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坐在井口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張着嘴呆呆地看着迪尼瑪繩子不斷地朝窨洞順下去,一圈又一圈,不知道拉直了多少圈,三捆繩子去了兩捆多,總共一分多鐘,繩子才突然在某個時間戛然而止。
估摸是接近九百米的深度了。
在繩子僵住的剎那,我們也都屏住了呼吸,幾個礦燈一齊照射到窨洞下面,可是哪看得見什麼東西?只見迪尼瑪繩子如一根細長的銀針直直地插在深不見底的黑洞中,拉得筆直。
“到底部了!”我說。
算計起來,從我們在地面往下幾百米,加上這裡八百多米,這個窨洞的深度已經達到千米以上之深!
我把繩子貼到耳邊傾聽,沒有聽到任何物體順着繩子攀爬上來的聲音,難道被我放了繩子,它摔死了?用力拽了拽,卻怎麼也拽不動了,好像真卡在某個地方。我又怕拉壞了相機,只得放下繩子:“這下好了,光學相機設備要不上來了。”
燁磊回頭想叫回那兩個嚮導村民,卻是走到甬道拐角後,怎麼也看不到那兩個人的身影了。敢情兩人已經飛奔逃回了礦井口。
“瞧他們害怕成什麼樣子,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燁磊說。
這套設備可是我們節目組最貴重的家當了,平時我將它們看得跟我的命一樣值錢,丟了設備我們也算是丟了飯碗了,整套設備價值加起來上百萬。我可不想就讓他們擱在地下。亦萱說:“相機拿不上來,我們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麼?”
“你先看看筆記本上的畫面,看看出現了什麼情況。”
“光學相機的鏡頭已經黑了,其他設備除了電磁場掃描儀還在正常工作,其他的讀數還都在強烈地跳動,不知道是壞了還是地下發生了異象。”
我從口袋裡掏出一粒無線電接聽器:“現在看不到畫面,但是這個是感應相機的微型監聽器,是能夠聽到相機錄製下來的聲音的。”我塞到了耳朵裡聆聽。
屏住呼吸,聽了一陣,我奇怪道:“相機什麼聲音都沒有錄下來,難道剛纔一陣子的碰撞,錄音器被撞壞了?”不過我一直是對這臺光學相機的質量很有信心,畢竟跟了我那麼長時間,以前我不止一天磕碰兩三次了,還是能正常工作。
“要不,咱們真要一個人下去看看?”燁磊說。
“這窨洞實在太詭異,要人下去過於冒險。”老拓說着,晃了晃自己的骨骼,“我現在感覺到渾身骨頭痠痛。”
我看着周圍四壁的白霜說:“是不是這裡的環境氣溫驟然變冷,你的骨質酥鬆症又犯了?”
“可能是吧。”老拓面有不適。
我似乎看到了他皮膚上又多出了幾條皺紋……
爲了弄清楚地下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仔細聽了聽繩子,上面好像沒有東西攀附在身上了,又左右晃動繩子,覺得攝像機不會在繼續往下掉了,這才放下心來,我看了看四周,甬道周圍都有很多木樁撐着,我把剩下的繩子綁在了好幾根木樁之間。
“老旭,你
真要滑下去啊?”燁磊問。
“那當然,都到這個地步,我們也知道窨洞的底部深度了,不就是一千多米麼?那種大型的煤礦井幾千米深度都有呢。”
“行嗎?”
“把‘嗎’去掉!”
我扥了扥繩子,覺得牢固了,就在我剛走到窨洞口,突然聽得地面發出巨大的坍塌聲,緊接着,地上的軌道發生了扭動,而且出現了無規則的反射性裂痕,裂痕一打開,各種岩石和土灰都紛紛掉落下去,老拓大喊一聲:“塌方了!”
我們剛反應過來,可是連腳都沒來得及拔起來,幾人同時陷了進去!
周圍的礦道也跟着坍塌,整整幾十米的甬道都毀了,那些撐木發出噼裡啪啦的斷裂聲,連鐵軌一起斷裂和下墜,此時我們已經墜落了下去,頭頂上跟着幾百噸上千噸的岩石和土灰以及各種木樁和鐵軌都覆蓋了下來。
周圍都是噗噗噗往下掉落的雜物和泥土,我們一邊尖叫着一邊下墜,我心說幾百米的底部我們要是就這麼摔倒地下了,不粉身碎骨也被頭頂幾百噸上千噸的雜物給壓死。想罷兩眼一閉,生死由命了。
往下掉落了十幾秒鐘左右,正是掉入泯滅與絕望中,這時一件離奇的事情發生了,我突然渾身一聳,整個人渾身一僵,居然止住了!巨大的重力加速度慣性讓我差點把五臟六腑都吐了出來。我的身體就像是一根有彈性的繩子拽住了我的脊椎骨,蹦迪一樣停在了半空中……
我們的身體居然停止了下落,並且在半空中漂浮了起來!
