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有一些設備,我在裡面掏出了一根登山鎬,正打算用來防個身,冷煙花熒光棒雖然泡水了,但是不影響它的發光。我折斷了一支冷煙花,站在車頂朝四周揮舞着煙火,希望老拓他們能看到我。
黎明的光線依稀能辨別各種事物的輪廓了,噴涌上來的水流不再跟之前一樣發出巨大的震耳欲聾的隆隆聲,我開始喊老拓亦萱他們。
“老拓——亦萱——離初晴——燁磊——!!!”
我又換了兩人:“村支書!老獸醫!!!”
連續幾十遍,粗着脖子嚷得我喉嚨發痛,沒有聽到任何回聲。我折斷了十來根冷煙花,揮舞得手都酸了,一根接一根,也不見有人迴應,冷煙花發出的帶顏色的光輝映在我的臉上,自己則跟置身在一個荒島求助似的。
我心裡越來越沒底,我必須爬上高處指明冷煙花,他們看到的概率纔會更大。我重新拼命朝樹梢的最頂尖踩去,然後俯瞰周圍。一夜之間,原本是半丘陵地貌的環境已經變成了一個方圓半里的新型湖泊。
噓——
我又折斷了一根:“老拓——亦萱……”
低窪的地方全部沒有了痕跡,隱約一些高處只露出端倪來。可是這些端倪也不見幾人躲在上面的身影。
該不會都被淹死了吧?!
噓……
我繼續折斷了一根冷煙花,樹梢上只有我冷煙花發出光亮,周圍還是一片黑濛濛的景象,遠處山巒還沒有出現魚白日出,或許還要再等半個小時我的視線才能明晰。遠處的水柱也只有一兩層樓高了,用不了多久,它就會自動平息。現在應該也不阻礙冷煙花的光亮。
嘶……
我又絕望地丟了一根冷煙花在水裡。燃燒的冷煙花很快被水熄滅了。
看來情況很不樂觀,我爬下了樹梢,回到車子頂上,我進了車子,但是裡面的發動機,齒輪箱水箱散熱器不僅被泡了水,還被異物堵塞,根本是連火都打不着,看來只能把它拖到岸邊,等着烘乾和蒸發掉裡面制動器殘留的水分才能啓動引擎。
看到周邊沒有詭異的氣泡冒起,又漂浮着不少朽木,趕緊從車內拿出了繩索,把車軸綁在幾根朽木上,自己又騎在一根朽木墩上,找個能當漿的東西划水。
我在黎明五點多鐘把車子弄到了彼岸,把車輪胎下的朽木搬出來,用繩子綁好軲轆,就跟拋錨一樣,固定好車子,別讓它到處漂泊。然後我朝一處丘陵跑,爬上最高點重新觀察已經改頭換面的環境。
遠處的井噴中心已經頎平了,只看到中央隱約渾濁的一圈塵埃,宛如昨夜蒼穹上那輪渾濁的月暈。
我估摸在井噴中心的水深可能有四五米左右,周圍的地勢也不算落差太大,或許還能沿着某個礦砂堆尖頭跳躍上去。就是以後儒瓦村就要改名儒水村了。
水邊是一層渾濁的邋遢的黃白色泡沫,雜草的碎葉堆成一個小湖堤,我有些晃不過神來。一小片陸地在幾個小
時就變成了一片水域,就算時代變遷,也沒這麼轉瞬就滄海桑田的速度。
有件事我挺狐疑,這地下井噴是不是那向陰葵的讖兆靈驗了?要真說向陰葵有這麼大能耐,擱沙漠去養活算了。地下湖爆缸鐵定跟向陰葵干係詭異,就算是湊巧吧,怎麼偏偏等到我們帶着向陰葵到達目的地才井噴的呢?
忽聽得遠處水面有划水聲,我定睛一看,居然是燁磊拎着老拓在水面上仰泳。這老頭子泡在水面上就跟棉花似的,淨吸水了,一直在下沉。而燁磊不斷地揪着他的後衣領朝水面提。
我又驚又喜,趕緊跳到水裡迎接兩人。
“總算看到你了!”燁磊扒拉着水花,“剛纔看到一棵樹上有個鳥人,揮舞着冷煙花,原來是你!”
“鳥人?!”我沒好氣道,“那總比落湯雞強啊……有沒有看到亦萱和離初晴?”
