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李淮有宿敵萬千,卻只有她一人守護!
她答應過他,地獄,一起去,她不會食言,更不會失約。
紫虛元聽完她講的這些話,閃動的眸光,已經在她身上重複過這種失望的過程無數回,他傻笑,笑自己總是不長記性啊,他埋怨龍奚蘭固執己見,而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他站起來,目中昔日的神采,幾乎支離破碎了!
他看着那被祝老太歲困在陣中的李淮,輕聲說:“爲什麼他是世人痛恨的魔,我卻很想變成他呢?”
只要有她在身邊,承受世人的萬世唾罵,又何妨?
可他終究不是啊,所以奚蘭的選擇,永遠都不會是他。
接着,他便邁開步子,從奚蘭身邊,獨自邁向夜幕之中。
奚蘭不忍的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中卻清楚,他不願再看到將要發生的所有。
“那降魔曲十二調,真是煩人!”李淮已打與降魔陣中的幻影周旋了許久,聲冷厲的聲音中帶着惱怒。
“倏世,你早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了,老夫替天行道將你送回你本該存在的地獄去!”祝老太歲手捂着銅劍,降魔陣中的幻影逐漸變化着顏色,一副大局在握的淡定。
“老匹夫!”李淮早已煩透了他這般正直的嘴臉,這一冷聲過後,他身上的魔氣也開始慢慢凝聚在周圍,形成一道保護屏障,“若沒有本王,人間在五百年前就變成了地獄!”
祝老太歲發現他的魔氣竟然越來越濃,顯然有些失策,不過並沒有太大的驚訝。
“倏世,有了龍凝女的加持,你的能力確實增長了不少,可惜你依舊逃不出老夫的幻影降魔陣!”
李淮冷冷一笑,他一邊控制着自己的魔氣,一邊說:“不知,你從何而來的自信,用這破陣來困住本王?”
祝老太歲聽見他這話,再一看銅劍,發現那上面不斷有鮮血流出來,表情頓時一變。
“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李淮右手朝天舉着,他身邊的紅霧凝聚在手掌上,慢慢的出現了一把二胡的形狀,那是斷月弦!
連奚蘭也驚住了,她以爲,斷月弦,還在嚴挺身上。
可是竟然回到了李淮手上,那嚴挺又在何處?
此刻,李淮拿過二胡,一個熟練的調子立刻出了來,隨着他的絃音,他身邊的紅色魔氣散開,將那些不斷朝他而來的幻影擊破,甚至還將那些幻影變成了紅色。
“斷月弦之力果然不同凡響!”祝老太歲面不由心的嘆了一聲,妙曲娘子的琵琶曲還沒有停,她的琵琶曲在不斷造出幻影與李淮對陣,兩股強大的音律在夜空中交織,而普通人很難承受這種力度的對決,奚蘭更甚,她大口喘着氣,用意志支撐着身體。
李淮也不再想浪費時間,他拉出了一個破陣曲,妙曲娘子的琵琶弦便盡斷了,彈琵琶的手更是鮮血暢流。
這時,杜草公跳了出來,他手裡提了個八卦布袋,袋中裝着黑白棋子,他朝陣周圍的綠符擊去,每擊中一張,降魔陣中便會出現不同的神獸幻影。李淮便面臨着新的挑戰,他面色陰冷,用斷月絃音破開了無數神獸幻影,最後連帶杜草公的棋子也全部彈飛了回去。
杜草公眼睛看不見,但耳力超凡,聽到棋子飛回來,便跳躍翻滾起來,幾個連環的動作,躲過了所有飛棋。
而幻影降魔陣近乎被李淮破得精光,幾人色變!
“單憑一顆循變珠的力量就想困住本王,真是異想天開!”
李淮手中的二胡跟着消散了,從被打散的幻影陣中走了出來。
不過他的臉色,卻跟着下沉了!
因爲他看見,祝老太歲用一道綠光吊着還剩下一口氣的奚蘭,她的四肢就那樣無力的垂在空中,已沒有任何力氣去掙扎,不過她的眼睛是睜開的,她看着李淮,想知道他會如何做。
“祝修戎,這就是你們這羣正義之士所行之事嗎?用一個垂死之人來威脅我這個十惡不赦的魔?”那雙俊眸中無情而過,更對奚蘭此刻身體所受的痛苦無動於衷。
祝修戎冷聲回答:“要成大事,犧牲必不可少,仁慈只會讓更多人不幸,她早心已絕陪你共赴地獄,那老夫就送她一程!”
說完,祝老就御循變珠之力,欲要掐死奚蘭。
李淮已同一時間衝上來,奚蘭感覺到那雙冰冷的大手將她的身體接住了,她的脖子上似乎沒那麼難受了,她感覺自己在他的懷裡旋轉,而夜幕下他的側臉既深刻又不清,越發看不明白了!
還有,祝老太歲費了這麼大翻功夫,爲何到最後沒有殺了她了事呢?她明明察覺到,祝老有那個能力將她頃刻斃命的,卻故意給了李淮時間救自己。
不過,她此刻已沒有那麼多體力去思考這些了,終於可以閉上眼睛了!
“不許睡!”她似乎聽到李淮的聲音,還是倏世的?她早已分不清抱着自己的人是誰了!
“龍奚蘭你聽到沒有?本王不准你睡!”也許是看她不聽話吧,說話的人有些生氣。
可她從前就不懼他生氣,如今就更不懼了!
“你這樣睡過去,本王就殺了全城的人與你陪葬!”
不過,這廝似乎很瞭解她啊!
這樣一句,真的刺激了她的毅力,奚蘭艱難的半睜着眼睛,除了那模糊的一個輪廓以外,她什麼也看不清了!
