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蘭分明看到他眼中有對孩子的憐心,但當看到她進來時,立刻鐵着臉對她說:“你來得正好,這孩子真是煩人,一直哭個不停。”
她也不願孩子這樣一直哭,她幾步過去接過來,抱在懷裡哄着,那孩子一看見她的臉立刻就不哭了!她解釋給他聽:“瞧,他只是認生,這麼多天了,也不見你這當父王的人一面,你突然出現他本能自然是哭。”
李淮不以爲意的撇了孩子一眼,沒有回答,不過也沒有立刻出去;他剛纔之所以一人在旁邊,就是回來時那孩子還在睡覺,他是回來換衣裳的,就把嚴明和小曼一併給遣了出去,誰知兩人一出去,這孩子就醒了哭,他就抱起來看看,結果孩子哭得更兇。
這時,奚蘭又說:“往後你常抱抱他,他就不會哭了!”
他臉色不太好看,略帶責備的說:“這王府中這麼多院子,你把這孩子隨便擱哪兒不好,偏生放在這裡!”
說到這個,她又有話了,“我是孩子的母親,自然要將孩子放在身邊最近的地方,反正王爺也不常回府!”
“本王雖不常回府,但這主廂,是本王的寢臥!”
奚蘭點頭承認道:“是呀,也是本王妃的寢臥呀!”
“本王纔不與你理這些!”說完,他就要往外走。
她目光跟着他到了門邊,提醒的問:“王爺回來是有何事嗎?”
李淮立刻想起來,自己是回來換衣袍的,纔剛從城外趕回來,他的袍子已有兩日未換了,原本在外面是可以換的,他破天荒的沒有換,等到回了府再換,結果被那孩子一哭鬧得忘記了,立馬又折回來。
奚蘭早猜到了,伺候他衣裝的婢女打發在外面,她將孩子抱給青蓮,親自來爲他準備,她選了一件紫色的爲他換上。
“已許久未見過你穿這顏色的衣裳了!”爲他綁腰帶時,她輕輕嘆道,還是最懷念,他穿紫袍出現在春陽宮外的那明媚耀眼的畫面。
李淮低頭看了一眼,沒有放在心裡,只提醒的語氣說:“再過兩日便是長樂大婚,你不要亂跑。”
難得聽見他這般關心的話語,她抿嘴一笑,爲他仔細理好袖角,回答:“嗯,你也當心一些,昨夜我卜卦,神位偏移了,恐怕是有與你親近之人會死去。”
“本王親近之人?”李淮挑眉,餘光覆蓋了她擔心的臉頰,“如今本王親近的人,能有幾人?”
她此刻已替他理整齊了袖角,手就順勢滑到了他手掌上,依舊是冰冷的,但她早已習慣了這溫度。
“有許多人都是你親近之人,不過是你不願在意罷了!”她耐心的面對着他的冷淡,講這句話時,那靈動大眼就像被賦予了與生俱來說教的權利一般,從前,李淮會諷刺答她:本王最煩你這副自認爲看穿一切的嘴臉!
如今他瞧她這般樂此不疲,倒是不再浪費那口舌了!
所以,奚蘭就理所當然的將自己堅持所換來的這沉默,看作是他的改變吧!
長樂大婚的前一日,奚蘭打破了一隻玉碗,看着碗的形狀,她立刻深鎖了愁眉,詢問身邊兒的青蓮道:“王爺人呢?”
“王爺在城外,估摸着晚上應會回來的。”
“近來季都尉也不見到王府中來走動,也未請我過去過……”
青蓮低頭謹慎回答:“王妃,京中局勢動盪,許是大少爺被軍務勞得分不開身!”
她半信半疑地神情問:“是嗎?”
“自然是。”
她又拉家常的問:“青蓮你曾經的那位主子是一個怎樣的人?”
對方被問及這個問題時,表情出現了一絲難色,似乎不太敢再她面前提及。
“你跟在我身邊伺候這麼久,都還忘不了先前的主人,想來是一個極好的人!”
“是的,二小姐人很善良,從不會大聲對我們這些奴婢說一句重話,她也是一個十分有孝心的女兒,每年大將軍生辰時,她都會親自爲大將軍編一支祝壽舞,更會虔誠的爲大將軍,抄上萬遍佛經爲那些死在大將軍積攢功德。”
她目中閃爍着一絲悽淡的目光,有一個問題,她一直想不明白,如今似乎也快真相大白了!
她聲音哽咽的問:“那……那位姓喬的夫人……又是怎樣的一個人?”
青蓮眼簾又垂下去,這個問題,一度是大將軍府中禁止談論的話題,但見她這般,心中又有些不忍,便細聲回答:“大將軍常年不在京中,那位夫人也是,大將軍在外時,夫人一直都相伴左右,聽聞,夫人與大將軍十分恩愛,大將軍一次酒後談及過,此生若沒有婉娘,他早已沒了命。不過夫人即使隨將軍回京,也極少出現在人前,她似乎不太喜歡人多的場合。”
這些原本與她息息相關的人,卻註定了是她的陌生人,她聽了這些,心中有多少複雜愁絲自不用說。
這時,淺默進來說:“王妃,長樂公主遣人來請您過去,她還想見見小王爺!”
明日長樂就要嫁給莫恭懿,請她過去早在她預料中,不過李續還小,帶出去多不方便,這王府中畢竟重兵把守,她交代好一切之後,帶着青蓮往長樂公主府而去。
到了公主府,長樂看見小王爺沒來,不免有些失望,不過奚蘭答應下次來時一定帶上,她此趟來,除了陪準新娘說說話以外,還打算預先爲新娘梳一次頭,長樂也樂意,兩人就坐在梳妝桌前開始了,奚蘭手巧,不一會兒就綰出了形狀。
“皇嫂真是蘭心蕙質,比給長樂專門梳頭的嬤嬤還要厲害!”
奚蘭笑了笑,看着鏡子里美麗妝容下的少女,想起自己出嫁那天的情景。
“皇嫂,七哥怎生沒與你一起來?”
“他忙!”
長樂嘟了嘟小嘴,問她:“是否是男人眼中就只有那些永遠忙不完的瑣事啊?世子也是這般,每次長樂去尋他,他都以還未大婚,這般見面於理不合將我趕回來,可我分明記得,皇嫂與七哥還未成婚之前,就住在一起了,七哥從來做事都十分穩重,僅爲了皇嫂破了那麼多例,所以長樂好希望,世子也能如七哥那樣爲我破例!”
她不知要如何安慰這丫頭,便默默不說話,將鳳冠插到她髮髻上,對着銅鏡說:“真美!”
長樂也十分喜歡,在銅鏡前照了許久,回頭問她:“皇嫂,你說世子殿下見到長樂這般樣子,會喜歡嗎?”
“連皇嫂見了都恨不能是男兒身,何況是世子殿下呢?”
長樂心滿意足的埋下頭去,輕聲說:“長樂一直將皇嫂當作自己的榜樣,日後,一定成爲世子身邊不離不棄的好妻子!”
奚蘭聽了這話,望着這天真爛漫的少女,眼中一時失神,他們只看到了她的不離不棄,卻沒看到她爲此付出了多大代價。
這時,青蓮從外面急急忙忙跑進來,“王妃,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