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來得及起身,鯧手指一劃,一把光芒璀璨的短刀龍吟一聲出鞘。
這把刀是被稱爲“血之名刃”的公孫六,崇尚軍國主義的小說瘋子三島由紀夫就是用這種刀剖腹自殺的,還讓兩位精通刀術的同道在他自殺未死時實行補刀,使之身首異處。
對於追求毀滅美,崇尚血與櫻花的武士來說,公孫六就是圖騰。
葉承歡可沒功夫欣賞這把傳奇色彩的名刃,事實上,他從來沒見過像鯧這麼快的出刀。
武士的對決中,出刀的速度往往決定着一場對決的勝負。一個看似簡單的出刀,一般人卻要反覆練習上千次才能略有小成,可葉承歡根本就沒看清鯧是如何出刀的。
刀未到,殺氣先至!
葉承歡甚至有種已經被割喉的錯覺,就算他的脖子是鐵做的,公孫六也能一刀劈開。
鯧那對陰騭的瞳孔陡然縮緊,包藏着一種變態的嗜血的快感!
可葉承歡並沒讓他的好心情持續多久,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這一刀砍下去,居然沒砍動!
難不成他的脖子真的比鐵還硬?
葉承歡的脖子當然不可能比鐵硬,他聽說過一門叫金鐘罩鐵布衫的功夫,可惜他不會。
恰恰相反,卡住他的刀的不是脖子,而是兩根比緞子還軟的手指!
刀,是百鍊成鋼的好刀,指頭是像女人一樣白皙柔軟的指頭,兩根柔軟的手指居然夾住一把百鍊成鋼的好刀,鯧從沒見過,也絕不相信。
現實明明白白的放在眼前,不由得他不信。
沒人能清他的刀是如何出手的,就好像他根本沒看清葉承歡的手指是怎麼夾住刀刃的。
那兩根平白無奇的手指就好像本來就擺在那裡等着夾他的刀刃一樣。
鯧冒汗了,他拼盡全力都沒法把刀從指間抽掉,他的指頭究竟是不是肉做的?
“拔不動吧,是不是搞得你很不爽?”葉承歡淡淡一聲,還沒等他有所動作,他的左手彷彿憑空暴漲了一倍,一把握住鯧的喉嚨!
“本來我不想和你們這些雞鳴狗盜的傢伙糾纏,可你小子今天做的太過火了,居然差點兒殺了我老婆,不過誰讓我是菩薩心腸呢,只要你告訴我,你們忍者部隊到底來了多少人,你的同夥都在哪兒,我就讓你死的體面點兒。”葉承歡的笑容十分邪惡。
鯧那對陰騭的眼珠忽然動了下,手裡已經捏緊了一把飛鏢,這麼近的距離他當然打不出去,事實上,他也根本沒打算打出去。
飛鏢,打出是飛鏢,如果拿在手裡就是武器!
他的手在對方的胸前陡然一劃,葉承歡儘管預知到了,忙用縮骨法把胸膛癟了下去,可對方出手太快,根本不給人產生遐想的餘地。
刺啦!
忍者鏢劃破了葉承歡的衣服,把他大半個胸脯都露了出來,好在沒有見血。
昨天他就差點兒死在赤砂之蠍上,對這種該死的毒藥深惡痛絕,再也不想嘗它的滋味了。
這一下,葉承歡怒了,“聽說過神罰麼?”
鯧的瞳孔一陣劇烈的收縮,他當然聽說過,他懂得幾百種殺人方式,可這些就算全都加起來也比不上神罰的殘酷。
據說,那種邪惡的功法來自西方古老的大巫術,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讓人嚐到無比的痛苦和絕望,然後整個人的肉體和靈魂全都破滅掉。
神罰兩個字,就算對最殘忍、最惡毒的人來說,都是夢魘!
“你會神罰?”鯧不相信,那麼邪惡霸道的巫術會被北風之神掌握,因爲他曾聽北條明說過,那種巫術只有一個人會,沒有人知道那人是誰,但絕不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你猜?”葉承歡嘴角的最後一絲溫暖還未褪盡,他的手已經按上了鯧的頭頂!
鯧身子一震,這一剎那,他的一切行動力和一切鬥志全都化爲烏有,他馬上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他寧願死一百次也不願嘗試一次那種可怕的巫術。
葉承歡還沒施爲,就見鯧用力一咬,嘴角慢慢滲出一絲黑紫色的血水,身子慢慢軟了下去。
葉承歡皺了皺眉,赤砂之蠍!
