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着夜色的掩護,波魯開着小炮艇,拖帶着十多條小船低速駛入了王都南端河道,他站在艦橋上,看着還算是完整的南端城牆,回頭對也在艦橋上的小艾琳說:“是不是到了?”
“應該就在這附近。”
一邊說着,她擡手打開了信號燈的開關。
一條腳踏小船從岸邊昏暗的蘆葦蕩中滑了出來,它無聲無息的推開了阻攔,靈巧的掉了個頭,緩緩地靠上了大船,一個人影從小船中翻上了船舷。
波魯看見小艾琳走上甲板和那個人交談起來,只是一小會兒,她又走回了艦橋。小船則被吊了起來掛到了炮艇上。
“打聽清楚了?”
“清楚了,通識學校那裡就是議會!他們把所有人都趕出去了,佔用了整個學校和周邊的房子,現在那一片沒有無關的人。還活着的貴族佔住了旅館,殘餘的王都騎士們也住在這裡,所以就算是白天也沒有普通居民。
聽說明天他們有一個國王召開的議題,所以明天議會一定會在開議的時間集合!最近他們也沒有別的什麼事情可以幹,每次開議都來的特別齊。”
“非常好!那就按計劃執行!”
他一邊說着,一邊指揮着後部的水手們放下一個臨時錨,把沒有開啓動力的船隊給固定住,然後解開了拖纜。小炮艇在水面上掉了個頭,開到了船隊的尾端,這一切都是在昏暗的燈光下進行的,所以進行的十分緩慢。
繃緊的神經終於在聽到掉頭完成的喊話後放鬆了,他出了口氣,總算沒在第一步出岔子!
等到繫留完成,演練過許多次的戰士們掀掉蓋在小船上的油布,露出了一直沒有拆卸的發射架!發射架和小船上又裝滿了那看起來圓嘟嘟的鋼瓶!
“裝訂諸元!”
雖然精度很爛,但是角度和方向還是得調整一下——無差別轟炸不是他想幹的事情。波魯報出了一串數字,他壓抑的喊聲在黑暗的河面上迴盪。
“目標!新貴族議會!”
“既然都給我安排好了罪名,那我就不客氣了!”
之前衝突時被腎上腺素壓抑了多時的心情此時終於涌了上來,他一邊喊着,一邊感到自己鼻子一酸。太TM委屈了!我本來只想好好種個田!都這麼慫這麼跪了還不給條活路,那就別怪大家魚死網破了!
制定反擊計劃時,波魯在和戰士們商討的時候發現,想要衝進王宮,把國王從王座上拖下來狠狠的打一頓的不少,但想直接殺了國王做叛逆的幾乎沒有。
他們紛紛表示雖然氣不過不想幹了,但是直接弒君還是違背了自己的道德準則。
不過這個對象如果換成議會,從得到的結果看幾乎是毫無心理負擔!想怎麼打怎麼打!最好是吊起來打!看來大家這些年過的也很委屈啊……
波魯從善如流,既然大家也不想直接把自己送上叛逆的位置,思想還沒轉過彎來,那也急不得。自己強行要求去直接打國王可能適得其反,那麼想先拿議會出出氣,那自然是沒有問題的!
現在,只要安心等待天亮,等待王都議員們緩緩步入議會的那一刻!
而此時在議會門外的長街上,也有一羣人在等待着同樣的時刻。
在最靠近學校地一處民居中,坐着十幾條身穿黑色長衫的身影。他們一言不發,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事情發生,除了吃喝就是在睡覺。
“咚咚咚。”
有人按照固定的節奏敲了敲門,一個人閃到門邊打開一條縫隙看了看,然後輕輕的打開了門。門外沒有人,只是放着一個大筐子,裡頭似乎堆滿了半新半舊的衣服。他把這些框子都拖進了房間,檢查了一下之後說:“換上這個。”
黑衣人們一言不發的換上這些袍子。
門外的黑暗中,似乎還有敲門聲在大街上回蕩。
國王站在他的城堡中,看着貴族區被摧毀之後,漆黑一片的王都,似乎正在思考什麼。忽然門口響起了敲門聲。他順勢就把手伸到了背後,捏住了一個圓弧型的手柄,還用大拇指撥動了什麼東西。
“進來,行了,你就站那說。”
來人愣了楞,還是乖乖的站好:“都安排好了。”
“嗯,安排好了行。”
他輕輕擺了擺手,讓來人退了下去,才鬆開了腰上的手柄,這又讓他想起了這支莉亞交給他的防身武器的發明者。
“哼,這個小傢伙,老老實實造東西不好嗎,本來看在莉亞的份兒上,不打算如何爲難你,居然還敢上書要收編軍隊!爲什麼你一定要碰武力,這是你能碰的嗎?
看看你說的那些東西,那是我女兒能想的出來的東西嗎!還以爲掛個名頭就能瞞得過我,哼,這想上位的心啊,還是太急切了!只要有我在,你這個計劃就別想了!
