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醒來
一個急促的電話響起，莫豔接聽，是母親打來的。電話那頭很急，卻透着激動的喜悅：“小美美醒了，小美美醒了……”
“什麼？”那一刻，心門“砰”一聲大開，所有的悲傷與擔憂像流水，都涌了出去！莫豔激動萬分：“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莫豔掛了手機，雙手合十，閉眼低聲地念了一串佛語，她望向天上，一滴喜悅的淚水劃過臉龐，她笑着哭，腳一踩油門，車飛奔出去，可比車更快的是心，彷彿一瞬間就奔到醫院！
十幾公里的路，卻漫長得像長征，車奔到醫院的那一刻，莫豔忍不住飛奔起來，邁上幾十段臺階，她奔進醫院：“小美美……”
icu室前，莫豔的父母與一些親朋好友都圍在四周，而重症監護室內，三個護士在忙碌，旁邊的心電波圖不停地跳躍着，那是小生命在呼吸。
“小美美……”莫豔的眼睛被淚水模糊，她奔向icu，卻被攔了下來，她想呼喊，卻見到母親那拼命作噤聲的手勢。這裡離小美美有二十來米，可那一刻，莫豔卻清晰地聽到女兒的呼喚聲，溫暖如春天。
心加速奔跳，莫豔什麼感覺都沒有，時而激動，時而喜悅，時而擔憂，時而悲傷，在隔在二十米開外，小美美的手，她觸摸不到，可小美美的心，她卻清晰地感到生命特有的活力。
女兒要醒了，不錯，昏睡了五天，我的女兒終於要醒了！
這一刻，莫豔心裡只有喜悅，可一旦有了激動，大腦就多了絲情不自禁的神經質，她再是控制，依然掩飾不了狂喜。
“爸，媽，小美美要醒了……”
“我們知道，就在剛纔，她還喊着你的名字……”莫豔的母親沒文化，表達不了個人感受，實在不懂用華麗的詞藻去修飾，最後只道了一句：“我不會再讓她在秋冬交際時的深夜裡着涼了。”
“我們就這外孫女，疼她都疼不完。”莫豔的父親懂文化，說的話卻很直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小美美她會熬過去的，會熬過去的……”莫豔的心奔跳，淚水奪眶而出，模糊了整張臉龐，朦朦朧朧中，她聽到護士呼喊她的名字，模模糊糊時，她看到護士推着她的女兒緩緩地走來。
“媽媽……”
很熟悉的一聲呼喚，在長達二年的時間裡，這聲呼喚太熟悉而變得平常，可此刻，卻顯得如此的陌生，在新鮮中透着一股依賴，那刻，她心如泉眼，涌出一股暖流，在激動中顫抖，抖到最後，卻道出一句哭泣：“媽在這裡……”
“媽媽……媽媽……我要媽媽……”小美美像是迷失多年的小羔羊，遠處的呼喚支撐着她的靈魂，對母親的渴望則是她活下來的動力，可此刻，呼喚不再是遠處，它就近在身邊，小美美急了，她想掙扎，卻弄痛了自己，她哭喊：“媽媽……我以後不再淘氣了，別拋下我，別拋下我……”
莫豔渾身顫抖，淚水模糊了眼眶，在這刻，她很想說，小美美，是媽的不對，那天早上不應該留你在劇組，你想要的是巧克力，可媽卻狠心讓你獨自一人去鬼門關受苦受累，是媽的不對，是媽的不對。可話到心頭，卻卡在喉嚨上，千言萬語，到最後只化爲一句話：“你醒來就好，你醒來就好……”
從重症監護室到高級病房，中間隔着一層厚厚的悲傷，可有莫豔的相陪，小美美再痛，也只是哭喊：“我不要巧克力，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莫豔試着不哭，可淚水卻欺騙不了人，更瞞不過自己的心，她哭道：“小美美，我的女兒，以後媽媽準備一堆巧克力，天天給你吃……”
