒是他落入顏天心的手中更爲安全,畢竟顏天心和他現在的處境相同,他們雖然沒有將話挑明,可是彼此間都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顏天心要和羅獵聯手上演一出苦肉計,以羅獵作爲突破口,直接將矛頭指向蘭喜妹。
雖然羅獵押寶在顏天心的身上,卻不敢投入全部,思量再三,還是決定由自己一人去上演這出刺殺顏天心的大戲,至於張長弓三人,顏天心向他提供了一個藏身之所,以顏天心的能力應該可以幫助幾人脫身,就算無法如願,也可以在最大限度保存己方的部分實力。
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麻雀,如果自己落入顏天心手中的消息一旦被蘭喜妹知道,不排除她殺人滅口的可能,到時候麻雀的處境就會變得異常危險。所以在自己落網之後,第一時間就得說服顏天心登門要人,將麻雀從蘭喜妹那裡救出來。
張長弓道:“你並不瞭解顏天心,又怎麼知道她會真心跟你合作?其實我們沒必要冒那麼大的風險,只需一起救出麻雀,然後逃入那片廢墟,只要進入密道就能暫時躲過土匪的追蹤。”那條密道卻是他在追蹤血狼的時候偶然發現,裡面縱橫交錯,隧道錯綜複雜,從他所見的情況來看應當已經廢棄多年,是個藏身的絕佳所在。
羅獵搖了搖頭道:“躲過追蹤又能怎樣?那條密道里面未必有出口,再說沒有顏天心相助,咱們根本無法活着離開凌天堡。”
阿諾道:“你就這麼相信她?如果她欺騙了你怎麼辦?”
羅獵嘆了口氣,低聲道:“楊家屯的事情她已經全部知道了,她如果想要對付咱們,根本不用那麼麻煩,更沒必要和我們一起冒險。”
幾人面面相覷,現在方纔知道羅獵因何會信任顏天心,選擇跟她合作,事實上他們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選擇。
瞎子默默將剛剛擦好的一把槍遞給了羅獵:“帶上,萬一遇到麻煩,或許能夠派上用場。”
羅獵伸出手去輕輕將槍推了回去:“你知道我的習慣!”
羅獵不用槍,雖然他清楚槍械的威力,雖然他的內勁是他武功中最弱的一環,這就決定他無法提升飛刀的射速和力量,刀法的威力相應大打折扣。沒有人知道羅獵拒絕用槍的真正理由,向來智慧超羣的他在這一點上表現出近乎迂腐的倔強,即便是在生死關頭依然不懂得變通。
張長弓起身拍了拍羅獵的肩頭:“我們看我們的華容道,你演你的苦肉計,今晚還真是好戲連臺。”
羅獵擡起手腕看了看腕錶,意味深長道:“希望每場戲都可以圓滿落幕。”
外面的鞭炮之聲此起彼伏,如果不知道今天的日期,十有八九會認爲今天是辭舊迎新的除夕之夜,麻雀靜靜坐在囚室內,雙手托腮凝望着囚室外面的那盞油燈,燈光雖然昏暗,但是橙黃色的火苗仍然給她的內心帶來了一種淡淡的暖意,想起羅獵的樣子,麻雀禁不住笑了起來,似乎她的脣角泛起了一股鹹澀的味道,這熟悉的味道來自於羅獵的身上,麻雀仍然清晰記得當時一口狠狠咬下的情景,咬破羅獵手腕肌膚的剎那,她居然有些心疼。
外面的那道鎖根本困不住自己,只要她想走隨時都可以離開,可是向來閒不住的麻雀居然選擇老老實實呆在這間牢房裡,她並非不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蘭喜妹將她當成了羅獵的老婆,所以用她作爲人質。
麻雀並不擔心自己的處境,反倒時刻在擔心着羅獵,雖然她對羅獵充滿信心,可是現在是在土匪的老巢,他們畢竟勢單力孤。油燈的火焰忽然急促抖動起來,麻雀擡頭望去,卻見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無聲無息出現在她的對面,麻雀吃了一驚,她剛纔正在沉思,雖然如此也不至於聽不到任何的動靜,那老者鬚髮皆白,一張面孔溝壑縱橫,高大的身軀佝僂着,顯得老態龍鍾,看不出究竟有多大年紀,但是他的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隔着鐵窗打量着囚室中的麻雀。
雖然兩人之間仍然隔着鐵柵欄,麻雀還是從心底感到一寒,慌忙站起身來,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幾步,身體倚靠在後方的牆壁之上。
老者掏出牢房的鑰匙,不緊不慢地將牢門打開。
麻雀握緊了雙拳,周身的神經因爲恐懼而變得緊繃,隨着老人微駝的身影出現在門外,她感到自己的內心也在被陰影一點點吞噬着。
“你是誰?”
老者平靜道:“你長途跋涉費盡辛苦來到這裡不就是爲了找我?”
麻雀美眸圓睜,她的表情震駭到了極點,心中已經猜到眼前出現的老人究竟是誰,她萬萬沒想到羅行木會在這樣的狀況下現身。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跟我走,留下來只有死路一條。”
羅獵吹熄了油燈,緩步走出門外,月色正好,在積雪的映射下亮如白晝,周圍的景物清晰可見,這樣的夜晚本不該是行刺的最好時候,月黑風高殺人夜,今晚卻敞亮缺少了那種犯罪的氛圍,讓人興不起半點殺人的衝動,羅獵本來也沒有打算殺人,他只需要進入隔壁的院子裡,在俏羅剎顏天心的配合下上演一出苦肉計,接下來顏天心就有了足夠的理由可以向狼牙寨一方興師問罪,這是一場賭博,羅獵已經押寶在俏羅剎的一方,權衡各方利弊,考慮到自身的處境,也唯有選擇和顏天心聯手才最有可能脫身。
狡詐如蘭喜妹也不會預料到事情的發展,然而羅獵仍然有些心緒不寧,畢竟麻雀還在蘭喜妹的手中,即將開始的是一場賭博,勝了,他們還有逃出生天的機會,若是敗了就意味着全盤皆輸。他們這次的潛入行動並不順利,雖然利用飛鷹堡的身份作爲掩護成功混入了凌天堡,可是他們卻被蘭喜妹盯上,想要利用他們刺殺顏天心。本以爲楊家屯的事情暫時不會走漏風聲,卻想不到那邊發生的事情已經被顏天心全部掌握,現在看起來自己手中可以依仗的資本的確不多。
雖然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本,可是羅獵相信他們仍然有夾縫求生的機會。
羅獵尚未出門,房門已經被人從外面推開,卻是蘭喜妹率領一隊人馬氣勢洶洶衝入院落之中。
羅獵微微一怔,眼前的一切應當不在今晚的計劃之中,看來事情突然有變?不然蘭喜妹絕不會親臨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