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哥，自從《亮劍》之後，你也是火了。”
“哎呀，這麼說可就有些過來，我這算什麼火呀？無非就是龍套跑的更加高級了。”
“江哥也太謙虛了。”
“沒有沒有，我說的都是大實話。”
《亮劍》火了之後，其中許多人可都火了，別說李雲龍跟趙剛，也不用提魏和尚，段鵬，就算是江水這樣的騎兵連連長，也是片約不斷。
江哥在衡店是越來越吃的開。
當然了，他心裡也清楚，自己這個外形，很難能有多麼多麼的火。
咱們國家向來就不怎麼流行硬漢。
他那一身的腱子肉，還有沒有頭髮的腦瓜瓢，就這兩點，便決定了他的上限。
不過，能賺錢，那就使勁賺好了。
江哥對這個事情想的清楚，他混跡娛樂圈這麼多年了，許多的事情都看的通透。
只是今天的這個酒局有些奇怪。
第一怪，這裡不是衡店，而是京城。
但要說，這也不算什麼奇怪的，畢竟江哥雖然也是個橫漂，但實際上他住京城，在這裡有房子。
江哥在圈裡年頭真的很久了，當年有一部《二子開店》就是陳老師跟他爸爸的那個作品，裡面就有江哥客串。
只不過，這就是第二怪了。
在京城，很少有人這麼恭維他。
衡店裡好多的人對他恭維，這沒什麼，但在京城就不太一樣，畢竟京城什麼地方？
藏龍臥虎。
可是，誰又不喜歡聽好話呢？
“江哥，聽人說，你跟時下紅起來的向陽關係不錯？”
“沒錯沒錯，好像聽人這麼說過，江哥，是不是這樣？”
“當初，向陽那小子還是要叫江哥一聲大哥的吧。”
就這些話，江哥可如何回答？
“那可不！就像咱們《亮劍》裡，李雲龍那個臺詞一樣，當年老子教他放的槍！”
嗯，這種牛逼不吹白不吹。
再說了，這也不是什麼吹牛逼。
向陽當初跟自己討教健身方面的知識，這可是真實存在的，怎麼能叫吹牛呢？
要說那向陽，江哥他也有些豔羨。
誰能想到，當初那小子還不如自己，沒自己戲份多呢，可就這麼幾年，人家已經火到了這個程度。
一線了。
《亮劍》那個時候是04年的年底，而自己跟向陽認識，都已經是05年的年初了。
三年多就走到當下的這一線，實在是非常厲害了。
“江哥牛逼！”
“江哥，那你有沒有想過去找找向陽的路子？”
“對呀，也帶上咱們幾個，大家一起紅起來。”
“你說什麼屁話呀，人家江哥還用得着去找向陽？”
一幫人藉着這個話題，就開始哄哄上了。
頗有些奇怪，但江哥也是喝得多了，他的心裡，對向陽那小子也有些微詞。
畢竟紅了之後，就沒怎麼聯絡，這小子是不是把自己給忘了？
“我找他？人家估計早就把我給忘了。”
此話一出，大家的勁頭就全上來了，各種譴責，說向陽那小子不地道，不仗義，不……如何如何。
江哥也是有氣，但說着說着，他就覺察出有些許的不對頭來。
有些個話是這麼問的。
“江哥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向陽的情況？不能夠的吧？”
“江哥跟向陽真的不熟悉？那《亮劍》劇組裡沒有跟他熟的？”
“向陽案小子在劇組裡，就那麼老實？沒泡過妞？”
這些個問題確實有些奇怪，但江哥已經上頭，所以，有些話，乾脆就是能答的就答，答不上來的，也來兩句。
吹牛逼嘛。
娛樂性是第一位的，真假，誰在乎？
“跟向陽熟的就是那個鄭朝陽。”
“泡妞？我倒是沒聽說，但那小子認了個姐姐。”
“姐姐是誰？哈哈……就是現在的韓秀嘛，在戲裡那可有意思了，其實全是姐弟戀。”
這些話，上頭的話，沒什麼的大不了的。。。
可等這頓酒喝完了，江哥清醒了過來，他越是合計，越覺得這件事有問題。
是不是有人要從他的身上挖一些向陽的情報呢？
那麼。。。
陽子，你小子自求多福吧。
可是，自己就什麼都不做嗎？
……
還在津門拍戲的向陽，他當然聽不見江哥的祈禱。
向陽還是全力的在琢磨《潛伏》這部電影。
“左藍爲什麼要開槍射擊餘則成呢？”
“對呀！這是不是太突兀了？而且，餘則成之前不是都已經交代了，左藍是他心裡喜歡的人嗎？而且，左藍也是喜歡餘則成的，跟他說過了，解放了之後，就跟他一起組建家庭！”
關於之前的一場戲，左藍對餘則成的開槍，其實有一個地方，NG了很多遍。
應該說是向陽對丫丫的表演不滿意。
並不是整個戲，而是一個鏡頭。
也就是最後的那個鏡頭。
向陽想要的是，在射擊了餘則成之後，左藍持槍，正對着鏡頭，這樣的話，就自然而然的製造了一個假象，那就是鏡頭，變成了餘則成的視角。
拍戲就是這樣的，導演的職責便是要通過攝影機鏡頭來把劇本里的故事講出來。
說出來非常的簡單，但這裡面有極大的複雜性。
舉個例子，馬丁斯科西斯，這位大導演最出名的一個鏡頭，他爲了這麼一個鏡頭，準備了六個月，前後到底模仿了多少次拍攝，以及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已經無法估量。
