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春分。
萬物復甦,經過了一個漫長的冬天,終於大地舒展開來,於是漫山遍野開滿了各色的鮮花,一眼望去,五顏六色的花朵,像給大地鋪上了彩色的地毯似的,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將整個花葯谷包圍在花的海洋之中。
一陣風過,淡淡的花香,紛紛繞繞的縈繞在花葯谷的上空,帶着谷中的人們投向大自然的懷抱。
其實不止春天,其他三個季節這裡也同樣開着漂亮的花朵,只是春天的花尤爲的多,尤爲的鮮豔罷了。
花叢中,一個穿着粉色紗衣,白紗遮面的女子,就這樣矗立在百花之中,就像一朵嬌羞代芳的大花一樣。
她凝神的看着眼前一朵開得正燦爛的七色花。那朵七色花的花蕊是黃色的,可是花瓣的顏色卻有七種之多,而且不是一片片分佈的,而是一片連一片層層散開的,花瓣的邊緣呈現出不規則的波浪形,好美的花,只是這女子並不靠近這花,只是保持着相應的距離靜靜的凝視着。
“紫林。”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穿着粉色紗衣的女子轉過頭去,是卓雲。沒出聲,莫紫林又從新將視線收回,再一次的放在這花上。
“又一個人來這裡了?”卓雲顯得很開心,手中拿着一個四四方方的雕花錦盒,他擡手在莫紫林的面前揚了揚,“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這個,我研製成功了,等我完成了最後一道工序,你就可以恢復從前的樣子了。”
莫紫林仍然不做聲,要是不知道的人一定以爲她是個聾子,這一年來她沒說過一句話,她的心早已隨着冷風的離開而死了,恢復容貌對於她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
想到容貌。她就不會不由自主的想到冷風,想到冷風,她又會想到那個比她更癡的人兒。
莫紫林忽的站起身,朝花海的盡頭那間小木屋走去。
卓雲不再說話。只是緊緊地跟了上去。當他救回她地那一刻。他就知道這個女人在他生命中會起着很重要地變化。果然。他不能自己地愛上了這個女人。這一年來。雖然她沒對他說過一句話。但是他看得出。她在逐漸地走出陰影。
這一年來。莫紫林在精神與身體上地痛苦中煎熬着。卓雲看着她一次次地重噩夢中驚醒。他地心不知道有多痛。可是他卻無能爲力。他只能減輕她身體地疼痛。卻無法減輕她心靈上地。
莫紫林站在小木屋地門外躊躇了好一會才緩緩地推開小木門。
木屋裡。那個原本有着清澈大眼睛漂亮如月色地夜月。此時早已沒有了以前地光彩。她神色渙散地抱着枕頭。嘴裡喃喃地說着。“姐夫。風。你說過要照顧我地。你答應過姐姐地……。”她地語序幾乎沒有輪次。但是卻讓人從隻言片語中體會到了她地悲痛。以及對冷風地思念。
冷風地死。將她原本堅強地心理防線徹底摧毀。這一年來。她就是這樣度過地。
坐在牀邊守護着夜月地韓曉白見有人推開了門。立馬站起身。一看是莫紫林。低聲說道。“你來了……。”
莫紫林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靠牀邊坐了過去。
夜月見有人坐了過來,忽然拉住莫紫林的手。莫紫林沒有任何反應,因爲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習慣了,她只是這樣順着夜月地意思將手靠了過去。
夜月忽然眨巴着大眼睛,看了莫紫林好一會,這才一本正經的說道,“知道嗎?姐夫喜歡莫姑娘,姐夫真地很喜歡莫姑娘。”說完這兩句,她的情緒忽的低沉下去,“嗚……姐夫不要我了,姐夫不要我了,他走了,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知道嗎,她再也不回來了……。”夜月一邊說一邊抽泣起來,聲音不斷的哽咽,淚又一次決堤。
