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次是屁股先着地,瞎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覺地面鬆軟,竟然是沙灘,雖然如此,也被摔得屁股麻木。
羅獵在下滑的過程中掏出了兩柄飛刀,雙臂展開利用飛刀和兩側冰壁的摩擦強行將下滑的速度降低,他落下的速度比瞎子減緩了許多,在這樣的速度下他可以從容選擇落點,騰空一躍穩穩落在沙灘之上。
羅獵看到瞎子正坐在沙灘上,紅色的沙灘上宛如呆了一樣木然坐着。
羅獵低頭看到腳下血紅色的沙,聽到前方陣陣濤聲,擡頭望去,看到前方不遠處就是平靜溫柔的海,距離海岸不遠處停泊着一艘純白色的船,那艘船竟然是用人骨排列鑲嵌而成。
羅獵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現象,他呆立在那裡,直到聽到身後冰洞中同伴焦急呼喚他們的聲音,方纔如夢初醒地迴應道:“我們沒事,下來吧!”
所有人看到眼前一幕的震撼都不次於瞎子,羅獵在紅色沙灘上坐下,右手抓了一把細軟的沙,眼看着細沙從指間緩緩滑落,記得西蒙來黃浦找自己的時候,他曾經進入西蒙的腦域,在西蒙的腦域世界,他看到了七色花盛開又燃燒,火焰照亮了黑暗,照亮了七色花賴以生存的土地,七色花紮根的地方是一片片的白骨,隨着七色花化爲灰燼,累累白骨開始活動起來,相互拼湊成一具具完整的骨架。
重新站起的骷髏排成整齊的陣列,在陣列的中心,出現了一個黑色的背影,那背影緩緩轉過身來,露出一張慘白的面孔,絕美的輪廓不見一絲一毫的煙火氣,冰藍色的雙眸冷冷審視着身後。
金色的髮辮隨風舞動,一根根的髮辮幻化成爲金色的小蛇。
骷髏排列在一起,用它們的身體組合成一艘巨大的白骨之船,那黑衣女子身軀緩緩升騰而起,來到了白骨大船的船首,她的手中捻起一朵七色花,湊在鼻翼前聞了聞。
白骨大船之下滲出黑色的血液。
黑血構成的海洋,漂浮着一具具白色的骨骸,它們努力掙扎着,卻不停向血水中沉去。
黑衣女子呵呵狂笑着,她的雙手揉碎了那朵七色花,任由花瓣隨風飄零,飄落在血的海面上。
波濤涌動,一條黑色的巨輪分開波濤從海底冒升出來,巨輪之上站着一名身穿滿清官員服飾的人,那人左手提着一顆頭顱,右手握着一柄血淋淋的長劍。
巨輪和白骨大船相向而行,彼此都沒有減速的意思,就在兩艘船即將撞擊在一起的剎那,血色海洋之中突然現出一個巨大的漩渦,這漩渦宛如一張巨口將兩艘船吞噬……海洋變成了血一樣的顏色,羅獵看到紅色海洋中飄着一個身穿白色婚紗的少女,那少女的眉眼如此熟悉,竟然像極了葉青虹……
羅獵用力搖了搖頭,竭力擺脫這可怕的夢魘。
他身邊的紅色沙灘上出現了兩行腳印,腳印很大超出常人許多,羅獵知道是安藤井下來到了自己的身邊,他低聲道:“你也從未見過血色的沙灘吧?”
安藤井下默默點了點頭,他在羅獵的身邊坐了下去,然後在沙灘上寫了一行字:“那大船是白骨堆積而成?”
羅獵道:“我曾經夢到過那艘船,船上站着一個美麗的女人。”
“女人?”安藤井下寫道。
羅獵擡起頭,微風從海面徐徐而來,透着寒冷,羅獵道:“興許一切都是圈套。”
不遠處傳來海明珠驚恐的聲音:“這不是海水,是血……”她的雙手捧起海水,發現那水是黑色還泛着血腥的味道。
一切都和羅獵在西蒙腦域中看到的景象相識,羅獵並不認爲這一切是天註定,他產生了一個念頭,或許自己在西蒙腦域世界中看到的景象都是假象,西蒙從未來過這裡,有人改變了西蒙的腦域世界,讓他找到了自己,並透露給自己信息,將自己引到這裡,或許從頭到尾只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
艾莉絲已經死了,一個死去的人沒可能復活,這世上也不可能有什麼七色花的存在。西蒙不可能來過這裡,這樣的情景不可能出現在他的腦域之中。
安藤井下在沙灘上寫下一行字:“想抽菸嗎?”
