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怡霏大概忘不了林易真那個呆若木雞的模樣。她奪路而逃,跑到了別墅的門口。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只好回到了她住了十幾年的舊房子。
幸好鑰匙還放在手袋裡,她打開門的時候,屋子裡瀰漫着一種久未住人的氣息。在上樓梯的時候,還差點被絆了一跤。只不過在外面住了幾個月而已就已經變得對自己從小到大住的房子,有一種陌生的感覺了。她走到樓上,房間裡還保持着她搬走時的樣子,她開了櫃門取了一牀被子出來,這時窗外其實天空已經露出魚肚白了。她只脫了外套就鑽進被子裡。她由衷地覺得冷。
她想起今天晚上的事,目睹着這一幕,就像是一桶冰水兜頭兜底地澆了下來。她以爲董韞宇是愛自己的,可是他的愛卻跟另外一個女人扯上了關係。
那個女人看起來有點眼熟。
她想起來了,原來就是她第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在酒店裡抓到他時,他身邊的那個女人。想到這裡,她不覺得自嘲般地掀起嘴脣笑了一笑:他們以前就有過關係,多發生一次跟少發一次又有什麼關係呢。
可是爲什麼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碎裂。他睡得那麼熟,完全沒有看到她來了。而那個女人,她們一打照面,女人臉上的妝濃得嚇人,肌膚也略顯粗糙,可是她的身材卻很好。
那女人的神情就像見到了一個鬼一樣。
她去錯了嗎?她不該跑到別墅去找他,也就不會看到他醜陋的一面。她側過身子,面朝着裡面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順着眼角汩汩地滲進了枕頭裡。
當董韞宇完全醒來的時候,卻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他看到自己身上衣衫不整,不過好歹褲子背心都還在。他跳下牀,看到房間裡熟悉的擺設,這纔想起原來自己不是在家裡。他從地上揀起外套,剛穿戴好的時候,林易真卻走了進來。她儼然已經精心地梳妝過了,仍然是化着大濃妝。
“你醒了?”她伏身對着梳妝檯的鏡子審視着自己的妝容。
他甕聲甕氣地應了一聲。
“下樓吃點東西吧,我做了三明治跟果汁。”她從自己的挎包裡拿出化妝袋,取出一支眉筆對着鏡子描畫起來。她那妝容是隨時都要進行修葺的。
董韞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果然有一種飢腸轆轆的感覺了。他走下樓,看到餐桌上果然擺放着三明治與橙汁,還有每人一盤煎得金燦燦的荷包蛋,立即迫不及待地動手吃起來。
這時林易真已經款款地下樓來了。她打了一個呵欠,走到餐桌旁邊從盤子裡拿起一塊三明治問道:“好吃嗎?”
“還不錯。”他由衷地點了點頭。
“我要跟你說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有可能你會突然失去了胃口。”她突然神色凝重地對他說。
他的嘴裡還塞着半塊三明治,聽她這麼一說,不由得昂起了頭:“什麼事?難道昨天晚上我們……”
“當然不可能有這回事!”林易真嚴肅地說道,“昨天晚上你醉得這樣厲害,根本什麼事也沒有做。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我們會躺
在一張牀上睡着了。”
“既然你這麼說,我就鬆了一口氣。”他如釋重負地吁了一口氣。萬一昨天晚上因自己喝醉誤事,那麼他該如何對得起怡霏呢。
“你現在別鬆口氣,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她將那未吃的三明治重新放回到自己面前光潔的盤子裡,雙手疊放在一起靠在桌上說道,“我們雖然是沒有什麼,但是有人誤會我們有什麼。”
“難道昨天我們去酒吧,你被記者拍到了?”他露出略略吃驚的神色。
“比這個還要嚴重。”林易真正了正臉色,一本正經地說道。
他的確很少見到林易真這樣嚴肅的態度,這時他已經感覺到事情開始嚴重了起來。
“昨天晚上有人來過這裡。”她盯着他的正臉,一字一字地緩緩道。
“誰?”他一個激靈,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是你的太太。”她像是故意毫無表情地回答道。
“你說什麼?”他嘴在喃喃地蠕動着,失去了思考的餘地。
“昨天晚上我看到計怡霏出現在別墅裡,她看到了我們……”說到這裡,林易真的嘴角有些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她應該是誤會我們了。”
“那她人呢?”他焦灼而又不安地問道。昨天晚上的事他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了。計怡霏真的來這裡找過他嗎?
