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歌回到那個三室一廳時,那男子正打掃着楚千荀搬走的臥室。見了秋歌還是那樣溫和的微笑:“晚上你睡這個房間吧,這邊雖然朝北但有空調可以用。”
秋歌沉默地聽着,分不清這男子究竟是在壞心打擊她還是好心幫助她,她怎麼可能去睡楚千荀和別的女人一起睡過的牀?但男子語氣親切,表情溫和,更重要的是眼前這個男子是唯一她能夠求助的人。秋歌放下心頭的猜忌走上前糾結了好久纔開口:“你真是個好人,能不能幫我個忙?”
“你說。”男子放下手中的清潔工具,摘了橡膠手套。
“這個給你,換一千塊錢。”秋歌摘下腕上的表遞給男子。
男子遲疑了一下,並沒有接受:“你不覺得太不划算了嗎?這可是浪琴。”
“我現在需要錢,火車票近十天內都沒有了,我必須得在這裡再呆十天。”秋歌也顧不得面子了,着急地解釋着。她迫切希望眼前的男子能幫她。
“真這麼想回去?爲什麼不考慮留在J城,你可以找份工作。你原本來的時候只想玩個幾天花光錢就走嗎?”男子抱着臂膀認真地建議。
“……”秋歌收回手,低頭不語。
“現在跟你之前的打算沒有太多的不同,你不過是丟了只包……”
“你懂什麼?我來這裡是因爲我喜歡那個混蛋,我丟的豈止是一隻包,還有我這麼多的感情!”秋歌激動地打斷男子的話,見對方驚詫地望着自己才抑制住激動淡淡說道:“你願意幫我嗎?不願意也沒有關係。我可以等到當鋪開業的時候去當掉。楚千荀曾告訴過我這裡整套都是你租下的,等我拿到了錢,再把這些天的房租給你。”
男子沉默了着,秋歌淡淡一笑不再作聲進了自己的小臥室。不一會兒男子在門外敲門:“我可以進來嗎?”
秋歌打開門,男子遞過薄薄一疊錢:“這是一千塊,希望你這幾天可以住得開心。”
秋歌沒有馬上接過而是從口袋裡拿出先前解下來的手錶遞到男子面前說:“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男子尷尬道:“我不需要手錶,再說這是塊女表,我是個男人。”
“就送你女朋友好了,我爺爺送我時花了三萬三。你不收下,我也不敢要你的錢。”
“我真不需要……”
“那我也不需要了,謝謝你。”秋歌說完便要關門,那男子用手一擋無奈道:“好吧,我先替你保管着,你隨時都可以拿回去。”
秋歌將表放進男子手心,沉默地接過錢。男子笑道:“解決了這個問題你應該開心些,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笑一笑吧。”
對上男子溫和的臉秋歌淺淺地笑道:“謝謝你。”
那男子滿意地揉了下秋歌的頭髮:“這樣纔對。”
男子轉身時秋歌竟想起了昨晚那個眼線男,他也這麼揉過自己的頭髮。但那時眼線男化過妝,只有匆匆兩面,秋歌不敢斷定眼前這個溫和的男子就是昨晚的那個妖孽。雖然兩者越對比越相像!
