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美利堅之前又將這四枚鑰匙分別交給四個人保管,這四個人,一個是劉德成,我父親將這枚金質鑰匙交給了他,一個是劉同嗣,他得到了另外一枚銀鑰匙。因爲當時我父親提前得知了有人想要刺殺他的消息,於是改變行程路線,由他們兩人按照原定計劃負責押運保險櫃返回國內,我父親則和任忠昌和肖天雄一起輕車簡行,秘密離開美利堅,提前踏上歸程。”
羅獵皺了皺眉頭道:“你是說,另外兩枚避風塔符在任忠昌和肖天雄的身上?”
葉青虹點了點頭道:“我父親將這件事做得非常隱秘,他離開美國之前,通電報告訴我母親,唯有將四枚避風塔符全都找到,才能將保險櫃打開。他若是中途遭遇不測,必然和保險櫃內的東西有關,就讓我母親將其中的秘密通過某個渠道上報朝廷,也將那四枚避風塔符其實是鑰匙的秘密散播出去。”
羅獵道:“他不是已經對劉同嗣產生了疑心,爲何還要將那麼重要的事情教給他去做?”
葉青虹搖了搖頭道:“我也想不通,或許當時他身邊無人可用,或許他認爲劉同嗣不會對保險箱內的東西產生覬覦之心,或許他認爲劉同嗣並不瞭解其中的內情,畢竟這四個人無人知道避風塔符是開啓保險櫃的鑰匙。”
“知不知道保險櫃內藏着得究竟是什麼?”
“不知道,我父親遇刺之後,劉德成和劉同嗣將保險櫃送到了宮中,後來那保險櫃也就失去了下落。我母親遵照我父親的遺願,將秘密通報給了一位我父親生平最信任的人,卻想不到這件事卻給她引來了殺身之禍。”葉青虹說到這裡一時間悲從心來,找到煙盒,卻發現裡面的香菸已經空了,羅獵抽出自己的香菸,遞給她,並幫她點上,葉青虹抽了口煙,眼圈兒微微有些發紅。
羅獵及時岔開話題道:“這玩意兒當真是鑰匙?”
葉青虹道:“我也無法斷定,這些事都是從我母親那裡知道的,或許只有找到保險櫃就能夠明白其中的真相。”
羅獵忽然想起了已經被殺的任忠昌,低聲道:“任忠昌的身上有沒有避風塔符?”
葉青虹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從他的身上,我找到了那枚瑪瑙避風塔符。”
時至今日,羅獵方纔清楚,原來任忠昌在黃浦遇刺事件並非是簡單的暗殺復仇,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是葉青虹要找回鑰匙。
“你父親讓你母親求助的的那個人是誰?”
葉青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輕聲道:“我只想復仇!”
羅獵有些同情地望着葉青虹,認識她也有一段的時間,可是在羅獵的記憶中,就沒有見她真正開心地笑過。仇恨是一把雙刃劍,報復別人的同時也在折磨着自己,葉青虹活在仇恨之中,活在壓力之下,她又怎會開心,又怎能快樂?
羅獵道:“那個狙擊手陸威霖也來到了這裡?”
葉青虹道:“他和你們所要執行的任務並不矛盾。”
羅獵道:“因爲他,我剛到瀛口就在大遼河裡泡了個冷水澡,幫我轉告他,這筆帳我肯定會跟他算。”
葉青虹淡淡笑了起來:“他是三爺的人,三爺不放心我前來,讓他暗中保護我的安全。”停頓了一下又道:“其實在藍磨坊刺殺案之前,我也不認識他。”
羅獵對葉青虹的話倒沒有懷疑,他當時就在現場,葉青虹的有些出自本能的反應騙不了人,淡然道:“你現在應該發現他其實是個麻煩。”羅獵可不是有意詆譭,此前在前往奉天的火車上,陸威霖幹掉了幾名日本軍人,關鍵時刻還是羅獵幫他脫身,此事只怕連陸威霖自己都不知道,可羅獵幫助他的時候,並沒有料到陸威霖居然恩將仇報會在暗中對自己下手,只不過陸威霖顯然也沒有置他於死地的意思,只是用槍擊碎冰面給羅獵一個教訓,其用意應當是報復羅獵當初在黃浦藍磨坊用飛刀射傷他的舊怨。
葉青虹道:“如果有機會,我會安排你們見面。”
羅獵目光環視了一下週圍,竟然在對面的樹林中捕捉到一道反光,羅獵意味深長地笑道:“他應該就在周圍吧?”憑着直覺意識到那道反光十有八九是瞄準鏡反射的陽光,自己不信任葉青虹,葉青虹同樣不信任自己,這讓剛剛對葉青虹產生同情和信任的羅獵不禁又懷疑她的誠意,如果當真信任自己,又何必讓狙擊手在附近埋伏?葉青虹始終留有後手。
葉青虹不置可否地笑了起來:“他的父親被任忠昌所殺,三爺給了他親手報仇的機會,所以他欠三爺一個很大的人情。”
羅獵道:“還是安排一下吧,有什麼話大家當面說清楚,以免下次見面誤傷了對方。”
葉青虹嗯了一聲:“那就今晚海員俱樂部吧,我來安排,爲你們消除誤會。”
羅獵點了點頭:“在你的計劃中是不是要讓我去接近劉同嗣的姨太謝麗蘊?”
