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歌這魚做得真好吃。”董鼕鼕夾起最後一塊醋魚聲音洪亮,她是典型的北方女子,性格豪邁不拘小節,初次來訪卻很快同秋歌打成了一片。
“你就光顧自己,也不給阿紹留一塊。”姚健也不顧秋歌的阻攔一筷子奪過自己女友的尚未來得及放進碗裡的魚,然後放進了對面身旁陳紹的碗裡。“阿紹,吃魚。”
“我來吧,這魚要剔刺。”秋歌又接了那塊魚,藉着燈光開始剔刺。
此前的氣氛一下子凝重了起來,陳紹連吃個魚都要依靠秋歌,這讓姚健氣憤難當他重重地放下筷子說:“到底是誰把阿紹弄成這樣的?秋歌你說,我TM非做了他不可。”
“姚健你敢,你怎麼答應我爸媽的。”董鼕鼕立即喝斥着警告。
姚健回望了董鼕鼕一眼,訕笑解釋:“我找人做,我自己不做。”
秋歌忍不住輕笑,看姚健那火爆性格就知道此前肯定沒少做壞事,之所以能追到董鼕鼕想必在董家父母那邊已立過保證書了。她將剔了刺的魚放回陳紹碗裡說:“陳紹究竟是因爲什麼才變成這樣的連我也不知道。我找到他時就已經這樣了。這段時間以來,我也已經習慣了。”
“那是因爲你沒見過以前的他!”姚健忿然說道。“以前的那個陳紹高傲,聰明,從小到大各個方面獲獎無數。他精通吉它,擅體育運動,各科成績拔尖,高一時設計建造了凝園,後來被一個姓方建築設計師以高價買下來,買下的原因僅僅是爲了研究他獨特的設計思路。”
姚健心直口快,根本沒看秋歌震驚的臉色,他自進門便一直壓抑着情緒,現在像是找着發泄時機那樣不說不快:“那時的他,各方面都優秀到極點,學校裡所有的活動他不參加就少一半人去看。收到的情書擠滿了我的課桌。高考前一月他基本沒複習最後依舊是X城的理科狀元。你沒見過那樣的他,所以能習慣,但我卻沒有辦法習慣!要我知道是哪個人害他成了這樣,我,我……”
說到最後,姚健又看到了董鼕鼕警告的眼神,‘我’了幾聲便沒了下文。即便是這樣,秋歌還是在震驚之餘感到一陣窩心,從前的陳紹竟是如此優秀,卻從未跟她提起過。能於茫茫人海中再遇年少的夥伴,她在替陳紹高興之餘那沉寂了一段時日的心不禁又開始企盼起來,如果此時的他是清醒的該多好?
沒有下文的姚健拾起筷子又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了陳紹碗裡,“阿紹,吃點肉。以前你很喜歡吃的。”
正扒着碗裡飯的陳紹擡起頭看了看替他夾肉的姚健,印象中除了秋歌沒有人給他夾過菜,他忽就迷迷茫茫地說了一聲:“謝……謝。”
姚健拿筷的手舉在了半空中,滯愣的一聲謝謝惹得他心頭一酸,差點落淚。這個男人自他認識以來一直以一種強者的姿態迫得他甘心被他差遣,那些年他沒少替他做事跑腿卻從未聽過他一聲謝謝,他猶記得即使是亡父喪母也未撼動他迫人的氣勢,而今天竟會因爲這麼一個輕微的舉動讓他開口道謝?他從前的狂逆和驕傲呢?哪裡去了?
“陳紹真乖。”聽到陳紹主動說謝謝,秋歌忍不住誇讚。
忽然“啪”一聲。秋歌陳紹都是一驚,姚健舉着筷子的手狠狠拍在桌上。他漲紅的臉像是積攢了一堆憤怒,站起身衝着秋歌就說:“你說他乖?你就用這種方式對待他?你就這麼甘心讓他做一輩子智障?”
面對姚健的突然質問,秋歌垂了眸,她怎會甘心讓他做一輩子智障?可她又有什麼辦法使他清醒?