“她跑出去了。”林易真盯着他的眼說道。
“她去了哪裡?”他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不由得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不知道,我只聽到她很快地跑下樓梯的腳步聲。”她露出茫然不安的表情。
“那你爲什麼不去追呢?”他挺了挺身子,握緊了拳頭。
“外面這麼黑,我又沒有睡醒,我怎麼跑去追她?”林易真委屈地叫道。
他想了一下,這件事也不能怪到林易真的頭上,誰讓他昨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呢。可是他縱然沒有做過對不起怡霏的事,但是如今怡霏也不會相信他了。
“你要不要去找她?”林易真看着他的臉,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用了。”他不安地移動了一下腳,言不由衷地說道。
“那她萬一誤會你了該怎麼辦呢。”顯然他的話令她困惑不解。
“已經誤會了,還能怎麼樣。如果她真的愛我的話,就該相信我。”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
“換成是任何一個女人,見到自己的丈夫摟着另外一個女人睡覺,估計誰也做不了淡定吧,不管那兩人有沒有發生過關係,總覺得他們有問題。”林易真不滿地咕嘟道。
“行了,你吃你的吧。這是我的家事。”他略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董韞宇從別墅出來,沒有去找怡霏,而是去了公司,直到快下班的時候,才撥了一通電話到家裡。保姆說她根本就沒有回來過。
董韞宇聽着,默默地將話筒擱上了。他剛回到家,陳若谷就迎上前來,一臉焦急地說道:“怡霏她失蹤了,昨天一個晚上都沒有回來。我打她手機,她也不
聽。你知道她去哪裡了嗎?”
“媽,我的肚子好餓,能不能等我吃了飯之後再說。”他將手上的公文包丟在沙發上,快步地走向餐桌。
“你老婆不見了,你還吃得下飯嗎?”陳若谷搓着手,頗感無奈地說,“她現在懷着你的孩子,你怎麼一點也不緊張呢。我看要不還是去報警吧。”
“媽,讓我先吃口飯再說好嗎?”他不耐地蹙起了眉頭。
“你這孩子,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你怎麼一點也不關心你老婆啊。萬一她有什麼事……”陳若谷急得就像沒頭蒼蠅到處亂轉。
“媽,我知道你關心的是什麼。不過你放心,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哪會這麼輕易就失蹤的。”
“你怎麼這麼肯定。”看到他若無其事的樣子,她的氣不打哪處來。
“媽,我吃好飯會出去找她的。她頂多回別墅去了,不對,有可能是她自己的那個家。”他胸有成竹地說道。
吃好飯之後,他果然開車去了她的孃家。
上一次來這裡,好像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其實也沒有很久,只是回憶就像泛黃的相片一樣。
他敲了敲門,是她出來開的門。
她的頭髮隨意地挽了挽,看起來十分憔悴的樣子。
可是他不知怎麼的,說話的口氣仍然是硬梆梆的:“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媽讓我來接你的。”
她沒有說話,只是將兩片薄薄的嘴脣蠕了蠕。
“好了,別慪氣了,回家吧。我沒有太多的時間被你耽誤。”他故意皺起眉頭來。
然而想不到的是,她返身上樓,連看也不肯多看他一眼。
他沒法,只得也走上樓去。那狹窄的樓梯,又陡又小,簡直讓人無法轉身。
房間裡沒有她的人影。原來她去了浴室拿了一塊抹布出來。
“我知道你去過了別墅了。”他大喇喇地在牀邊坐下來說道。
她只是用力地抹着桌面,仍然是一個字也不肯說。
“你真的相信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嗎?”他盯着她的側臉,一字一字地緩緩道。
她不說話,連頭都沒有擡一下。
他可以解釋的。昨天晚上他爛醉如泥,根本什麼事都幹不了。可是他不想解釋,他就是想讓她傷心難過,爲她當初所做的錯事付出代價。
誰都沒有說話了。
氣氛一下子降至冰點,他兩隻手掌託在牀面上,看着她抹櫃子的身影。
他知道她在生氣。
可是她又有什麼資格生氣呢。明明是她有錯在先的。
“回去吧。”他終於忍不住生硬地說了一句。
她慢慢地直起了身子,對着牆壁說了一句:“你走吧。”
“你在跟我耍脾氣是嗎?”他沒好氣地問道。
“我不認爲我在耍脾氣。”她反詰道。
“你不相信我?”他有點慍怒地說道。
“你讓我怎麼信?”她將手上的抹布扔在了桌子上,忿怒地注視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