葉青虹沒有否認。
羅獵道:“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犧牲色相這種事情我從來都不做!”
葉青虹卻忍不住笑了起來:“羅獵,你以爲我對你一點都不瞭解?”
羅獵道:“連我自己都不瞭解自己,你又怎麼能看清我?”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羅獵道:“有句話我必須說在前頭,想要合作,咱們就必須坦誠相對,你的目的我大概清楚,我也答應幫你去做這件事,至於怎樣完成這件事需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我希望你儘量不要干涉。”
葉青虹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她意識到自己對羅獵的態度在逐漸軟化,這不僅僅是因爲對羅獵能力的認同,更是因爲她意識到羅獵看似溫和,真實的性情卻是桀驁不馴,想要讓羅獵幫忙,威壓只會適得其反,必須要向他表現出足夠的誠意和尊重,這正是葉青虹終於將實情向他說明的原因,當然絕不可能是全部。
夜幕降臨,海員俱樂部這邊燈火閃爍,音樂聲隨着夜晚的海風飄蕩在空中,這裡是各國海員的聚集地,有港口的地方就會有美酒、美人,還有一切可以讓海員們排遣寂寞和發**力的商品和娛樂活動。
羅獵和瞎子剛剛來到俱樂部門外,就看到幾名醉醺醺的船員拎着酒瓶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兩人讓到一邊,迴避着這幫船員鬥雞一樣的眼神,不是怕事,而是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羅獵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門前的那輛挎鬥摩托車,挎鬥上還留有一個清晰的彈痕,他馬上想到了阿諾條頓,昨晚從自己這裡掙了一百塊大洋的那位,想不到他也在這裡消遣,其實想想也不意外,畢竟瀛口不大,夜晚可供消遣的地方本來就不多,海員俱樂部恰恰是酒鬼、賭鬼、色鬼、煙鬼最多的地方,也是洋人最喜歡聚集的場所。
來到俱樂部內,瞎子馬上就被現場的熱烈氣氛感染,隨着節奏明快熱情洋溢的樂曲不停搖晃着腦袋,羅獵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就找到了靜靜坐在吧檯角落的陸威霖,軍裝筆挺,三七分的頭型梳理得一絲不苟,他背身坐在那裡,身邊兩側的吧椅空着,只是身爲和事佬的葉青虹並沒有出現。
羅獵拍了拍瞎子的肩膀,對他耳語了幾句。
羅獵緩步來到陸威霖的身邊,在左側的吧椅上坐下,瞎子則若無其事地在陸威霖的右側坐下了。
陸威霖英俊的面龐不苟言笑,篤定的目光盯着手中的酒杯,根本沒有向身邊的兩人看上一眼。
羅獵要了一杯威士忌,抿了口酒,然後道:“那一槍很準啊!”
陸威霖將酒杯慢慢放在桌面上:“天冷手滑,本該向上瞄準三尺三寸。”
羅獵皺了皺眉頭,三尺三寸,差不多等同於自己的腿長,陸威霖夠狠啊,這是要瞄準自己的命根子嗎?他輕聲道:“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就不會再有,咱們現在的距離,你應該沒機會出槍。”
陸威霖漠然道:“找我是爲了報仇?”
羅獵非常大度地說道:“冤家宜解不宜結,過去的事情還是算了!”
陸威霖飲盡了杯中酒,卻突然從腰間掏出了手槍,槍口從下面頂住了羅獵的小腹,然而羅獵手中的小刀也在同時抵在了他的雙腿之間。陸威霖冷冷望着羅獵:“你以爲自己的刀比我的槍還要快嗎?”
羅獵微笑道:“我的刀可以殺人,你的槍恐怕辦不到。”
一旁瞎子嘿嘿笑了一聲,將子彈一顆顆慢慢投入了空杯中,子彈敲擊玻璃杯發出叮叮噹噹的跳響聲。當陸威麟的主要注意力都集中在羅獵身上的時候,難免會忽略瞎子的存在,事實證明對任何細節的忽視往往都會影響到全局的成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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