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寶典
紅光閃過。
洪水水沒躲開,背部上頓時象着了火一樣。
“痛煞我也!”眼冒金星,雙耳轟鳴,她一頭栽下飛帕,在半空中劃下一道紫色的弧線,重重的摔在地上。
所謂的“老賊”居然是個女子,而且,還是一個身材火爆,容顏妖豔的紫衣美女。貌似這是大蜀黍們慣有的“雅號”好不好!風可兒樂了,忍不住上下打量起這個狼狽的女妖修來。象往常一樣,她的目光首先直接鎖定對方丹田——妖獸的腹部也有丹田的。進入築基期大圓滿後,風可兒便發現她的眼睛進化了,無論是人修還是妖修,她只要肉眼掃視對方的丹田,就能直接判定出對方的修爲。經過寶典的驗證,百試百中。也從來沒有因此而遭到過對方的反擊。所以,自那以後,每次與妖獸交戰,她都會先大大咧咧的掃視對方的丹田,判斷對方的修爲,已經養成習慣了。
六階一層。丹田已經拓展爲丹海,裡頭盤着一隻人頭蛇尾的紫色大蟒。
這是一隻剛剛進入化形期的蟒蛇妖。而且,還是一隻整了容滴。因爲風可兒看得很清楚,丹田裡的人面與女妖修的臉分明是兩張臉。
剛開始時,風可兒還以爲這是正常現象——有《聊齋》爲證,妖怪化形後的皮囊哪有不美滴。
可是,後來見得多了,她才總結出這麼一個事實:其實,妖修們化形後會長成啥樣,理論上由他們丹田裡的那個妖元決定滴。並不是所有妖精都是美人。絕大多數的妖修臉上至始至終難以擺脫一些本體特徵,所以,用人類的審美觀點來說,絕大多數的妖修其實連五官端正都談不上。哪裡還談得上美。
不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妖也一樣。而且,在修真界裡,妖獸的血統是最卑賤的。強烈的自卑作崇,障海里的極大一部分的妖修,化形後都會服用美顏丹。每年一粒。連續服用十年這種丹藥後,不論本體有多醜陋,妖修的容顏都會變得美麗無暇。風可兒戲稱之爲一療程。因爲美顏丹不能改變妖元的相貌,所以,下一次進階後,妖修們還要忍受劇大的痛苦,再連續服用十年。嘿嘿。說穿了,這玩意兒治標不治本,和N年以後高麗棒子們的整容術有得一比。
外面的這條紫蟒妖很明顯就服用完了一個療程的美顏丹。
洪水水傷得不輕,幾乎咬碎一口小銀牙,才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起來。
可惜,不等她站穩,惡臭滾滾,濃如墨汁的黑煙如影相隨而來。
“啊呀”,洪水水根本就躲閃不及,完全中招。生死關頭。她終於再也顧不上所謂的驕傲與尊嚴。扔掉手裡的一雙判官筆,趴在地上。頭一晃,現出原形。
果然是一條三丈來長的紫色巨蟒——頭大如盤,兇巴巴的吊梢三角眼有甜瓜般大,火紅的蛇杏分着叉,有成年男子的大拇指一般粗,比大號水桶還大一圈的腰身上佈滿紫色的蛇紋。
好大一隻哦。風可兒見了,後背麻嗖嗖滴。儘管死在她身裡的蛇妖以萬計。但是……對於蛇的原生態,她還是有點怕怕。呃,形式真的很重要。
紫蟒立起上半身,嘶嘶的吐着猩紅的杏子。
“砰砰砰”,一圈又一圈的白光衝向黑煙。
三擊之後,黑煙散盡。半空中,一個精瘦的中年黃袍男子腳踏黑色的大腳盆,頭頂懸着一柄紅光閃閃的闊劍,呼嘯而至——進階築基期後,人類修士就可以御劍飛行了。這裡的劍,就是指飛劍,它是飛行器的一種。也許是審美觀,或者約定俗成的文化觀,人類修士,尤其是低階修士,他們通常以各種各樣的飛劍爲飛行器。只有高階的修士才越來越具有個性,愛用個性化的飛行器。眼前這位顯然就是一位不走尋常路滴。
“呔,不知死活。孽障,納命來!”鐵腳盆上的‘美特斯邦威’啐了一口,左手捏了一個劍訣,喝道,“去!”
