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海明珠笑靨如花,一雙原本就明澈的眼睛分明就在發光。
張長弓心中暗自提醒自己,這海盜女正在對自己施展美人計,張長弓頓時警惕起來:“沒什麼好謝的。”
海明珠小聲道:“張大哥,咱們這是要去什麼地方?”
張長弓硬邦邦道:“跟你有關係嗎?還有,以後別叫我張大哥,咱倆沒那麼熟。”
海明珠並沒有因爲他冷淡的態度而生氣,事實上她現在壓根沒有生氣的資格,柔聲嘆了口氣道:“無論怎樣,在我心中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張長弓道:“你想怎樣?”
身後忽然傳來瞎子的大笑聲:“你想怎樣?老張,人家是想以身相許呢。”
一句話把張長弓和海明珠都說紅了臉,海明珠雖然抱着魅惑張長弓的心思,可畢竟她是個黃花大閨女,聽到瞎子的這句話羞得無地自容,呸了一聲道:“下流!”轉身向遠處去了。
張長弓瞪了一臉壞笑的瞎子道:“下流!”
瞎子樂呵呵將捉來的一桶海蟹海貝放下,在篝火旁坐下道:“累死我了,烤火歇歇。”
張長弓道:“羅獵呢?”
瞎子朝遠處的沙灘努了努嘴:“你真是個榆木疙瘩,看不出葉青虹不開心?羅獵去哄她了。”
張長弓朝遠方望去,果然看到羅獵正緩步向遠處的葉青虹走去,嘆了口氣道:“麻煩!”
瞎子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道:“你是說羅獵麻煩還是說你自己麻煩?”
張長弓抄起一根木棍道:“信不信我揍你?”
瞎子道:“信!可君子動口不動手……”話沒說完張長弓擡腳就把他踹倒在沙灘上,不過明顯留了力。
葉青虹想起了許多關於戀愛中女人的格言,過去認爲矯情和可笑的話語如今看來都充滿着哲理,戀愛並不一定會讓一個人感覺到快樂,至少她就不是,當她堅定決心返回國內,當她決定對自己昔日的所爲進行補償,不顧一切去愛羅獵的時候,卻發現羅獵處處躲閃着自己,這種躲閃是出自於內心,雖然他就在自己的身邊,雖然這段時間他們朝夕相處,可葉青虹卻感覺他們之間越走越遠。
她的身上還披着羅獵的毛呢大衣,可以聞到大衣上淡淡的菸草味道,身體可以感受到溫暖,可心卻變得越來越冷,難道是因爲海風吹拂的緣故?葉青虹想到了顏天心,如果她還活着那該有多好,至少自己還有證明的機會,而現在,顏天心已經不在了,可卻永遠佔據了羅獵心底最重要的地方,自己永遠也爭不過一個已經去世之人,自己再也沒有機會。
葉青虹感覺到鼻子發酸,從心底生出一種想哭的衝動,可是她卻不能哭,眼淚會讓羅獵更加看不起自己。
羅獵在她的身後輕輕咳嗽了一聲,用以提醒葉青虹自己已經到了。
葉青虹沒有回頭,只是輕聲道:“我忘了,忘記歸還你的大衣。”
羅獵笑了起來:“不用,我不冷!你更需要。”
葉青虹心中暗想,我需要得不是大衣,而是一個溫暖的懷抱,她聽得到羅獵的呼吸,他和她之間的距離謹慎地保持在一米左右,暫時沒有走近的意思,葉青虹道:“有煙嗎?”
羅獵有些詫異,他記得葉青虹親口對自己說過已經戒了煙,任何事情都是有理由的,葉青虹不會平白無故提出這個要求。
羅獵撒了謊:“忘帶了!”
葉青虹轉過身去,雙目中充滿了質疑,她纔不會相信羅獵的話,這個年輕的老煙鬼就算不帶武器也不會忘帶香菸,他一定是不想自己抽菸,葉青虹的笑容有些蒼白:“想不到你我之間連一支菸的交情都沒有。”
羅獵道:“我第一次聽說交情可以用煙來衡量。”
他向前走了一步,和葉青虹在沙灘上並肩而立,冬天落日的海灘雖然很美,可是寒風刺骨,遠方的夕陽已經大半沒入了海中,將海水燃得紅彤彤一片,遠遠望去如同海水在燃燒,和海面相鄰的天空也是一樣,從下到上呈現出紅、紫、深藍、黑不同的色彩,用不了太久的時間,黑夜就會將這瑰麗的晚霞徹底吞沒,整個天地都會沉浸在黑夜之中。
葉青虹道:“美好的東西都是短暫的,短暫的讓人感到不現實。”
羅獵道:“現實往往是殘酷的。”
葉青虹道:“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會不會忘了我?”
