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遲遲開
“是啊,我善於交際嘛!”她故意說得輕鬆,口吻中還帶有一分自嘲。
聞言,黎遠航的眉頭不自覺地一凜。他發現自己很不喜歡她這個樣子,妄自菲薄,不拿自己當回事。但是,他有什麼資格和立場去管她?
車廂裡的氣氛再次凝滯,深灰色調的轎車如一尾魚,安靜地遊在街頭。
待到前方十字路口,黎遠航側目瞥了胡蝶一眼,她立即會意過來,說了一個地址。
黎遠航不解,她說的那個小區的名字他根本沒有聽說過。
“我才離開臺北半個月,就有新的豪宅區完工了嗎?!”他的語氣裡帶着些許嘲諷。
豪宅區?!胡蝶暗暗咬牙,他還真看得起她。
“先左轉,這條路走到盡頭,然後右轉,上橋,下去之後再左轉,過兩個十字路口,三個交通燈就到了。”她詳細解釋。
黎遠航的臉色愈加難看,“你該不會是在整我吧?!”
“我有那麼閒嗎?!”她反脣相譏。
黎遠航凝了凝眸,徑自轉動方向盤,胡蝶斜眸偷覷他一眼,豪車在夜色中穿梭,點點霓虹在她眼中劃過璀璨而又悽迷的光線。
當車子來到住家附近的小公園,她忽然叫他停車,“好了,我在前面路口下就可以了
。”
“我說過,是送你回家,而不是送你在馬路口。”他故我說道,不禁懷疑起她來,“還是,你根本就是在誑我,你家根本不住在這裡?!”
他眺目四周,這裡怎麼看都像是貧民區,她這麼明豔的女人怎麼可能會住這種地方?憑她的美貌和手段,就算不住別墅,也最少可以住高級社區纔對!
胡蝶再次瞪眼,負氣似的不再說話。
車子開到了盡頭,黎遠航瞧見前方只有一個小巷子,又窄又黑,車子根本開不進去。
“你住這裡?!”他不敢相信。
“對。”她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黎遠航也跟着解開安全帶,顯然是要下車看個究竟,他跟着她走進巷子口,藉由一盞忽明忽滅得不像話的路燈,瞧見巷子裡面只有兩棟樓,一棟比一棟不堪入目,看起來都是很有些年份的老舊公寓。
“你住哪邊?!”他左右張望。
“左邊。”她轉身走了過去。
他的臉色陰霾,左邊那棟比右邊那棟還要差勁!簡直是危房!
“你真的住在這裡?!”黎遠航不敢置信。
“是。”
怎麼可能?!他怒視她,全然不信。
她就算沒有豪宅,但是也不至於落魄至此吧!這種地方怎麼能住人?流浪漢都不屑於住吧?
黎遠航深呼吸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說道,“好吧,我知道今天晚上你情緒很差,但是你也不用這樣故意繞彎子,時間不早了,天氣又不好,上車吧,我送你回家。”
黎遠航如此“低聲下氣”已經實屬不易,但胡蝶卻只感到無奈。到底他怎麼纔會相信她?她其實真的沒有騙他!
“我家已經到了。”她無奈地嘆息,瞧見他一副見到鬼似的神情,她揚手指了指樓上某間公寓的方向,“看見那個窗戶沒有,頂樓的那個,我就住那間!”
他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倒抽了口氣,“你說真的?!”
“你到底想要我說幾次?!”她不耐煩了,一雙美眸裡燃起怒火。
黎遠航驀地怔住,遲疑地問道,“你……一個人住?!”
他原本以爲她是被男人豢養的那種。
“對。”她沒好氣地說。
“你的家人呢?!”
一語刺中她的心酸,家人?!是指爸爸媽媽嗎?!
爸爸早就不知道死到哪國去了,媽媽則是躺在醫院裡
!
“我上去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像是心虛。
黝黑的巷子窄窄長長,看着就毛骨悚然,她的高跟鞋噹噹作響,更徒增了幾分詭異。
黎遠航不自覺地跟了上去,“我送你到樓上。”
“不用了,我一個人可以。”已經習慣了。
她挺直背脊,驕傲地迴應,繼續往前走,高跟鞋踩得更響。
“我堅持。”他又追上。
胡蝶忽然惱火,“黎遠航,你煩不煩?!”
他不過是基於紳士風度罷了,可是她就必須把自己不爲人知的狼狽一面全部揭開,她不喜歡這種感覺,非常非常地不喜歡!
黎遠航驀地怔愣,還從來沒有人敢跟他這樣說話,一時間,自尊心有些被刺痛。
既然她不稀罕,那他何必自討沒趣?!
他掉頭就走。
“砰”的一聲,是他關車門的聲音,然後是引擎發動的聲響。
胡蝶心裡煩亂,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忽然——
“胡小姐,回來了啊,我可等你很久了呢!”前方忽然有人擋住她的去路。
房東先生?!
胡蝶暗暗抓狂,美豔的臉蛋上一絲扭曲,今天到底是什麼倒黴的日子啊?!
“啊,劉先生,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她故意裝傻。
“胡小姐,你年紀輕輕的,忘性不會這麼大吧,你已經拖了兩個月的房租水電了,你打算什麼時候交啊?!”房東先生咄咄逼人,一雙賊眼打量着她。
胡蝶擠出討好般的笑容,撒嬌說道,“哎呦,人家最近手頭緊嘛,買了股票,全部套牢了,再寬限一陣子吧,下個月我一定交,嗯?!”
“股票套牢?!”房東哼了哼,她窮成這樣,房租都交不起了,還買股票?!
“房東先生,拜託了,再寬限我一個月,一個月就好!”她的笑容更加燦爛,迷得房東先生暈頭轉向。
“咳……咳咳……胡小姐,不是我不寬限你,實在是我家那個母夜叉太兇了,她哪裡像是胡小姐你這麼溫柔……”一隻賊手摸向了她。
胡蝶微微眯眸,眼底一絲火光。
忽然——
“你敢碰她試試看?!”憤然的男聲劈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