不過炸掉王都貴族的地盤,也算是幫了我大忙,只要你投降,我就不殺你!先關起來出出氣,讓你出個破主意捆我!也免得你被王都貴族給殺了!等大局已定再放你出來。
你就老老實實的在紅山給我幹一輩子活兒吧!”
國王和並不存在的敵意在腦內搏鬥了一番,並且取得了全面勝利之後,露出了洋洋自得的笑容。想着想着,他不禁又回想起之前的一段對話。
“萊昂納多的第七騎士團,和他的關係很好?”
“對,萊昂納多每天都和這小子混在一起。不然也不會照他出的主意辦了。”
“他還要收編第五騎士團的殘餘和另外兩個步兵團?”
“也不是說要收編,只是想要收留幾個低階騎士罷了。其他的步兵團,名義上是交給莉亞的。”
“誰還不知道,真要給了,這兩個步兵團到最後估計都是聽他的。這麼說,他出主意捆了我一路的事情,也就只能這麼不了了之?”
這人附到國王耳邊,悄悄了說了些什麼東西,反而是國王聽完之後面露猶豫之色。
“可是他是朗道的學生。”
“我託人去煉金術士協會問過了,朗道雖然自己的等級頗高,但其實是一個孤僻的怪人罷了,在煉金術士裡沒什麼朋友。抓他一個學生,他又能如何?蘇沃洛夫大法師不在,法師方面也沒有人幫他。
再說又不是真的要殺了他,只要拿住了人,多讓他露露面,讓他們知道波魯還活着,他們自然會想辦法救人。而且還能把議會蒙過去,議會提了議,我們抓了人,走個審判的流程。陛下大可以先把他關起來嚇唬一頓,打一打出出氣也是可以的。
等事情結束了找個理由特赦他,等到事情結束,我們可以表示這都是議會出的主意,我們暗中保住了他,還能落一個人情。既沒有殺了他,又能拖過這段時間,還能賣個人情給求情的人,可謂是一舉多得啊!”
“那他們萬一鋌而走險,用摧毀貴族區那種武器威脅我們怎麼辦?”
“我也問了,煉金術士協會的那些人說,如此威力的武器,製作必然頗爲麻煩,上次他們用光了這種武器撤退之後,按說朗道和他這個學生就兩個人,一時半會兒不可能再拿出來一批。再說人還沒死,他們也不至於直接就打吧?”
國王讚許的點了點頭,多年來他和他的對手們就是這麼針鋒相對着過來的,他如今也覺得這個主意很絕妙。
“嗯,果然很不錯,有進步,這事兒就交給你了,那就這麼辦!回頭你去把公文寫出來執行一下。”
於是事情就這麼決定下來。如今巴託沒了,王都貴族沒了,他們佔優勢的軍事力量也都沒了,三足鼎立的局勢被打破。
“過了今晚,王都貴族作爲一支整體力量將不復存在!如今反而是我手上的軍事力量最強,這下終於可以實質性的控制整個王國!”
“以後這封地還是不要封了,就按之前的規矩,什麼等級的封個虛銜,按等級發錢。領地,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裡!”
國王在心中美滋滋的想着,一邊想着一邊進入了夢鄉。這一覺是如此的香甜,直到他被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從夢中吵醒,激烈的晃動震得窗戶卡拉卡拉直響。
“不是強調了要秘密進行嗎,他們怎麼搞出這麼大動靜?這是潛入失敗轉成強攻了?等等,打成這樣,該不會事情敗露了吧!”
他光着腳從牀上跳下來,奔到窗口前,把頭伸出窗外,朝貴族新議會的方向看去,卻只看到那邊正騰起巨大的煙柱!
“什麼情況?這爆炸是我的人還是他們的人搞出來的?是法術卷軸,還是法師,還是鍊金武器?”
正疑惑間,又一串如同流星一般的閃光,從城牆南端騰起,在空中劃出奇怪的弧線,朝着新議會的方向飛去!藍光閃過,佔地不小的通識學校的二層小樓,忽然變成破碎的磚瓦和黑煙直衝雲霄,劇烈的爆炸顯得地面似乎忽然發起光來。
強光逼迫他擡起手擋住了眼睛,而這連綿的震動讓他感覺到自己腳下的高塔都變得不那麼穩當起來。
他眼看着一條黑影拖着流光撞進了一棟議會旁的民居,藍光一閃,這棟看起來似乎還行的小樓忽然如同被撐爆的水泡,變成了飛濺的塵土,連同它周圍幾棟房子的牆壁,一起轟然消失在了空氣中,直到這時候劇烈的爆炸聲才傳了過來。
國王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切,他的思緒被炸得斷斷續續。
“不是說這種東西造起來麻煩,這麼短時間不可能再有嗎!這在天上飛的這是什麼!等等!不是說還沒拿到人!?總不能死在路上了吧!?不是說還沒有確認死亡,不可能直接就打嗎?這怎麼忽然就直接炸上了?”
隔着這麼遠,爆炸的藍光仍然在他的臉上不停的來回閃耀,他感覺到自己完美的計劃,似乎和在這泥土中,被一起炸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