羅獵沒有回答,他的手指動了一下,此時忽然生出抽菸的衝動,可馬上又控制住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葉青虹繼續問道:“若是我死了呢?”她盯住羅獵的雙目一字一句道:“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像記住顏天心一樣記住我?”
羅獵搖了搖頭,就算是面對葉青虹如此尖銳的提問他仍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靜:“不會,你不會死……”停頓了一下,終於下定決心道:“除非我死!”
葉青虹感覺自己努力經營的冷漠和堅強瞬間瓦解,就這樣被羅獵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全部瓦解,她再次意識到自己在羅獵的面前已經失去了防禦的力量,她猛然撲向羅獵,緊緊將他抱住。
瞎子聚精會神地看着遠方,冷不防一顆飛灰迷到了他的眼睛裡,這貨趕緊閉上眼睛,眼淚嘩嘩流了下來。
張長弓看到他的狼狽相禁不住笑了起來,一鍋海鮮已經煮熟,香氣四溢,這香氣也將海明珠吸引了過來,盯着那一大鍋海鮮雙眸灼灼生光:“看起來很好吃。”
張長弓道:“一起吃吧,去叫他們。”
海明珠向遠方看了看,吐了吐舌頭道:“還是別打擾人家爲妙。”
羅獵和葉青虹很快就循着香氣走了回來,看到三人已經開吃,葉青虹禁不住抱怨道:“羅獵,你看你的好兄弟,共患難可以,可享福的時候就把你給忘了。”
瞎子道:“我們沒豔福可享,只能享口福……”話沒說完,葉青虹已經一巴掌拍在他後腦瓜子上。
瞎子笑道:“你對我好點,我以後才能幫你說好話……”話還是沒說完,葉青虹揪了一條螃蟹腿塞到了他的嘴裡。
張長弓將一瓶酒遞給羅獵,這些酒都是從明珠號的船艙內找到的,羅獵看了看居然是上好的威士忌,葉青虹看了看上面的商標,喝了一口向海明珠道:“搶的?”
海明珠沒好氣道:“不是搶的難道我自己釀啊?”
瞎子偷偷向她豎起了大拇指,敢公然頂撞葉青虹就是給自己出氣。
葉青虹這會兒心情好,並沒有跟這小妮子一般計較。用刀挑起罐頭內的水果,笑道:“收藏頗豐。”
海明珠心中暗歎,他們海龍幫素來以打劫爲生,這次偷雞不成蝕把米,非但沒有完刺殺任務,反倒自己連船帶人都被他們給劫了,記得父親跟自己說過,這個世界上拳頭纔是硬道理,當初自己對此不以爲然,可現在才真正體會到這句話的意義。
海明珠也拿起了一瓶酒主動跟葉青虹碰了碰道:“過去是我的東西,現在屬於你們了。”
葉青虹微笑望着海明珠心中暗忖,這小妮子倒也識時務。
海明珠跟葉青虹喝完酒,趁機套近乎道:“大家既然都在一條船上,又喝過了酒就算是朋友了,你們到底要去哪裡啊?”
葉青虹自然明白她的意圖,飲了口酒道:“你還沒告訴我,爲何要來殺我們?”
海明珠有些難爲情道:“只是受了人家的委託,我跟你們可無怨無仇,海龍幫也跟你們沒有過節,如果知道你們幾個那麼厲害,我們纔不會接下這吃力不討好的任務。”
瞎子道:“還好意思說,你們可殺了我們不少人。”
海明珠道:“我這邊死的更多。”說起死去的那些手下她並未表現出任何的憐惜,對她而言,這些人的生命不值一提。
張長弓皺了皺眉頭,雖然他過去以捕獵爲生,可並不意味着他會漠視生命,他也殺過人,但是從不濫殺無辜。
海明珠道:“不打不相識。”她笑了笑,卻發現周圍人並無一人發笑,難免有些尷尬,獨自飲了一口酒道:“你們要去哪裡?”
葉青虹道:“一個人如果想活得久一些,不該問的事情就不要去問。”
瞎子跟着幫腔道:“不錯,好奇害死貓,女人好奇心太重總不是什麼好事。”
海明珠眨了眨眼睛道:“你們不說我也能猜得到……”她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一定是去尋寶對不對?”
沒有一個人搭理她,海明珠道:“讓我猜中了!”
葉青虹道:“你不怕被殺人滅口?”
海明珠搖了搖頭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怕,你們要殺我早就殺了,再說了,張大哥答應過會保護我的。”
張長弓又被她鬧了個臉紅脖子粗,想否認,可自己的確說過。
還好葉青虹替他解圍道:“你不要亂套近乎,以爲張大哥老實所以就賴着他。”
海明珠因爲喝酒的緣故膽子大了許多:“他明明自己說過,不信你問他。”
張長弓張口結舌道:“不是……一回事兒。”
海明珠道:“一個大男人怎能出爾反爾,你敢說不敢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