莫紫林輕輕的拍着她的肩膀,心裡一陣陣的泛酸,可是她再也哭不出來,淚早已流乾,當悲傷決堤,淚也流乾的時候,她不知道還要如何泄。但是,看着眼前的夜月,她多想安慰她幾句,可是卻不知道說些什麼纔好,這是這一年來第二百次這樣了,這一年來她重複的做着相同的事,不知疲倦,不厭不棄的做着相同的事,與其說她不厭其煩,到不說她麻木成自然了。
是啊,有什麼能醫治心靈的傷疤呢?唯有時間吧,時間可以沖淡一切,是醫治心靈最好的藥方。
韓曉白見夜月的情緒有些激動了,趕緊將她攬入懷中,像哄小孩子睡覺似的,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長,一上一下的,那麼溫柔,那麼輕,“夜月乖,沒有人不要你,沒有人……。”
夜月在韓曉白寬闊的胸膛裡,很溫順,情緒一下氣就平靜了下去。
莫紫林站起身,猶豫良久,轉過身準備離開,一擡眼卻對上門口卓雲那雙柔情似水的雙眸,他的眸子很黑,很明亮,而且那雙堅毅的眸子裡,還出一種讓人無法抵抗的力量,可是莫紫林卻不能接受,她慌忙的躲開,別過頭,從卓雲的身邊擦身而過。
卓雲見莫紫林走遠,趕緊追了上去,“紫林,明天我又要去山上採花了,一起去好嗎?就當是出去透透氣。”
莫紫林停下腳步,擡起頭來看了卓雲足足半秒,垂下眼簾,微微的點點頭。
“你同意了?”卓雲不由得揚起嘴角,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來。
莫紫林重新坐回到花叢中,還是那個位置,那個方向,那個角度,那個姿態,那樣凝視着那朵七色花。
“你很喜歡這花嗎?”卓雲不厭其煩的問着這一年來不知道問了多少遍的相同問題,雖然莫紫林依然不開口,可是,他卻仍然自顧自的說着這一年來相同的話,“這種七色花。看似鮮豔,可是卻是含有劇毒的,顏色越深的花瓣,毒素越重,儘管如此這種花卻又是解毒的良藥,只要調配適中,就可以起到相應的效果。”
莫紫林似乎在聽,又好似沒聽。她只是那樣專注的看着那花,彷彿在那花中能找到自己生存下去地理由似的。
看着莫紫林專注的神情。卓雲就已經很滿足了,至少現在的她不會想到輕生。
一年前卓雲在芒硝城外救回莫紫林的時候她已經奄奄一息,唯一支撐她活下去的信念就是冷風,正是如此。卓雲才騙她說冷風還活着,他費了好大的功夫纔將莫紫林從閻王爺的手中搶回來,可是即便如此她地面容還是全毀了。
當莫紫林知道冷風已經不在人世的時候,她不止一次地輕生,卓雲一次一次的從閻王爺手中搶回她,直到她知道夜月瘋了,纔在也沒有輕生的念頭。
這一年卓雲不辭勞苦的研製新藥,想爲莫紫林復顏。可是卻一次次地被她拒絕。儘管莫紫林不同意。但是卓雲還是一次又一次的改進自己的新藥,答道最完善的地步。以便莫紫林哪天想開了,他不至於手忙腳亂。
明天他們要去花葯谷的山崖下。採下最後一位藥引子,只要找到這最後一位藥引子敷過這一劑藥。莫紫林的就可以恢復到從前的模樣了,無論莫紫林接受與否,他都要試一試的。
莫紫林汗流浹背地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時,衣衫早已溼透,擡手擦了擦額上地汗珠,擡眼看向窗外,天已矇矇亮了,門外站着一個身影,她知道那是卓雲,因爲怕打擾她,所以他每次都那樣站在門外不肯敲門,直到她現他的存在。
莫紫林擦了擦額頭地汗珠,洗漱完畢,這才緩緩的拉開了房門。
門外,卓雲端着早點,等候着。
“你這麼早就起來了?”卓雲顯得很驚喜,一如既往地驚喜,因爲莫紫林總是會在他剛到門口不久就拉開了房門,雖然她仍然不說話,但是他卻是十分開心的。
莫紫林點點頭,接過卓雲遞過來地早點,吃過之後兩人就上路了。