“我不要巧克力，我不要巧克力，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長長的走廊裡，時間彷彿已經定格，陰霾的空氣中飄浮着小美美的哭喊聲，莫豔心頭上涌過心酸，哭了，一哭就哭了半個時辰，可對於她來說，彷彿是一瞬間，下一秒，小美美已經在她懷裡睡去。
舉目望向四周，她才發現，這裡已經是安靜的病房，父母走了，護士退了，寒冷的冬天，就只有她緊緊抱着小美美。
小美美剛從鬼門關回來，命是保住了，可陰槽地府的陰深與恐怖，只有她一人感到，她不會表達，當莫豔問起時，她兩隻眼睛瞪得很大，臉色很白，急道：“媽媽，你不陪着我，房間就變得好大好大。”
莫豔哭，緊緊地抱着小美美。也只有在這一刻，驚慌的心才平息下來，小美美也鬆開握緊的小手，在媽媽特有的懷抱裡睡去。
莫豔背靠着枕頭，緊緊抱着小美美，她沒有過多的感情流露，大手靜靜地擦拭着小美美那凍得發冷的小手。
時間漸漸地流逝，不但淘盡莫豔心中的痛苦，也沖走了那股瀰漫在醫院空氣中的沉重，在這一刻，偉大的護士終於成爲白衣天使，而日夜操心的主治醫生們也終於鬆了長長的一口氣。
而303號病房裡，莫豔抱着小美美，帶着慰藉的笑容睡去，可就在此時，懷裡的小美美一抖，哭了。
被驚醒的莫豔大驚，心裡隨即一痛，像是千針過線似的痛苦，她抱緊小美美，卻感到小美美的顫抖，她強作鎮靜：“別怕，媽在這裡，媽永遠在這裡……”
“媽媽，我好怕，我好怕……”小美美那雙天真無邪的眼睛裡全是驚慌，憑藉一種本能，她拼命地往莫豔懷裡鑽去：“媽媽，我以後再也不要巧克力了……”
“我什麼也不要，只要你……”莫豔說好不哭的，可小美美的驚慌就像尖刀一樣，被刀割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可最痛苦的是，就算再痛，在小美美面前，她也不能哭！她強忍着淚水，道：“媽媽永遠在你身邊……”
“我要媽媽，我什麼也不要，我要媽媽……”小美美靠在莫豔懷抱裡，漸漸地平息下來，可突然間，她又驚慌起來：“媽媽，我要找大哥哥……”
莫豔眼裡閃過一絲疑惑，她忍不住問：“大哥哥是誰？”
“大哥哥就是大壞蛋，他喜歡看媽媽的咪咪。”小美美終究還是小孩子，夢裡全是惡景，她只會哭，可有了母親的懷抱，她又笑了起來：“哈哈……上次大壞蛋被媽媽壓在身下欺負，被我看到了，被我看到了……”
那一刻，莫豔一愣，接着臉色全紅了，如果不錯，小美美嘴裡的大壞蛋就是李小風！二個星期前，她將李小風騙到家，做成人常做的遊戲，高潮爬到一半時，小美美卻出現了！爲了安撫小美美，她就道：小美美，那是媽媽在欺負大壞蛋。
時隔多日，莫豔已經不敢再想起了，可小美美卻提起了李小風。
心痛了一下，莫豔只能掩飾痛苦，笑道：“小美美最聰明瞭。”
“大媽媽最笨蛋了。”
“小美美最聰明瞭。”
“大媽媽最笨蛋了。”
莫豔抱着小美美，笑道：“小美美，又是你贏了。”
“我最聰明瞭。”小美美天真無邪，可又想到了什麼，急道：“媽媽，我要大壞蛋，我要大壞蛋……”
莫豔一驚，連忙安慰：“別慌，別慌……”她很奇怪，女兒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說要見李小風？她問：“小美美，告訴媽媽，你爲什麼要大壞蛋。”
“我要他抱我，我要他抱我……”小美美激動了起來：“媽媽，我要他抱我，我要他抱我，他的懷抱好暖，大壞蛋還說，等我醒來，給我買巧克力，媽媽，大壞蛋在哪裡了？”小美美四周張望，急得哭了：“媽媽，我要大壞蛋，我要大壞蛋……”
不知怎樣，莫豔的心一痛，一股莫名的滋味襲上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