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獵從半空中跌落水中,重新浮出水面後,他提醒幾人不要過來,畢竟水中佈滿了蛤蟆的毒液,面前還不知道毒液有沒有腐蝕性,羅獵用短刀割斷兩條蛤蟆的長舌,此時不停有小魚的屍體浮上來,這些小魚全都是被蛤蟆的毒液害死。
羅獵重新游回岸邊,瞎子和阿諾慌忙伸手去幫他,羅獵拒絕了兩人的好意,筋疲力盡地爬回岸上,低頭看了看身體周圍,前面倒是沒事,毒液射在了他的後背上,恰恰是剛纔被燈油灼傷的地方,剛纔因燈油燙傷發黑的肌膚,此刻隱隱泛出青色,可能是毒性侵入肌膚的緣故,反倒不覺得疼痛了。
麻雀看到羅獵的樣子急得就快哭出來了,顫聲道:“怎會這樣?”
羅獵笑道:“應該沒什麼事情,至少現在我已經不痛了。”
瞎子眨了眨小眼睛道:“以毒攻毒,相生相剋,說不定稀裡糊塗地就好了。”
阿諾看了看羅獵的後背,倒吸了一口冷氣道:“咱們還是儘快離開這個地方,麻雀你不會搞錯方向吧?”
麻雀整理了一下思緒道:“應該不會有錯,前面那個洞口應當就是連通福海的泄洪管道。”
幾人走向那個洞口,沿着曲曲折折的管道一路上行,約莫行進了二百米左右,前方現出一道鐵柵欄,鐵柵欄早已殘破鏽蝕,從缺口的斷裂處來看,有人爲鋸斷的痕跡,過去應當有人從這裡進入過。
穿過缺口,看到一個類似於正覺寺下方的排洪中樞,四周遍佈排水口。
麻雀驚喜道:“就是這裡了!”
瞎子望着上方數十個一模一樣的排水口,其中有不少仍然有水流出,不過比起最初進入的排洪中樞水流顯然小了不少。
麻雀指了指其中的一個排水口道:“應當是這裡了。”
瞎子將信將疑道:“你怎麼知道?”
麻雀道:“地圖上用甲骨文給出了明確的標記。”
瞎子咋舌道:“甲骨文你也懂?”
麻雀道:“略懂,咱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
阿諾有些不甘心地回頭看了一眼道:“這樣就走了?還沒有找到秘藏呢。”在他看來即便是找不到秘藏,單單是雍正像周圍河牀內的寶貝就夠他撿拾不盡,想起失而復得得而復失的那顆黃金腦袋,不禁一陣肉痛。
瞎子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先回去,做足準備再回來挖寶,羅獵,對不對啊?”
羅獵點了點頭,發現幾人都盯着自己,不由得笑道:“你們都看我做什麼?”
阿諾道:“你好像比剛纔精神了許多,該不是回光返……”話沒說完就被瞎子捂住了嘴巴,罵道:“撕爛你這張烏鴉嘴,你纔回光返照呢。”
羅獵道:“你們不用擔心我,我這會兒反倒不那麼難受了。”
瞎子道:“就說了,你吉人自有天相,咱們儘快離開這裡,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幾人沿着一個個排水管攀爬上去,瞎子率先進入麻雀所指得那根管道,剛一進去,就遇到一羣受驚的老鼠,比起那羣老鼠瞎子更加害怕,慘叫了一聲媽呀,轉身就想逃,卻忘記了自己身在排水管中,腦袋結結實實撞在管壁上,撞得金星亂冒,還好那羣老鼠膽子小的很,一會兒功夫就逃得乾乾淨淨。
瞎子摸了摸腦袋,已經撞出了一個大包,也顧不上抱怨,等頭腦稍稍清醒之後,繼續向前方爬去。先是沿着一個傾斜向上的坡度爬了一百餘米,然後轉折向下,爬行五十餘米,就進入了水中,走出沒多遠就出了排洪管,進入清冽的湖水之中。
瞎子浮出水面,外面下着雨,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廣闊的水域之中,此時已經是黑夜,又因爲下雨的緣故,讓周圍的景物顯得影影綽綽,瞎子還是很快就辨認出他們就在圓明園內,福海的水域之中。
羅獵幾人先後從排洪管內爬出,依次浮上水面,羅獵擡起手腕看了看手錶,發現已經是凌晨三點鐘了,他們在地下已經呆了接近二十個小時。
四人溼淋淋爬了上去,摸黑回到正覺寺。
這段時間最爲擔心的就是張長弓,他一直守在那口鎖龍井前,期待同伴能夠回來,可等了這麼久仍然沒有他們的消息。
羅獵幾人回到正覺寺的時候,張長弓和陸威霖兩人已經準備完畢,準備循着羅獵幾人失蹤的路線進入井內。剛好此時羅獵他們回來了,張長弓和陸威霖看到四人齊齊整整的回來,都是又驚又喜,慌忙迎上前來問候。
