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萬步講,如果靈兒真的在韓哲手裡,事情就簡單的多了,現在看來和他預想的一樣,事情複雜而且不明朗。
要是現在能見到葉子齊的話,興許她能帶來他想要的消息。
回到小宴廳門口時,看到裡面忽然多了兩個人,葉承歡頓時呆了一下。
那兩個不是別人,正是燕京葉家的大兒媳婦謝秋蘭和她的女兒葉子齊!
葉承歡的神色複雜了下,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他只看了謝秋蘭一眼,便再也去看她。
目光和葉子齊一碰,他的心裡也是一動,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葉子齊正是他現在最想見到的人,希望能從她那裡得到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看到葉承歡時,葉子齊母女也全都愣住了,表情比韓哲剛纔看到葉承歡時還要怪誕。
葉子齊差點兒叫出來,可話到嘴邊還是被葉承歡別有深意的眼神給制止了。
謝秋蘭可沒那麼好心情,一張臉冷若秋霜,剎那間包藏了各種禍心。
今天可真是一次別開生面的聚會,老朋友、新朋友粉墨登場,接下來一定熱鬧得很。
“姐,你們認識嗎?”謝秋妍看到他們的怪異神色,不由問道。
謝秋蘭搖搖頭,沒有言語。
“承歡,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大姐秋蘭,這是我的小外甥女子齊。”
葉承歡皮笑肉不笑的點了點頭,謝秋蘭沒去看他,葉子齊則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一肚子話不知從何說起的樣子。
這時,韓哲纔沒精打採的回來,好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跟剛纔那副生龍活虎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他狠狠的瞪了葉承歡一眼,跟大姨媽和小表妹打過招呼,才坐在母親身邊。
謝秋妍看出兒子有異,摸了摸他冰涼的眉頭,又撫了撫他溼漉漉的額發,搞不清楚他去趟衛生間怎麼就變成這副樣子,好像失足掉進便池裡似的。
“兒子,你怎麼了?”
“呃……”韓哲沉吟一下:“天氣太熱,衝了個涼。”
謝秋妍蹙了蹙眉,這孩子怎麼去了趟洗手間就滿嘴胡話,當着大家的面也不好深問下去。
接下來的氣氛有點兒凝固,互相之間偶爾聊幾句,也只是點到爲止,似乎心裡有懷着幾分芥蒂。
葉承歡倒是談笑風生,混若無事,雖然他是現場唯一一個用來吸引仇恨的磁鐵。
他冷眼瞧着謝家三姐弟,一個是豪門葉家的大兒媳,一個是國家高官,一個是傳媒大亨,這個家庭來頭可不小,論聲望、論實力至少不次於聲名顯赫的葉家,甚至有點兒當年宋家王朝的意思,否則也不可能在國園這樣的地方舉辦家庭聚會。
看他們的樣子好像還在等誰,雖然不知道是誰,但那人的底蘊讓人倍感期待。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門口有人咳嗽兩聲,在座的人全都收住了聲音,一起站起身來,面色肅穆的看向門口。
當葉承歡看到徐徐進來的兩個人時,不由得吃了一驚。
一對花甲之年的夫婦相攜而入,即使年紀不輕,衣着樸素,但老婦人保養很好,步履從容,端莊大方,一身上下透着母親的溫暖氣度,讓人感覺既想要親近,又不敢靠近。
在她旁邊,是一個年齡相若的男人,臉上已經生了幾個老人斑,但髮絲如抿,發線整齊,一根白髮沒有,鼻直口方,眉清目朗,腳下踩着雙老式的方頭皮鞋,身上穿着深藍色中山裝,神色間雖有幾分疲憊,但依舊掩不住一派比山河還要深厚的底蘊。
剛纔陪葉承歡前來的陳主任還有兩個看似級別不低的男人就跟在老人身後,神色間十分恭敬。
“小陳,這裡沒事了,你去吧。”老人聲音不高,卻帶着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
陳主任應了一聲,跟另外兩個人退了出去。
謝家三姐弟看到進來的兩個老人,都顯得有些拘謹,只有葉子齊第一個衝出座位,抱住兩個老人,各自在他們臉上親了一口,叫道:“姥爺!姥姥!”
男人古銅色的眉頭終於綻開了些,露出幾分無奈,女人倒是十分自然的挽住葉子齊的手,笑眯眯的看個不夠。
男人來到桌前,看了在座的人一眼,淡淡的說了聲:“都站着幹什麼,坐吧。”
儘管話這麼說,但大家都等他坐下才都落座。
“媽,我爸身體好點兒了嗎?”謝秋閣直接跟那個男人交談顯然有些顧慮,於是向女人陪笑問道。
女人笑道:“好多了,醫生勸你爸多休息,可你們還不瞭解他麼,工作起來就沒白天沒黑夜。”
謝秋閣乾笑一下,這纔對男人道:“爸,您應該聽醫生的話,不要緊的工作就先放一放……”
老人沒看他一眼,冷冷的道:“國家的事都是要緊事,人民羣衆無小事,虧你還是我培養出來的,這點兒覺悟都沒有!”