有了錢秋歌總算穩下了心來,又趕忙跑去火車站買十天後的返程車票。再一次到了火車站,天已經大黑了,售票的窗口少了大半,買票的隊伍卻比下午長了不知多少。秋歌隨着隊伍一點點地往前移,眼看要到自己了,結果愣是等了一個多小時也未見動靜。一問才知道人家已經下班了,秋歌氣得直想罵娘起身就要走,身後一個大姐操着J城口音說道:“幺妹,你明天一早來也不一定買得到票,現在都排到這份上,放棄太可惜了,乾脆將就着過一夜算了。你看這外邊還有很多人等着呢,你好歹還佔着個座位了。”
秋歌放眼一看,果然隊伍又增長了不少,甚至還有人披着被子毛毯在室外或站或蹲地排隊。難怪同事老張把來時的火車票遞給她時會說她太不瞭解這票於普通人的意義和價值了。秋歌慶幸自己沒有真正離開位置,否則就得站一夜了。
夜越來越深,沒有了時間的概念,秋歌只覺得售票大廳裡越來越冷。偶爾跟身後大姐搭幾句話,坐一會站一會蹦一會地堅持着不睡。直到最後還是忍不住抱緊了自己縮在椅子上昏昏入睡。
秋歌是被凍醒的。醒來的時候身上多出了一件黑色呢大衣,男款,帶着淡淡的菸草味,厚重的呢料很有質感,做工和書牌都不錯。她用目光搜尋了一圈也沒有看到可疑的人物。身邊的大姐告訴她說三點左右的時候有個年輕男子過來給她披了這件衣服。秋歌追問長相,最後確定應該就是拼租房裡的男子。想起自己連對方的名字都沒曾問過,卻接受了他兩次恩惠,不禁內心一陣慚愧。
把呢大衣裹上身之前,秋歌已經開始打噴嚏了。值得安慰的是她總算握住了正月十二那天晚上十點半的回程火車票,並且可以躺到H城。
回去的路上秋歌把所剩的錢做了個計劃,不出意外,她完全可以過好這接下來的十天。路過樓下水果店時,順捎了兩隻蛇果回了拼租房。
當她穿着寬大的男式大衣,舉着蘋果一臉笑意地站在那扇乳白色門口時,男子正穿着淺咖啡色的長款絨睡衣,露出精壯的胸膛,髮型有些蓬亂,惺忪的眸子裡帶着一絲血紅。
秋歌不是色女,自然沒把重點放在美色上,她開口帶着濃重的鼻音:“這個,這個,你要哪一個?”
男子隨意拿起一個說道:“謝謝。”
秋歌拿起剩下的那隻咬了一口,掩不住內心的興奮:“我買到票了,再過十天我就能回家。”
男子一笑:“恭喜你。”
“謝謝,你的衣服謝謝你。”秋歌叼着蘋果脫下身上大衣遞給男子。男子接過後說道:“你好像感冒了。”
“沒事。”秋歌不以爲意,那麼凍了一個晚上不感冒就不正常。
“你等下,我這裡應該還有藥。”男子關了門,出來的時候已經恢復了昨天那樣的乾淨清爽,淡粉色的毛衣,米白色的修身長褲,像是偶像劇裡的人物。他走到沙發邊抱歉地說道:“藥好像沒有了,我下去買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抵抗能力強得很。”秋歌趕忙拒絕,卻冷不丁地又打了個噴嚏。最後還是很認真地確定自己的抵抗力:“真的。”
男子淺笑,也不強求。兩個人各自一頭,就那麼坐在空曠的客廳沙發上。秋歌吃着除夕那天買的零食看着電視裡重播的春晚節目,不時笑出聲來。那男子很安靜,從頭至尾也沒有出過聲。直到節目結束,秋歌才發現,他竟挨在沙發上睡着了。想起他曾凌晨時給她送來的大衣,秋歌內心一惻,這是J城唯一給過她溫暖的人。秋歌抱了自己的毛毯輕輕蓋在男子身上,仔細再看那男子時總覺得他跟那晚的眼線男極其相似。
男子像是感覺到了觀摩的目光,長長的睫毛微微動了下睜開眼時便捉住了秋歌眼中閃躲不及的侷促和尷尬。男子薄脣一抿笑道:“謝謝。”
“啊?謝什麼?”秋歌慌忙問,緊張之下早已忘了自己抱出來的那張毛毯。
男子起身,將毛毯遞塞進秋歌懷裡,秋歌尷尬不已:“那個,天氣有點冷……”
“我沒有睡。”男子看向秋歌,目光狹促,似乎看秋歌尷尬是件很爽的事。
秋歌抱起毛毯起身時,男子又開口認真地說道:“一起去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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