紅光又閃,頭頂的闊劍呼的飛起,對準紫蟒妖,刷,當頭劈下。
可憐的紫蟒連哼都來不及哼一下,立時被斬做兩截。
碩大的頭顱砰的墜於地。紫光乍閃,那人首蛇身的紫色妖元從斷裂處迸了出來,奪路而逃。
中年黃袍男子冷哼一聲,揚起闊劍,嗖的又是一劍。
妖元慘呼一聲,被從中對半劈開,扭轉得象根麻花,漸漸淡化,最終徹底消失在空氣中。
“收!”闊劍不見了,中年黃袍男子放下鐵腳盆,走到紫蟒妖的屍體前。
紫蟒妖死後,從它的身上乒乒乓乓的掉落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儲物袋。
中年黃袍男子站定,先是袍袖輕掃,於是,那一雙判官筆,以及儲物袋們盡數飛入他的袖袋裡。然後,他的手上亮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刷刷刷,將那蛇屍剝皮抽筋,手法純熟,乾淨利落。
學習了。風可兒在洞裡看的是津津有味。她沒有正兒八經的師父,很多本事都是這般偷師得來滴。
一刻鐘後,搞定。中年黃袍男子取出一塊白色的絲帕,擦了擦手,又祭出鐵腳盆,看樣子是準備離開。
這時,他輕輕皺眉,立刻放出神識,厲聲喝道:“哪來的無恥鼠輩,還不快快現身!”
被發現了!風可兒悻悻的撓撓頭。這還是她掃視人家丹田時,第一次被發現。
原來,風可兒見那人長得道骨仙風,又有幾分手段,便起了好奇之心,想看看他到底修爲幾何,於是,忍不住掃視他的丹田。
掃視的結果是,和紫蟒妖一樣,這丫也是一隻妖修。六階大圓滿的黃鼠狼一隻,並且也是整過容滴。
怪不得這丫罵起人來男女不分,踩着個破腳盆(妖修們的煉器術遠不如人類修士高明,煉器大多隨緣。材料下去後,煉爐裡最終能冒出個啥樣式的,全靠運氣),還籠着其臭無比的黑煙……
受騙的某資深外貌黨好不惱火,暗啐了一口:呸,你丫纔是無恥鼠輩!你丫全家都是無恥鼠輩!
可是,風可兒卻不準備就這麼現身。和無數妖獸打過交道。她深有體會:妖獸們的感覺遠遠比人類修士敏銳。所以,也有可能“鼠輩”其實什麼也沒有發現,只是第六感使然,在使詐!這種事,在障海里,她見得多了。
再者,閉關兩百年。修爲又漲了老大一截,風可兒目前對自己的實力真沒個準。她向來不打沒把握的仗。直咧咧的就這麼走出去也從來不是她的風格。
爲了測試此妖的能力,她不動聲色的搞下脖子上的鳳玉牌,將之收進一隻儲物袋裡。這樣,斂息符就失效了。多年與妖獸作戰的經驗表明,收了斂息符後,如果此妖修還發覺不了她,那麼,這妖她便拿得下——什麼五階六階,全是扯談。某人向來都是越階殺怪滴。
結果。那妖修還就是在詐她。警覺的環視四周之後,黃袍妖修自我解嘲的笑了笑。跳上腳盆。
想走,門都木有!風可兒冷笑,砰的一掌震開洞口。
罡風驟起。
妖修黃七驚恐的轉過身來。背後的一顆三人合圍的老樹中段豁然現出一個黑漆漆的樹洞。一位身着白色長袍的年輕女子不急不慢的從中探身走出來。
柳眉微顰,該女子慵懶的將一縷碎髮捋到右耳後,擡起眼簾,脣邊現出一絲笑顏:“慢,慢……呃。慢着!”