謝秋閣臉色一僵,剛忙閉上了嘴巴。
女人倒是一貫的從容隨和,笑着勸道:“老謝,你看看你,孩子也是一番好意,今天是家宴,不是開會,咱們別一張口就上綱上線。”
老人輕輕哼了一聲,沒有言語,目光從幾個兒女臉上掃過,最後落到葉承歡身上。
葉承歡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可今天看到這對老年夫婦後,他着實吃了一驚。
他不光認識,而且還非常熟悉,不光他認識,全神州甚至全世界都沒幾個不認識的,儘管葉承歡事先猜想謝家的主人一定身份顯赫,卻怎麼也沒想到,他們的家主居然是政壇一號人物:謝功明!
事實上,不光是謝功明,就連他的夫人何錦芳也是家喻戶曉的人物,那是名副其實的第一夫人。
這樣一來,一切都有了個合理的解釋,爲什麼謝秋妍年紀輕輕就有那麼豐厚的政治資本,爲什麼謝家的大女兒會成爲葉家的大兒媳,爲什麼韓哲小小年紀就敢那麼囂張,換誰有這麼一位牛爆的姥爺底氣都會硬實起來。
今天終於能讓這個刺頭的男人吃驚一次,謝秋妍很欣賞葉承歡的精彩表情,斜睨着他,小聲道:“你好像很吃驚。”
葉承歡並不否認:“的確很吃驚。”
“沒想到我有這個這樣的老爸。”
“沒錯。”
“是不是有種賺到的感覺?”
葉承歡搖搖頭,桀驁的道:“賺到的不是我,是他。”
謝秋妍兩眼完成月牙:“葉承歡,我真服了你了。”
“是嗎,那你們更應該感覺是賺到了。”
葉承歡說着話的功夫,目光跟謝功明一碰,從對方的神色中看出,謝功明沒有半點兒賺到好女婿的感覺,相反的,他看向葉承歡的目光根本談不上友善。
對於謝家新添的這位不速之客,謝功明坐下來一分鐘之久都沒有主動問候的意思,當然,葉承歡從來都是一身逆鱗,他更不會因爲對方的身份就去巴巴的討好誰,哪怕他對面坐的是上帝。
謝功明不言,他更不語。
老爺子沒發話之前,大家都沒開口。一時間,屋裡的氣氛有些冷場。
謝秋妍看出老爺子今天情緒有點兒不對,一見面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和平時的氣度大有不同,不由得心裡惴惴起來。
爲了打破僵局,她挽住父親的胳膊,半撒嬌的道:“爸,咱們全家難得相聚一次,可別捨不得您的好茶葉哦。”
謝功明有些侷促,還有點兒無奈,皺眉道:“當着你兒子和外甥女的面,還像個小孩子一樣,也不怕晚輩笑話。”
說罷,他看了妻子一眼,面無表情的說了聲:“人家給咱們要好茶葉,你就別賣關子了,不然倒真像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小器一樣。”
何錦芳笑眯眯的取出一個紅色的釉裡紅小瓷瓶,慢慢打開蓋子,把裡面的茶葉倒在茶壺裡,好像玉珠子一般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
一壺沸水衝進去,茶葉立刻發出嘶嘶的響聲,打着滾兒的舒展開來,屋子裡馬上瀰漫起一股濃郁的茶香。
好香的茶!
大家發出一聲感嘆,下意識的往茶壺裡去看。
茶湯又黃又亮,茶葉姿態優美,真是難得一見的好茶。
謝秋妍拿過茶壺,冰雪聰明的她先給老爺子斟滿了一杯,又給大家一一斟滿,“爸,這是什麼茶?”
“大紅袍。”
“大紅袍我喝過不少,還從沒見過這麼香的。”
大家拿起茶杯來,小小的呷了一口,紛紛讚歎不絕。
謝功明精神一振,談到自己平生最鍾愛的茶,話纔算多了些:“不是什麼茶都叫大紅袍的。歷史上的大紅袍,本來就少,而如今公認的大紅袍,僅是九龍窠巖壁上的那幾棵。滿打滿算,最好的年份,茶葉產量也不過幾百克。自古物以稀爲貴。這麼少的東西,自然也就身價百倍。民國時一斤就值64塊銀元,折當時大米4000斤。前幾年,有九龍窠大紅袍茶拿到市場拍賣,20克就拍出15.68萬元的天價,創造了茶葉單價的最高紀錄!這麼稀貴的茶葉,尋常百姓哪得一見,更不用說品賞了。”
謝功明如數家珍的道:“事實上,大紅袍自從它爲世人所知,就一直以貢茶的身份而蒙着一層光環。可是,大紅袍究竟是否做過貢茶?歷史上武夷茶曾經被列爲貢茶,是現在有據可查的是位於九曲溪畔的御茶園之茶,從未有過位於九龍窠的貢茶。確認大紅袍的時間,最早不過1927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