燁磊摸了摸臉上的水珠:“不知道,那沖天水柱太恐怖,一下子都把所有人衝散了,我看到老拓翻了好幾個根頭就栽到水裡,都忘了照顧兩姑娘家了,光去救老拓了。”
“現在還沒見到兩姑娘身影,情況不妙啊。”
老拓肚子鼓鼓的,一直打着飽嗝,看來已經是喝得差不多了,每隔幾秒鐘狠狠地打嗝,打嗝跟犯抽似的,半天沒回嗝,連話也說不上,就怕他打着嗝就嗝屁了。我趕緊幫忙把老拓弄上了岸再說。
老拓離開了水,可是我們怎麼搗鼓,也沒法把他胃裡的水給弄出來,把他抗在肩上放在膝蓋上都怕他骨頭酥鬆折腰了,老拓被折騰得夠嗆,艱難地朝我們揮手示意停止,讓他喘口氣,燁磊檢查了老拓的情況,對我說:“老拓只是喝多了,現在吐不出來,沒大礙,等他消化完了尿出來就好啦。”
我看着這可憐的老頭,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他才把鼓鼓的胃尿完。
燁磊說道這,口氣凝重說:“不過,我救老拓的時候發現那老獸醫和村支書被衝得很嗆,從天而降的土層和雜物頃刻間就覆蓋了他們,接着漫天的水霧衝擊下來,我就誰也看不到誰了。恐怕他們凶多吉少。”
我說:“你在這裡照看老拓,我繞到另一邊去找他們。”
燁磊道:“記得找那兩小姑娘,最怕是亦萱和離初晴出事啊,我泡在水裡的時候一直聽到亦萱大喊大叫。”
我說:“如果浸泡在水中,離初晴我是不擔憂的,還在地下湖的時候,她的水性我們都見識過,深諳水性,不足爲慮,就怕亦萱。”
繞了大半個湖泊,我總算是找到了失蹤的亦萱,她居然被水流衝到了岸邊,跟一條擱淺的美人魚一樣,半個身體抵在一塊岩石上,兩條白皙的大腿還泡在水裡呢。
我趕緊上去把她抱了起來,一看,她喝的水絲毫不比老拓的少。稍稍一動,她還往外嗆水。給她擠出了好幾口水,亦萱也恢復了些神識。
“亦萱,你怎麼樣?”
亦萱壓着發痛的腦袋,依稀記得自己是被從天而降的巨大
水流砸暈的,以爲自己要淹死在這裡了。她吐了口水,說道:“我記得初晴就在我旁邊的……”
我趕緊查看四周,沒有離初晴的影子,卻聽到不遠處有人聲鼎沸,又看到一些手電筒和火把的光。
“看,哪裡有人!”一陣聒噪的人聲傳來,我扭頭一看,太好了,原來是儒瓦村的村民們知道了這邊的有異變,很多人都拿着手電筒和火把朝這裡趕來。
那沖天水柱一定把村民們都吵醒了,水柱衝向幾百米高空,最是顯眼不過,侏儒也能看得見,只是村民們來到跟前一看就傻了眼,原本還是乾燥的陸地一夜之間就變成了湖泊,所有人都驚奇萬分。
衆人議論紛紛,滿臉愕然,一時間沒明白這礦井發生了什麼事。
我趕緊打着手勢跟他們解釋了昨夜發生的突變,又說村支書和老獸醫可能被水沖走了,很快,又看到我們幾個奄奄一息的,渾身溼漉漉,人們都紛擁着沿着水邊去找村支書和老獸醫。
人一多辦事總是很奏效,沒多久,大夥把老獸醫和村支書都找到了,只是……
老獸醫已經雙目暴突,淹死在了水中,死不瞑目。一個村民淌水的時候踩到了他的一條腿,才發現他已經沉溺在岸邊不遠的水域裡。他手指指尖的斗羅紋幹縮成皺褶,渾身已經冰冷,瞳仁也微微發白了。
村支書也不省人事,村名們給他進行了甦醒拯救,把村支書弄醒。
老獸醫的死,有不少村民圍着老獸醫噓長嘆短,很多人都唏噓不已。老獸醫大半輩子都在儒瓦村給村民們救死扶傷,他的德高望重自然毋庸置疑,經過他手上治癒的村民男女老少婦孺皆知,全村患過病的都得到過他的診斷,對老獸醫自是感恩戴德,只是今天莫名就這麼淹死了,豈不讓人扼腕?
聽到有些婦女在低聲哭泣。
村支書掙扎着爬了起來,目視眼前汪洋一片,老獸醫的屍體又躺在自己的跟前,一時是半天不說一個字。
我也滿臉沮喪,老獸醫曾給我們治療過傷病,心裡很是愧疚難當。或許我們昨夜就離開儒瓦村,恐怕不會出現現在糟糕的事情了。
老獸醫淹死後我心情愧疚不安,離初晴又生死未卜,我顧不上他人了,尋找活人要緊,趕緊又沿着湖邊尋找。有些村民知道離初晴還沒有找到後,也跟着下水打撈,怕是這個姑娘沉在了水底。
人溺死幾個小時內是沉在水裡的,我心說離初晴深諳水性,絲毫不比我差,怎麼這麼大個活人,說不見就不見了呢?
我看湖泊的水還在緩慢的增多,勸誡村民別往深水處趟,我們其實是被沖天水流朝邊緣上衝的,如果真發現這姑娘,一定是被衝在湖邊上。
天色還沒有完全亮,陰蒙陰蒙的,村民們舉着手電和火把,徘徊在岸邊。手電和火把的光映在水面上,水面還沒有完全沉澱,塵埃很多渾濁,也是看不到下面是否有人,大夥只得深一腳淺一腳地趟,看看腳底下是不是有軀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