羅獵幾人上來之前,就已經事先約定,暫時對這次經歷守口如瓶,這主要是因爲防範陸威霖的緣故,雖然陸威霖有過和他們同生共死的經歷,但是這次畢竟處在不同的立場。
出於對羅獵傷情的關心,他們即刻就將羅獵送往了醫院。羅獵在前往醫院的途中又昏沉沉暈了過去。
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裡,窗紗阻隔了外面耀眼的陽光,不過仍然能夠朦朧地看到外面的景色,應該是正午吧,天色晴好。通過窗外搖曳的樹梢,羅獵判斷出自己應當在三樓,擡起左手,看到鏈接手背的輸液器,一旁鐵架上,一瓶五百毫升的液體還剩下一小半。
這是個單人房間,從室內的佈置來看應當是醫院的特護病房,收費不菲,牀頭櫃擺着一隻透明玻璃花瓶,花瓶內插着一束鮮花,羅獵找到了呼叫器,正準備摁下的時候,房門從外面推開了。
麻雀走了進來,她剛洗過澡,換了衣服,頭髮仍然溼漉漉的,眼睛紅腫卻依然眉目如畫,潔白的肌膚被灰色的風衣映襯得明如皓月,手中拎着一個食盒,看到羅獵已經醒來,驚喜道:“你醒了?瞎子呢?”整夜她都守在羅獵的身邊,直到天亮後,瞎子提出替換她,麻雀這纔去洗澡換衣,順便買了雞粥過來,來到就發現瞎子擅離職守。
羅獵笑了笑,卻感覺臉上的肌肉麻木且僵硬,他意識到自己的狀況並沒有改善太多,反而變得越發嚴重了,想要說話,也因爲喉頭水腫,聲音變得非常奇怪。
麻雀阻止他說話,柔聲道:“醒了就好,我剛買了雞粥,我餵你好不好?”
羅獵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想吃,事實上他現在的狀況根本吃不下。
瞎子蹣跚着腳步從外面走了進來。
麻雀看到他馬上興師問罪,指責瞎子不該擅離職守。
瞎子叫苦不迭道:“我就出去了一會兒,鬧肚子,我腸子都快拉出來了。”他看到羅獵醒了,欣喜道:“真醒了,看來這日本人的醫院就是靈光。”
羅獵聽說這裡是日資醫院,心中不由得一怔,努力回憶他昏迷之後的事情,卻想不起任何的細節。
麻雀柔聲道:“這裡是山田醫院,院長是福伯的老朋友,你不用擔心,過去他曾經爲我父親治過病。”
羅獵點了點頭,他指了指麻雀指了指門外,然後指了指牀下的便壺。
麻雀頓時懂了他的意思,俏臉微微一紅,瞎子苦笑道:“談情說愛沒我份,擦屎刮尿第一個想到我,認識你我特麼倒了八輩子黴。”
麻雀離開之後,瞎子關上房門,然後從地上拿起了便壺。卻看到羅獵朝他使了個眼色,瞎子心中一怔,將右手伸了出去,羅獵在他掌心寫了幾個字,他們幼年時就長長玩在掌心描畫猜字的遊戲,現在居然派上了用場。
羅獵喉頭不便發聲,而且他擔心隔牆有耳,以這種方式向瞎子傳遞信息最隱蔽也最安全,他寫道:我信不過福伯,這個人和日本人之間的關係非常密切。
瞎子在羅獵掌心寫了個:“你想走?”
羅獵正準備迴應的時候,卻聽外面麻雀道:“好了沒有?羅獵,平度先生來看你了。”
瞎子道:“就好了!”他把便壺塞給羅獵讓羅獵多少意思一下,也好矇混過關,免得他人懷疑。
羅獵勉爲其難地尿了一壺,瞎子一邊搖頭一邊拎着走了出去,打開房門,故意在麻雀眼前晃了晃,笑道:“真不少,還熱乎着呢。”
麻雀啐道:“討厭!”
和她同來的是一位矮小的日本男子,此人的公開身份是山田醫院的院長平度哲也。在外人的眼中平度哲也是一位溫文爾雅的中年人,他跟隨麻雀來到病牀前,微笑道:“羅先生醒了!”
羅獵頷首示意。
麻雀道:“平度先生,病人還不能開口說話。”
平度哲也道:“麻小姐不必擔心,病人是因爲中毒之後發生的自然反應,喉頭水腫,等到症狀消失,言語功能就會恢復,進食也會正常。”
瞎子倒完尿壺回來,剛好聽到這番話,他笑道:“他不能吃那雞粥就別浪費,我連早飯還沒吃呢。”
麻雀瞪了他一眼道:“我特地給羅獵買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瞎子倒不是想搶雞粥吃,而是羅獵剛剛給他傳遞消息之後,他連帶着麻雀一起都懷疑起來。雖然他看得出麻雀對羅獵真情流露,可人心隔肚皮,誰知道麻雀的真心究竟是如何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