花葯谷是一處極隱蔽的地方,三面環山,而且被洶涌的海水將谷內與外地分割開來,在這唯一一處通往谷裡的路口外故去的老谷主不下了一生精心研製的奇門遁法,所以能進不能出,或能出不能進。當然要出谷是有心訣和方法的,這些都只有谷內少許的幾個人知道。
兩個人好不容易纔攀到崖上,卓雲不願莫紫林冒險,只叫她站在崖頂等候,自己一個人攀着崖壁往下爬去。
水波盪漾,一層層波浪激烈的拍打着岩石,激起千層浪來,遠遠的有一個小黑點正朝這邊飄進。
莫紫林定睛一看,不由得心一沉,是一條大大的木樁,木樁上好像有人,她不僅仔細的看了起來,對,那上面的確爬着一個人。
“紫林,你看,我終於採到了。”卓雲興匆匆的跳到崖上,手中拿着一朵紅得欲滴血的花,興奮的叫道。
“紫林?”見莫紫林沒出聲只是望着遠處,不由得好奇的朝莫紫林望去的地方看去。
“海面上有人。”卓雲暗叫不好。
說着卓雲將手中的花扔進揹簍之中,身手敏捷的帶着莫紫林攀着岩石,快速的下到了海邊。
卓雲取下背上的小揹簍,放在莫紫林的面前道,“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救他上來。”
莫紫林點點頭,卓雲說着就這樣跳進了冰冷的海水裡,朝那個木樁游去。
好一陣後,卓雲才費力的拖着那個人上來。
卓雲一邊將他往岸邊拖,一邊說道,“他體溫太低了,應該在水中泡了兩三天了,不過還有氣。”
莫紫林趕緊跑過去幫忙,可是當他蹲下身子準備做些什麼的時候,這纔看清了這人真面目,她不由得一震,瞳孔不由自主的放大,放大,再放大。
“海陽。”莫紫林單膝跪了下去,拼命的壓着他的胸口,“海陽,你醒醒,醒醒啊?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會這樣?”
儘管莫紫林很拼命的,想將他體內的積水壓出,可是蕭海陽卻沒有半點的反應。
這是卓雲從救回莫紫林後聽到她說過的第一次話。看着她焦急的樣子,心裡不禁暗想道,這個男人是誰,爲何會讓她如此焦急。
“救他,快救他。”莫紫林按壓着蕭海陽的胸口好一陣,可是卻不見他又任何反應,她只得一邊壓着一邊祈求的望着卓
“沒想到你和我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叫我救人。”卓雲輕笑,但是還是擡起了蕭海陽的手,從腰間掏出一個裹着的布條來攤開,布條上是一排銀針。
卓雲取下一支銀針,壞壞的說道,“我是因爲你才救他的,倘若他日他要謝的話,直接謝你就好,不要說是我救的他。”
莫紫林一愣,隨後急忙點了點頭,她知道,卓雲從來不喜歡邀這種功。
卓雲將一隻銀針插進了蕭海陽的手上的一處穴位,蕭海陽的眼皮快速的抖動着,不一會兒他的頭一揚,幾大口水從他的嘴裡嗆了出來。
“海陽,你怎麼樣了?”莫紫林焦急的扶起海陽,擡手擦了擦他嘴角的嘴,不斷的輕拍着他的臉問道。
蕭海陽微微的睜開了眼,朦朧中他看見自己躺在一個蒙着面的白衣女子懷裡,雖然看不見她的樣貌,但是她的眼神他覺得好熟,好熟,那雙溫柔似水,清澈見底的雙眸,只是那雙眸子裡爲何帶着焦急,還隱藏着一絲哀傷,她在難過嗎?
忽的蕭海陽覺得眼皮如鉛般沉重,儘管他多想看清楚她的容顏,可是眼皮再也不受控制……,他的意識又一次模糊了。
“海陽,海陽你怎麼樣?”莫紫林見蕭海陽昏了過去嚇壞了,她以爲……
“放心,他沒事,不過是暈過去了,休息一下就好了。”卓雲不忍看見莫紫林那副憂心的樣子,安慰的說道,他並沒告訴莫紫林蕭海陽受了很重的內傷,如果不細心調理,恐怕有生命危險。
聽了卓雲的話,莫紫林才總算放下心來,她知道卓雲不會騙她。只是,到底生了什麼事情,蕭海陽不是應該被封王了嗎?又有誰敢這樣對他?難道京都生了什麼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