羅獵愣了一下,看到空中漂浮着半支菸,卻是安藤井下一直沒捨得抽完的那半支,羅獵笑着搖了搖頭。
安藤井下又將香菸收起。
瞎子和葉青虹一起向這邊走來,安藤井下悄悄起身離開,在羅獵看來他的離開並無太多的必要,因爲任何人都可以從腳印發現他的存在。
瞎子和葉青虹已經習慣了安藤井下的存在,瞎子道:“這裡和外面的大海應當是不相通的。”他的心中充滿着失望,也就意味着他們無法從這裡離開。
葉青虹道:“咱們是繼續往前走還是選擇回去?”從羅獵的目光中她已經找到了答案,回頭已經沒有可能,就算他們回到最初的落腳點,回到外面的沙灘上,也無法脫離困境。
羅獵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兩手準備吧。”
葉青虹秀眉微顰道:“你的意思是……”
羅獵道:“我準備去那艘白骨船上去看看。”
葉青虹道:“我也去。”她的心中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
羅獵笑了笑道:“你是個理智的姑娘。”他伸出手去輕輕落在葉青虹的俏臉上,望着葉青虹的雙眼,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細膩柔滑的面龐,葉青虹沒料到他居然會當着瞎子的面做出如此親切的舉動,羞澀和欣喜之後卻又意識到羅獵正在用這種方式向自己告別,她抓住了羅獵的大手,美眸含淚而異常堅定地搖了搖頭。
羅獵道:“我不會讓你去。”
葉青虹緊緊抓住他的手:“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羅獵抿了抿嘴脣,他什麼都沒說,表情前所未有的堅毅,可是他悲愴的眼神卻出賣了他的內心。
葉青虹知道他一定預感到了不好的事情,而且一定和自己有關,否則他不會如此堅決拒絕自己同行。
葉青虹充滿傷感地笑道:“其實最理智的那個人始終都是你。”
羅獵道:“瞎子,把所有人都叫過來。”
羅獵的計劃是兵分兩路,一批人繼續前往白骨大船,登上大船,另一部分原地駐紮等待,登船的一組人由他帶領,瞎子、陸威霖同行,當然其中還有一個隱形的安藤井下。
另外一組人馬由張長弓帶隊,葉青虹、老安、海明珠四人就在這裡等着。
瞎子聽到羅獵的分配方案之後也只能感嘆重色輕友,一遇到髒活苦活累活,肯定是兄弟衝在前方,抱怨歸抱怨,瞎子也不會臨陣退縮。
張長弓明白羅獵這樣安排的用心,之所以讓他留下主要還是因爲他的水性不行,張長弓道:“這黑水不知有沒有毒,你們難道就這樣泅渡過去?”
羅獵向周圍看了看道:“這裡只怕找不到船。”
瞎子指了指張長弓身邊的兩隻救生行囊道:“不如檢查一下里面還有什麼可用的東西。”
張長弓將裡面的東西一古腦倒了出來,裡面的東西雖然很多,可並沒有可以用來渡河的東西。
因爲兩隻救生行囊中的東西幾乎一模一樣,羅獵留給了張長弓一個,另外一個隨身攜帶。
羅獵的肩頭被人拍了拍,卻是安藤井下,他在沙灘上寫了一行字,我揹你們過去。
安藤井下在衆人商量的時候,自己已經悄悄進入這黑色海洋中游了一圈,確信這黑水對他的身體並無任何的腐蝕作用,這才主動提出要將羅獵幾人背過去。
羅獵第一個進入黑水之中,安藤井下在水中現身,讓羅獵踩在他的背上,展開雙臂破浪而行。
衆人看到羅獵踩在那怪人身上向白骨船行去,無不嘖嘖稱奇,其實他們早就覺察到隊伍中多了一人,只是因爲安藤井下始終處於隱身狀態,所以並未和他多做交流。
瞎子對安藤井下最爲感激,因爲安藤井下已經接連救了他三次。
張長弓雖然曾經被安藤井下所傷,還差點丟了性命,不過他之所以能夠轉危爲安也是拜對方所賜,更何況張長弓原本就是心胸豁達之人,看到安藤井下接連將幾人渡過,也不禁生出前往白骨船上一探究竟的念頭,大聲道:“先生,可否載我一程?”
瞎子蹲在安藤井下身上,雙手抓住他的肩膀,生怕一時不慎從他的背上跌落下去,聽到張長弓的聲音,瞎子大聲道:“你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岸上吧,看好你的小情人。”
海明珠被瞎子說得害起羞來,啐道:“等你回來,看我不撕爛你那張嘴。”
羅獵和陸威霖已經沿着大船的白骨舷梯爬到了甲板之上,最初的時候,羅獵認爲還存在這艘大船可能用類似白骨的材料製作而成,真正靠近的時候,方纔敢確認,這艘船完全是用骨骸排列堆砌而成,用來攀爬的舷梯都是用人的肱骨連接而成,攀爬在人骨舷梯之上,從心底感到一股陰森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