真的是懸浮在了空中!
與此同時,覆蓋在我們頭上所有鐵軌木樁岩石土灰礦砂等等都全部在這一剎那停止了下墜,整個世界宛如一隻輕柔的手把所有的東西都軟軟地拖住了,抑或說,時間在這一刻發生了停止,我們落在了虛空裡。
我扭正了安全帽上的礦燈,再看四周,所有的雜物形成三維立體狀,各種顆粒清晰可見,而且只見都相聚着肉眼能分辨出來的距離,就跟電影裡三百六十度環繞拍攝一樣,這裡的空間完全是立體狀的靜止狀態!
怎麼回事?
發生了什麼?
我滿腦混沌,用手輕輕地戳了一下離我最近的一根鐵軌,這個數噸重的斷裂鐵軌居然緩緩地朝前移動,並且撞擊在各種雜物上,雜物又保持着晃晃蕩蕩的勻速速度朝四周盪漾。
這裡居然跟真空一般!
是失重狀態下的環境!
再尋找老拓他們,由於下面一片漆黑,我們頭頂的安全帽都戴有發出光束的礦燈,找到他們還是輕而易舉的,他們頭頂的光束就像是指明燈一樣。就見燁磊離我十餘米的距離,他渾身蜷縮成一團,兩手死死地抱住頭部,還沒有伸展開來呢。
亦萱和離初晴都抱在了一塊,離初晴已經感覺到了周圍的一樣,她也在迷惘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老拓很滑稽,他居然抱住了一根木樁,我從沒見過他這麼失態過,估計也是條件反射下抱住身邊的東西同歸於盡
吧,趴在木樁上跟個老烏龜似的,此時雙目很驚愕地看着四周。
“大家都沒事吧?”我朝他們喊。
燁磊‘甦醒了’,他不可思議地看着周圍的環境,一時間是目瞪口呆,看到我離他最近,他伸出雙手,又收縮兩腳,打算‘遊’過來。只是任憑他怎麼狗刨,他還是原地不動,不經意間踢到了一塊岩石,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漂泊了出去,這纔想起這裡是失重的半真空狀態,趕緊調整方向,踹了另一塊岩石朝我這邊漂浮過來。
“這裡是失重空間。”老拓也恢復神識了,他正用礦燈尋找着我們的行李,我們的行李都五馬分屍地散落在了四周,加上週圍都是鋪天蓋地的灰塵和岩石等雜物,行李就跟埋在漫天的沙土中一樣,尋找很困難。
我發現了一個行李袋子,離我不遠,在一根斷裂的鐵軌旁邊,而鐵軌另一邊就在我的右手邊,手夠不着,我想了想,用手抱住幾噸重的鐵軌,然後跟用手個網兜捉蝴蝶一樣用鐵軌將行李袋子扒拉過來。
這種情景看起來很詭異,但是事實就是這樣,在失重狀態下,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不要說用一根幾噸重的鐵軌兜東西了,你可能能把一個星球都舉得起來,關鍵有個支撐的着力點。
燁磊看到我的樣子很好玩,他也覺得十分刺激,估計這輩子是沒見過這麼離譜的場面了,他游到一個巨大的岩石下面,然後開始鍛鍊舉重。
我看到他的姿勢就跟一顆精子跑到卵巢底下似的,不禁問:“燁磊你這是幹嘛?”
“試試我能不能舉起這塊幾十噸重的岩石。”
“這時候你就別鍛鍊身體了,失重狀態下肌肉也長不出來,咱們得想辦法逃出這個失重空間纔是!”
離初晴突然咳嗽了起來,她一下子明白我們的危險處境,朝我們大喊:“這裡的漂浮顆粒太多,灰塵很重,大家把衣服蒙在鼻子下。”
她這麼一說,我才覺得自己吸入不少灰塵,只是眼前的場面令我太過於震驚,一時間忘記了自己的呼吸系統的難受。
蒙了口鼻,我晃盪了一陣,總算髮現了那根迪尼瑪繩子,這根繩子我是綁在很多跟柱子上的,此時它正筆直地垂直在地上地下之間呢。謝天謝地,這根就是我們的救命繩啊,要不是這根繩子,我們都不知道怎麼爬上去。
“繩子在這邊!大家都過來!”我大喜過望,抓着繩子開始往上爬,得虧我剛纔心生一份準備。
只是我扥了一陣繩子後,發現我居然還留在原地,而且繩子好像扥不完似的。越往下拽越多,我就跟拉了一根幾百米長的磁帶,拉了半天,總算是把一端的頭拉過來了,鬱悶的是,上面發生的坍塌,居然也把我綁在木樁上的位置也波及到了,木樁都掉落了下來。
這下慘了,有繩子也沒有用,更崩潰的是,等我把繩子的另一端拉扯過來時,那根木樁上居然趴着老拓,老拓還在上面解繩子呢。
好嘛,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我們就這麼漂浮在失重空間裡過一輩子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