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錦江凝視着她被明白照耀的臉頰,片刻纔回答:“我知道你很聰明,但是引你過去之人並非是我!”
龍奚蘭暗自回想,又點頭道:“確實不是你!”
那個已變成女鬼的季錦畫上了張六的身,所以,引她去季府的不是人,而是鬼!
就像是死去的季錦畫要她代替自己的身份,可是,又爲了什麼?
“如果不是這枚簪子,我也不會知道江湖上擁有聖名的龍公子,竟然是女兒身。”季錦江看着她的臉,目光散開,好像在尋找可以重新聚集的焦點。
龍奚蘭對望着那雙似誠似謙的眸子,慢慢的低下眼簾,也是諷刺,她穿了十七年的男裝,換成女裝時,竟然變成了另外個人。
面對這眼前,與自己妹妹長得一模一樣的臉,他很清楚,這不是她,他聲音低沉說:“錦畫死不瞑目!”
龍奚蘭一度以爲,他不會難過,原來不是,他只是將所有情緒,隱藏於心。
“這與我何干?”可龍奚蘭還是無法理解,她只是進京來尋找孃親,與現在周圍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關係。
季錦江收回手時,她便看到了手裡那枝粉玉簪子。
“她選中了你!你見過她的臉,也許這就是天意!”
天意,人意,還是鬼意,龍奚蘭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份被公開,是死,繼續僞裝下去,還有一線生機。
他們重回木亭中,季錦江並未留多久,他離開後,龍奚蘭也準備回去小院裡。
“錦畫,你可否好些了?”李淮注意到,剛纔跟季錦江談完話回來,她就很少說話,安靜得像在盤算着什麼。
龍奚蘭滿腦子在想,那害她性命的鬼東西爲何而來,突然聽到李淮的聲音,遲鈍的回過頭去,生硬的擠出了一個笑容。“我很好啊!”
李淮未多問,親自送她回了小院。
傍晚,夕陽最後的餘暉從梨院的牆頭散盡,龍奚蘭在劉瑾的帶領下來到東廂。
書房的燭光很足,李淮正坐在書桌旁邊,手裡拿着嚴挺從大理寺拿回來的少女小相。
“王爺,你喚錦畫來,所爲何事?”
劉瑾人進來後,就輕慢的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李淮將手裡的小相往桌面上一放,龍奚蘭眼尖,自然看得真真的,不由得眉頭一緊。 畫裡的人,不正是她前夜裡在花燈會上撞見的女子嗎?
“錦畫,你認識這畫裡的少女?”李淮自然察覺了她眼神中的變化,故而輕聲問。
龍奚蘭搖了搖頭,笑說:“不認識,只是疑惑王爺怎會獨自在此,凝視這樣一張少女畫像?”
這解釋,倒合理,不過李淮卻並不真的相信,他平和問道:“還記得昨夜本王爲你買的那隻花燈嗎?”
“記得啊,王爺當時還抓了一位賣花燈的大伯!”龍奚蘭當時沒有驚慌,現在也不必露出那無措的模樣來。
李淮輕瞄了一眼桌上的畫像。“大理寺已經查出那位賣燈人曾囚禁了畫中的少女數日,案犯也已經對自己所犯之事供認不諱,若不是當時你那一句無心的話,本王也斷不會發現那盞花燈有問題。”
龍奚蘭眸眼閃動,她不蠢,聽得出來這胥王是在試探自己。
她微微一笑,十分坦然的說:“王爺有何疑問,大可直問錦畫。”
李淮面色無波的擡起頭來看向她那張坦然的臉,善於察言觀色的胥王,竟然看不透眼前這女子。
他頓了片刻,問出心中疑惑。
“錦畫,當時你只是遠遠的看了看那花燈,連觸碰都不曾有,你是如何發現那花燈有問題的?”
龍奚蘭進京時,曾聽聞,李淮聰明過人,曾幫大理寺偵破了數宗兇案,想來推理邏輯極強,此刻,倒是應證了這點。
她當時確實發現了問題,才提醒李淮的。
只不過此人不信鬼神,她若將自己見鬼之事告知,以李淮的性子,只會覺得她妄語吧?
瞧她低頭不語,李淮喚了一聲:“錦畫?”
“只是當時身處熱鬧的燈會,周圍所有人都很開心,而那賣燈人見我們一行人走過去,就立刻心虛的避開我的視線,所以我推測他一定做了虧心事,卻不想誤打誤撞,讓王爺發現了此人的罪行!”她靈機一動,隨口就來。
李淮細細琢磨了她這席話,不免誇讚道:“不曾想到,你觀察如此甚微。”
龍奚蘭不知他信否,小心翼翼的問:“那麼大理寺可否找到屍體?”
那少女最後還跟着她上了觀龍閣,想來屍骨未寒,不能安息,需找到屍體好好安葬做一場法事才行。
李淮一聽,夾帶疑色的眸光探過來。“方纔本王有提及過屍體?”
龍奚蘭一愣,仔細回想了一番,李淮確實沒說過。
她也十分疑惑的問:“王爺說大理寺案犯已歸案,對自己所犯之事供認不諱,難道他供認的罪行,不是他殺了人嗎?”
李淮搖頭,十分肯定的說:“案犯供詞是少女已逃往他處,所以此案並非命案,本王相信大理寺的供詞不會有錯。”
“爲何供詞不會有錯?那少女……”話說到一半,龍奚蘭不得不硬生生的將餘下的話吞進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