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發道:“千萬不可掉以輕心,咱們應該已經深入蒼白山腹地,這裡土匪出沒,野獸散佈,稍有不慎,只怕就要將命丟在這裡。”
瞎子一屁股坐在篝火旁,呼哧呼哧喘着粗氣,好一會兒方纔緩過氣來,衝着麻雀道:“噯,我說咱們好日子不過,天寒地凍地跑到這裡來鑽山溝子,到底圖什麼?”羅獵並未將麻雀尋找禹神碑的事情告訴他,即便是告訴瞎子,瞎子只會更加想不通,爲了一塊石碑,費勁千辛萬苦尋找自然是划不來。
麻雀沒好氣道:“說了你也不懂!”
瞎子道:“什麼意思?”
“她說你蠢!”阿諾維恐天下不亂地開始補刀。
瞎子嘆了口氣道:“有些時候蠢點不是壞事,太聰明的女人往往嫁不出去!”
小狗安大頭汪汪叫了兩聲,似乎在爲自己的主人喝彩。
瞎子自以爲佔了上風,頗爲得意地摸了摸安大頭的耳朵,安大頭卻跳了下去,哧溜一聲向樹叢中撒歡兒跑去。
瞎子擔心它在林中迷失方向,慌忙起身跟了上去,叫道:“大頭,別跑啊!”
安大頭以爲瞎子在跟自己玩鬧,跑跑停停,在雪地上跟瞎子嬉戲起來。
麻雀抓了個雪球照着瞎子的後腦勺丟了過去,瞎子被砸了一下,還好頭上戴着厚厚的兔毛帽子並沒有覺得疼痛,轉身看了看麻雀,麻雀也在怒氣衝衝地望着他,因爲這廝剛纔的那句話耿耿於懷。
羅獵一旁笑道:“麻雀,別跟他一般見識,他有口無心。”
麻雀轉過臉來,卻笑了起來:“你當我心眼真那麼小?”
安大頭已經在樹林中消失不見,瞎子知道這小狗喜歡跟自己藏貓貓,他躡手躡腳走入樹林,嘿嘿笑道:“大頭啊大頭,信不信我抓住你狠揍一頓?”走了沒兩步就看到小狗背朝自己木立在前方不遠處,兩隻耳朵支楞老高。瞎子暗笑,看你往哪兒逃?正準備上前抓住安大頭的時候,卻聽到宛如拉風箱般的低沉呼吸聲。大白天的瞎子眼神不好,循聲定睛望去,卻見在距離自己二十米外的林中有塊鮮亮的黃色,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發現那塊色彩移動了起來,黃黑相間,竟然是一頭牛犢般大小的猛虎。
瞎子只差把尿給嚇出來,慘叫一聲道:“老虎!”危急之中他並未忘記安大頭,一把將安大頭給抱住,轉身就逃,安大頭剛纔顯然是被嚇傻了,主人將它抱住,它方纔回過神來,驚恐的吚吚嗚嗚叫了起來。
瞎子撒丫子沒命逃竄,那隻吊睛白額猛虎如同出膛的炮彈,從潛伏的樹叢中衝出,撒開四蹄,積雪被它飛速的腳步激揚而起,在身後拖曳出長長一到白煙。
瞎子其實身上也帶着槍,可是情急之中根本沒時間去拔槍,他的奔跑速度顯然和猛虎無法相提並論,屋漏偏逢連夜雨,慌忙之中腳下又被橫在雪下的樹根絆到,瞎子失去平衡,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上,結結實實摔了個狗吃屎,戧了滿頭滿臉的雪。
也是他命大,那猛虎已經逼近他的身後,在瞎子跌倒的同時騰躍而起準備將獵物撲倒在地,瞎子被樹根絆倒的意外讓猛虎形成了錯判,這一撲錯失了目標,從瞎子的頭頂飛躍而過,落在瞎子身前兩米左右的地方。
瞎子本以爲這下必死無疑,可是擡起頭來看到老虎屁股衝着自己,方纔意識到自己剛剛撿了一條命,不過危險尚未過去,他爬起來準備再逃。
猛虎撲空之後,馬上扭過頭來,發出一聲震徹山林的低沉咆哮,山風鼓動,樹木搖曳,大片雪花簌簌而落,就在它蓄勢準備第二次攻擊的時候,羅獵已經第一時間衝到現場,右手一揚,三柄飛刀同時激發,老虎在羅獵衝入樹林的剎那已經意識到了危險,放棄了繼續捕食瞎子的打算,迅速向左側林中衝去,它行動的速度太快,三柄飛刀只有一柄射入它的臀部,因爲羅獵急於營救瞎子,還沒有進入最佳射程之時就已經施射。虎皮堅韌,即便是射中它的那柄飛刀也入肉甚淺,無法對它造成根本性的傷害。