這傢伙一聽到神罰兩個字,就嚇得迫不及待的去死。
葉承歡摸摸他的動脈,死的不能再死了,伸手在他身上摸了摸,最後摸到一枚金牌,金牌上刻着一條張牙舞爪的黑龍。
黑龍會!
葉承歡心念一動,這傢伙怎麼會有黑龍會的標誌?
他忽然想到丁香此前說過,燕京有黑龍會的秘密神壇。
整件事聯繫起來越來越有趣了,本來他就懷疑,自己雖然和刺客聯盟不怎麼對付,但好在自己在神州,北條明在日本,不至於興師動衆的派忍者部隊來暗殺自己,除非他們還有一項秘密的任務,這個任務很可能就與燕京的黑龍會有關!
眼下沒時間多想,如果周圍還有鯧的同黨,林佩珊的安全就是個問題。
他惦記着林佩珊,於是揣起那塊金牌,又奔着遊戲廳而去。
遊戲廳門口已經停滿了警車,一隊全副武裝的防爆警察持槍警戒,葉承歡剛一現身,所有槍口便一起對準了他。
“站住!”
警察!又是警察!這幫警察的出現總是像好萊塢大片一樣。
葉承歡不想節外生枝,乖乖的站住。
幾個警察一擁而上,摸了摸他身上,沒有武器,正要給他戴手銬,葉承歡皺起眉頭:“你們到底有沒有搞錯,我是受害者!”
“怎麼又是你!”武瀟穿着深色的戰術背心,下身一條深色緊身褲,她從人羣中走出,等看清了是葉承歡,不由蹙眉問了一聲。
葉承歡幾分蛋疼的道:“別人要暗殺我,你當我想啊!”
武瀟瞪了他一眼,吩咐自己的部下:“這個人交給我了,你們對附近展開搜索。”
“別費力氣了,殺手就在對面那棟樓後面。”
武瀟一臉迷茫:“你見到他了?”
“何止是見到,還親密接觸了一下。”
“他還在那兒嗎?”
“當然,死人是不會用兩條腿走路的。”
“你殺了他?”
“我不殺他,他就要殺我,法律上好像管這叫正當防衛。”
武瀟不信,親自帶人過去,功夫不大又折回,“他是什麼人,爲什麼要殺你?”
“你問我,我問誰去。對了,正確的解釋不是我殺他,而是那小子一看我這麼高大、這麼威猛、這麼英俊,他實在自慚形穢才畏罪自殺的。”
武瀟當然不信他的鬼話,不過剛纔的現場勘察證明有搏鬥痕跡,殺手真正的死因卻是服毒自殺。
“葉承歡,你不要給我耍花樣,你一定知道他的身份,他死前都給你說什麼了。”
葉承歡根本沒在聽她說的話,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女人惹火的身材,“真要我說實話麼?”
“當然。”
“說實話,你今天這身行頭真挺迷人的。”
武瀟又羞又氣,這傢伙到了這種時候纔不忘耍嘴皮子,“葉承歡,你可以不說,等下我們到局裡有的是時間。”
葉承歡剛要開口,旁邊飄來一陣蘭香,胳膊被一隻軟軟的小手挽住,扭頭一看,林佩珊正俏生生的站在身邊,十分親暱的貼着他的身子。
冰山老婆的恩寵讓他頓時心神一蕩。
“武局長,你現在應該做的是儘快查處死者的身份,還我們一個安全的生活環境,而不是刁難受害者。”
武瀟臉色變了變,原來林佩珊也在,看來葉承歡這次說的八成是實話,看着他們親暱的樣子,心裡忽然沒來由的一酸,但很快又升起傲氣:“保護市民安全是我們的職責,向受害者瞭解情況也是必須的程序,請你們諒解一下。”
“是嗎?可是現在我們的安全已經受到嚴重威脅,就在你來之前這裡正發生一件令人髮指的暗殺,如果不是我老公挺身而出吸引了殺手的火力,恐怕後果還會更嚴重。程序永遠是冰冷的,警察辦案也要講人性化,等我們的情緒穩定了,回頭我會讓我的律師給你一份完整的筆錄。但是現在,我們不方便接受任何調查。”林佩珊說話綿綿的,可每個字裡都藏着鋒芒。
葉承歡被她一口一個老公叫的輕飄飄的,殺人時的那股子戾氣全都衝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