六個月只拍了一個鏡頭，真正關鍵的就是這個鏡頭匪夷所思的角度。
事實上，不光是鏡頭的角度，還有這畫面裡應該有什麼。
向陽的要求就是，視角是餘則成，而拍出來的是左藍，可左藍，即在這畫面裡有的，應該是左藍跟一把手槍。
手槍應該冒着煙，這證明剛剛開過槍。
別的呢？
什麼都不要有！
也就是說，左藍的表演，就是什麼都沒有。
可是，丫丫給出來的表演是。
她眉頭總是皺着的。
在多次NG之後，好吧，確切的說是兩天了。
向陽甚至又來了片場暴君的狀態。
“爲什麼你要皺眉呢？爲什麼呢？”
丫丫甚至還想哭呢。
還好還好，這話她沒說。
見到這樣的情況，拍了很久也過不去，甚至乾脆就只是丫丫一個人在拍。
楊小米如何能忍的住？
於是乎，《潛伏》片場的第二次討伐行動就這樣開始了。
但這第二回，吳哥的態度就不太一樣了，還有龍一的。
“其實我這次明白了，我知道向陽想要表現的是什麼。”
吳哥真的明白了嗎？
大家把目光都投到了他的身上。
“並不難的，你們想啊，爲什麼左藍要開槍？還不是因爲這次接頭失敗了嗎？那麼，爲了不暴露餘則成這個關鍵的潛伏者，左藍可怎麼辦呢？
對，就是爲了能騙過我，其實，這次的行動，也就是那個抓捕左藍的，並非是我李涯策劃的，是另外的一個系統的人。
李涯本來是要等到他們兩個接頭，然後直接一網打盡，他的目標主要是餘則成。
可是，被別人給攪黃了。
左藍，急中生智，開槍射擊餘則成，這就直接的幫餘則成洗刷了共黨分子的嫌疑。
那麼，左藍應該是怎麼射擊餘則成呢？
當然不能打要害。
但是，她難道一副悽然的表情嗎？
傷心的嗎？
難受的嗎？
痛苦的嗎？
不行！絕對不行！
明白了嗎？
要面無表情，最好就如同手刃特務，親手鋤奸那樣纔好。”
吳哥的這一番話說完，就好像楊露禪偷學陳氏太極大殺四方。
《潛伏》片場一陣安靜。
丫丫頗爲慚愧。
楊小米還想說什麼，但也沒了言語。
向陽呢？
“吳哥，晚飯加雞腿，另外，升你爲副導演吧。”
大家聽了轟然大笑。
這一場，算是混過去了。
不過，丫丫的戲呢？
還有，向陽剛剛爲什麼沒有說話呢？
都是因爲小爺。
“其實，能拿出憤怒的表情也應該可以。”
這話，算是提點了一下丫丫，畢竟她總是叫自己萬老師。
果然。
“萬老師，可是……”丫丫對自己沒能完成導演的要求，也非常的自責，可是……她總是覺得，左藍跟餘則成許久未見，然後特殊情況之下，馬上就開槍。
這表情真的很難拿捏。
向陽的要求是毫無表情……這其實太難了吧。
特別是，丫丫還要對着向陽。
這是在幫她搭戲，而且，向陽又是導演，站在攝影機後面，不就是挺好嗎？
可此時，萬小爺卻說話了。
“我聽出來了，我也想到了這個戲的問題在哪裡，其實，向陽導演，他呀……”
向陽基本上沒怎麼說話的原因就是因爲自己媳婦跟了他眼色，那意思很明白，別對人家丫丫太過分了。
那麼，媳婦她到底能說出個什麼來呢？
“他是用體驗派的理論來編寫劇本，以及導演這部戲的。”
體驗派？
沒錯的，其實這是一整套理論，不光是表演，編劇跟導演，都可以按照這個理論來進行。
簡而言之，導演的時候，向陽依舊是餘則成。
左藍朝他開槍，到底應該是個什麼表情呢？
從餘則成的角度而言，最好的就是什麼表情也沒有。
萬小爺把這個東西講出來之後，她便走到了丫丫的身邊，耳語了幾句。
這是在幹嗎？
大家都是一臉的茫然，包括向陽導演，即嚮導。
他這倒黴名字，當導演天然有劣勢。
可沒多久。
“導演，再給我一次機會，只是……”
沒等丫丫說完，萬小爺笑道：“導演，讓丫丫妹妹自己來把握一下左藍可以嗎？”
這是什麼意思？
吳哥出來溜縫了，“我懂了，讓丫丫也體驗一回。”
這體驗，當然是體驗派理論的意思。
劇組裡的人，聽的是雲山霧罩，也有能明白的，比如達康書記跟馮老師，便微笑起來。
那麼。。。
“行！”
接着，也不耽誤。
向陽依舊立在攝影機後面，而左藍，她立在鏡頭前。
“開始！”
啪的打板聲一落。
就見到左藍的臉上……笑了。
這不符合向陽的要求，但是，向陽並沒有說什麼。
這笑容有些苦澀，可之後，左藍突然間從手包裡掏出手槍，然後砰的開槍。
一瞬間，槍口煙霧嫋嫋。
而左藍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
那麼，這個鏡頭，過了嗎？
劇組裡所有人都在看着向陽，大家都不知道他這個導演到底會如何評判。
還是會繼續NG？
人家丫丫這麼漂亮的一個姑娘，戲份本來就不多，你好意思這麼折騰她？
好吧，這些話，大家不敢說。
直到。。。
“OK。”
這個鏡頭過了。
“太好了！謝謝你萬老師！”
“這，這……怎麼過的呢？”
丫丫撲向萬倩，可楊小米稀裡糊塗。
吳哥這個時候不搶着發言了。
大家還是等着向陽在說話。
“戀人之間，久別重逢，笑一下，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