陳紹看了看沉默的秋歌,又看了憤怒的姚健,突然就孩子般地哭了起來。應該被姚健嚇到了。見了秋歌去哄,姚健又一聲喝止:“別像對待智障一樣對待他!他不是個孩子,他是個男人!”
“姚健,你瘋了。”董鼕鼕一把將激動的姚健按在座位上,抱歉的目光轉向了對面兩人。
秋歌惘若未聞,依舊輕聲細語地安慰着,內心裡卻掀起了軒然大波,有多久,她沒把他當成男人了?從幾時起在她的心裡,照顧他已經變成了習慣?變成了責任?自從瑞園回來後她便放棄了他會恢復的信念,秋歌漸漸自責起來。
陳紹在秋歌的安撫下平靜下來,對於家裡這個新來的客人,有了莫名的怯意。他不懂起先還給他夾菜的人,轉眼便能如此惡狠。
“他這樣有多久了?看過醫生沒,醫生怎麼說?”對上那道膽怯的目光,姚健心一軟放柔了聲音問。
“醫生說是受了刺激,隨時可能會好。”秋歌低着頭說。
“你真不知道他爲何會這樣?”姚健繼續問,目光裡盡是疑惑。
秋歌沉默,她雖沒有親眼見過陳紹爲何變成這樣,但內心早已從上次陳紹發作中找出了一些端倪,要不要告訴初次見面的這兩個人?思考了一下她決定還是不說,因爲那所謂的原因本來也不過是種猜測,即便是事實告訴了這兩人又有什麼用?模擬一次情景復現來刺激陳紹恢復?她不許!
“我真不清楚是什麼原因。”秋歌說。“不管他什麼時候恢復,哪怕就再不能恢復我也不會離開他。會一直照顧他。”
聽秋歌說完姚健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聲輕笑:“秋歌你不會明白阿紹有多喜歡你、多愛你。如果他思緒正常,我想他寧可選擇跟你清醒地相愛一天也不會選擇讓你糊塗地照顧他一世。”
姚健這話猛地觸動了秋歌的心。與陳紹相愛,與正常陳紹相愛,與正常陳紹相愛哪怕一天,那是她渴望卻不希望發生的事。如果只能相愛一天,那麼她寧肯照顧他一世。至少他活着、在身邊!但這只是秋歌自己的想法。她從未站在陳紹的角度上去想,那個桀驁不馴的男子可曾願意被自己愛的人當做孩子一樣照顧一輩子?他一定也在盼望着恢復過來!而她明知有可以嘗試的途徑卻不敢讓他嘗試!秋歌的心有一秒鐘的猶豫,但她什麼也沒有說。
姚健不再強迫,董鼕鼕見吃得差不多便開始主動收拾起碗筷來,秋歌也起身跟着一起收拾。
從廚房出來時,姚健正拿着裝了半罐核桃仁的玻璃罐往陳紹手心裡倒。秋歌走過來,姚健目光瞥向她纖瘦的指,看到她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上已被核桃殼扎得掉了皮,他對這個甘心一輩子照顧陳紹的女人心生一絲敬意。
陳紹掂了一塊塞進了秋歌的嘴裡,然後把手心裡的全數倒進自己嘴巴。那一口咽完後,按照作息程序這個時候該洗澡了。他徑直去了洗手間,推開門後喊道:“秋歌,要洗澡。”
秋歌臉上一紅,對着姚健和董鼕鼕說:“你倆看會電視,我去幫忙一下。”
秋歌說完便溜了過去,等到陳紹洗完澡時,姚健早已帶着董鼕鼕離開。看着洗完澡後赤着上身的陳紹,又想起姚健的那番話,秋歌怔愣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打消了心中那個莫名的念頭。
接下來的每天中午,秋歌陳紹總能吃到姚健順捎過來的外賣。碰到週末時,姚健會帶着陳紹留在店裡,由董鼕鼕陪同秋歌一起去批發市場。爲了提升店內書質,四人還曾一起坐火車去過更遠的G城淘寶進貨。‘希望’所處的位置本就不錯客流量大,經過四人的協作努力網店也上了軌道,秋歌陳紹的小日子越發滋潤起來。直到八月初的一天,一場爆雨改變了現有的一切。
第88節 別像對待智障一樣對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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