猛虎向左進入林中絕非是被羅獵嚇怕逃離,而是避其鋒芒,然後迂迴出擊。林中雪霧瀰漫,能見度很差,羅獵大吼道:“瞎子,快逃,退回營地!”他們的營地相對於這片密林較爲空曠,也只有退回那裡方纔能夠保證比較開闊的視野,及時發現猛虎的蹤跡。
瞎子抱着小狗連滾帶爬逃出了樹林,羅獵在他身後斷後,此時麻雀、常發和阿諾三人也手持武器前來接應,五人會合到了一處,向營地撤去。那猛虎或許是被羅獵剛纔的一刀嚇怕,始終沒有發起進攻,幾人順利退出了樹林,來到了營地,幾人還未來得及鬆口氣。一道黃黑相間的身影鬼魅般從帳篷內躥了出來,這次的目標卻是麻雀,這頭老虎極其狡詐,竟然搶先一步來到營地帳篷後潛伏,在這裡守株待兔。
誰都沒有料到猛虎竟然藏身在帳篷裡面,如此近距離的狀況下根本不及做出反應,常發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右手一把將麻雀推開,左手揚起毛瑟槍,還未來得及射擊就已經被猛虎撲到在地。
蓬!卻是阿諾一槍擊中了那頭猛虎的背部,情急之中槍法失了準頭,只是射中猛虎的皮肉,並未傷及內在,猛虎揚起尾巴,宛如一條鐵鞭狠狠抽打在阿諾的腰部,將阿諾打得橫飛出去,落在篝火之中,燒得阿諾哭爹叫娘,雪地上翻滾起來。
羅獵左手從地上撿起常發失落的手槍,右手飛刀脫手而出,這一刀正中老虎的左目,刀鋒刺破猛虎的左眼,深深貫入其中,猛虎發出一聲慘叫,放棄繼續攻擊,一溜煙向密林中逃去,羅獵舉起手槍,瞄準了老虎,食指落在扳機之上,英俊的面龐卻因爲痛苦而變得扭曲,嘴脣顫抖起來,幾經努力,終於他還是沒能扣動扳機,頹然將槍口垂下。
短時間內已經經歷了數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搏殺,瞎子脫下大衣幫助阿諾將身上的火苗撲滅,還好阿諾翻滾及時,身上雖然燒出幾個破洞,還好皮膚只是輕度燒傷。
羅獵雙手各擎一把飛刀,警惕地望着周圍,因爲無法斷定那頭猛虎是否遠去,所以不敢掉以輕心。麻雀被常發從死亡線上拉回,可是常發卻被猛虎撲倒,躺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麻雀衝到常發身邊,卻見他的頸部被猛虎咬出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鮮血涌泉般向外冒着,麻雀哭着用手帕去堵那血洞,可是根本無濟於事,就算她用雙手都捂不住不斷冒出的鮮血。
羅獵找來醫藥箱,想要幫忙,麻雀含淚叫道:“滾開!你爲什麼不開槍?你爲什麼不開槍?”字字泣血,聲淚俱下,羅獵剛纔舉槍猶豫,最終沒有射擊猛虎的情景她全都看到,眼看常發落到如此悽慘的下場,心中悲憤交加,將一切歸咎到羅獵的身上。
羅獵表情黯然,常發的雙眼充滿希冀地望着他,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可是終於什麼都沒說出來,指了指羅獵又指了指麻雀,然後雙手無力垂落了下去,躺倒在雪地上一動不動再無生息。
瞎子和阿諾兩人來到常發身邊,阿諾摸了摸常發的頸側動脈,又觀察了一下他業已散大的瞳孔,黯然搖了搖頭道:“他死了!”
麻雀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悲痛,大聲哭泣起來。
瞎子過去拍了拍麻雀的肩頭,麻雀憤然轉過身去,雙目恨恨盯住羅獵,她慢慢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向羅獵,然後舉起手槍抵住了羅獵的胸膛。
瞎子和阿諾兩人慌忙衝了過去:“麻雀,你昏頭了,羅獵是自己人!我們誰也不想常發死!”
“剛纔你爲什麼不開槍?”麻雀怒吼道。
羅獵沒有說話,一顆心被不爲人知的痛苦煎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