“倏世,你爲何要救我?”她掙扎着全身的力氣,竟都沒有將這句話說出聲來,唯一能見的,只有她嘴脣在動。
不過李淮卻知道她在說什麼。
“不是你說,要證明給本王看嗎?還沒開始,就想結束了?本王還等着呢!”
她脣角帶笑,原來是因爲這樣。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身體裡灌入了無數股冷流,而她體內,有同時兩股力量在穿梭着,他們糾纏不休,將她從難受的絕望之地喚醒了!
睜開眼,還是小曼。
“王妃?王妃!你真的醒了!”小曼開心的跳起來,她發現這是在貢城的驛站裡,他們還在貢城。
“我這次昏睡了多久?”
小曼將頭輕輕埋下去,似乎不太敢回答。
“你回答我呀!”
“王妃,你這次已昏睡了半個月之久了!”
這個答案,顯然嚇了一大跳,怎麼會這麼久?
在她昏睡的半個月時間裡,都發生了什麼?
“王爺呢?”
“王爺他……”
奚蘭眉頭一緊,下意識的問:“王爺不在嗎?”
小曼有些擔心的點了點頭,回答:“王爺半月前就離開了,走前囑託我們好好照顧你,他帶走了一部分王府衛,其他的都留在這裡保護你了!”
而在半個月中,貢城的所有大夫幾乎都被找來給奚蘭看病了,但所有大夫都搖頭晃腦,讓準備後事,他們更不知如何是好。
前幾天,就有幾個驛站裡伺候的丫頭背後議論,說王爺不管王妃死活了,替這王妃叫屈。
奚蘭聽到這個結果,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她以爲,在死前,李淮至少會在身邊吧?
他果然還是那個毫無溫度的半人魔,她在內心裡對他所報的那些希望,都是奢望吧?
算了不想了,既然留了這條命在,又何必在那暗自矯情?
“小曼,我那株蘭花,你可有替我好好照看?”
小曼點頭回答:“王妃,您昏迷這段時間,我替您每日澆灌,現已經開出好幾朵了,而且更加神奇的是,那株蘭花久開不敗,它又不斷的新開出來……”
“今日太陽似乎很好,扶我去外面走走!”
小曼應了她,小心的扶着她走到院子裡。
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爲霜。這滿院秋色在奚蘭眼裡,也多了幾分孤寂之感。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院牆那頭,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哥,你跟着我念……”
奚蘭尋着聲音過去,便看見院牆下的石桌上,坐着兩個熟悉的男子,一個是嚴明,一個則是失蹤數日的嚴挺,她眼中一喜,立馬開心的走過去。
“嚴挺找回來了?”那天晚上,李淮已用斷月弦奏出破降魔陣之曲了,嚴挺找回來,也是在意料之中的吧!
不過她越走近,越發現沒對勁,嚴挺的表情,怎麼那麼像失去的小風呢?
癡呆如幾歲孩童,甚至他手裡,還拿着一把木劍,正低頭專心致志的在石桌面兒上畫着什麼,不管嚴明如何給他念書裡的道理,他都不願聽。
這時,嚴明看見她走過來,將手裡那本舊書塞進懷裡,低頭喚了一聲,“王妃……”
“你哥他……”
“找回來時就這樣了!”嚴明眼中滿是難過。
那天祝老太歲也說過了,嚴挺的靈魄被端月弦之魔氣操控,魄已經碎了,就算分離開來,人也廢了!
所以,就是現在這副模樣。
“姐姐……姐姐,我要我要……”這時,嚴挺擡頭看見小曼,立刻丟了木劍,對着小曼攤開手要着什麼東西。
小曼似乎已經很熟悉這個過程了,她從袖袋裡摸出了幾顆糖果放到嚴挺手掌心,嚴挺就滿足的笑了,全部放進了嘴巴里。“好吃!”
嚴明看見他哥這般,苦嘆了一聲,對奚蘭講:“從前我在我哥面前,就像個傻子,我很多時候都在想,爲何我爹孃沒有將我生得像他那般聰明,如今,他卻變成了這樣……王妃,你說我是否應該開心些呢,至少找回的,不是一具屍體,他還好好的活着……”
奚蘭聽見他這些話,眼角有些酸,許久都沒有講出一句話來。
“王妃,你還好嗎?那些大夫都說你不會好了?”嚴明也意識到自己說的都是壞消息,此刻看到王妃醒過來,臉上出現了一些好心情。
“我很好,很好!”她點點頭,又問:“你知道王爺去了何處嗎?”
她很關心李淮的魔氣,怕一不受控制,便釀成大錯。她也很想知道,那天祝老太歲爲何要放自己一條生路,而這半個月裡,又發生過什麼。
“江城祝家出了問題,就在王妃你昏迷的第二天,祝家的一個糧倉中,發現了許多刻着風國字號的兵器,具體的似乎還在查,也許王爺離開,與此事有關係吧,還有,餘貴妃在幾天前去世了……”
私藏大量兵器,就是重罪,如果是有風國字號的,無疑是逆反的大罪,祝老爺子不至於犯這樣低級的錯誤,還偏偏就在他親自出手對付李淮的第二天,想必,這一定是李淮做的。
奚蘭又詳細詢問了這些天所發生的大事,後來已是體力不支,喝了些藥膳粥,便回房躺下細思腦海中的疑惑,那天李淮帶她回來時,她已命在懸崖,爲何還能堅持到今天?她明明感覺,昏迷的這些天,有一股冰冷的力量在身體裡流動,正是那股力量救了她,而此力量,又從何而來呢?
迷糊中,她似乎感覺到有人進了房間,但她好像並未聽到開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