汗!兩百年沒有吭過聲,乍然開腔,口舌有點不聽指揮了。風可兒使勁嚥下一口唾沫,才把一句簡單的說完。說罷,她窘得雙頰飛紅——靠,本想擺個酷,裝裝BOSS範兒,卻事與願違……嗚嗚嗚,大意呀,不一留神,她便成爲了史上最笨拙的劫殺者,可讓那黃鼠狼看笑話了。
當然,這是她自己的胡思亂想。事實上,黃七打了個激靈,臉上現出更加恐怖的神情,哪裡還有半點中年美大叔的俊模樣!
“哎呀,不好!”一邊催動腳盆,一邊祭出紅色闊劍,他胡亂的佯砍一劍,轉身掉頭就逃。
膽子這麼小?哼哼,看你丫能往哪裡跑!風可兒信心大盛,刷的從腰間抽出青蓮劍:“清風術!”跑步是她的強項,在障海里,目前她還沒有碰到過比她跑得更快的人或獸!
一息之間,她離黃七便只有不到三米。
“呔,丫頭,看招!”黃七暗自得意,轉身,啪啪啪,雙手翻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使出看家的絕活兒。
闊劍紅光大作,錚的發出一聲低沉的劍鳴,又快又狠的對準風可兒的心窩子直刺過去。
原來,這黃七有一個獨步障海的技能,他可以感知一百米內的靈氣波動。而只要有靈氣的東東,不管修真與否,靈氣波動是跟呼吸一樣,最自然不過的事。所以,在與洪水水斗法的時候,黃七就已經知道了風可兒的存在。甚至於,在處理戰利品的時候,他曾偷偷的釋放出了一絲神識去查探一二。
能在障海第二層深處混的,豈是等閒之輩。所以,黃七不敢冒冒失失的去打探對方的丹田,而只是用很少很少的一絲神識接近風可兒。不想,那絲神識居然象碰到了一堵彈性十足的牆,被彈了回來——風可兒不知道黃七有這樣逆天的本事,再加上,她最信任斂息符不過,所以,津津有味的看剝蛇皮來着,一時大意了居然沒有感覺到。
這說明什麼?要麼是樹洞裡的人修爲起碼高出三階以上;要麼有好寶貝罩着。黃七堅信是後者。因爲比他修爲高出三階的是什麼人?真仙呀。衆所周知滴,通靈界的通道關閉兩百多年了,下界哪來的真仙!
於是,剝完皮,黃七的腦子裡已經形成了一個周密的扮豬吃虎之計。就算風可兒不吭聲,黃七也會創造條件,讓她忍不住走出洞來。殊不知,他猜對了開頭,卻猜錯了過程和結局。
面對來勢洶洶的闊劍,風可兒不避不讓,竟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輕輕一夾,象鉗子一樣牢牢夾住了闊劍——如果說之前,她還有點忌諱黃七的實力,但是現在,她半點忌諱也木有了。就這靈力值,再加上這點破招,給她提鞋都不配!什麼六階大圓滿,簡直弱到爆!
這兩百年的工夫沒白瞎。風可兒扯起嘴角,指尖上稍一用力。
啪的一聲,闊劍竟生生被夾斷。拉轟的紅光沒了,那玩意兒成了兩截破銅爛鐵,撲撲的墜於地。
“撲”,黃七臉色乍變,吐出一口鮮血。那闊劍是他的本命法寶。夾斷了他的本命法寶,他的七筋八脈無不受到重挫。
這回玩鷹,終被鷹啄了眼!他當即袍袖雙甩,嗖嗖嗖的一連甩出十八道上品靈符。
嘩嘩譁,十八道靈符在他面前排成一個金光熠熠的符人。“去!”黃七對準符人噴了一口心頭血,雙掌並推。於是,符人活了,張牙舞瓜的攔住風可兒的路。
而黃七卻腳下使力,催動腳盆,奪路狂奔——這回是真逃!
什麼破玩意,也想攔住姐!兩百年前,姐就只玩符寶,不弄這種小兒科的東東啦!嗖嗖嗖,風可兒連眼皮也沒擡,隨手甩出一把冰針,一個也不落的全給打落。
眼前那劍就要刺着背心了,黃七好不懊惱。沒有辦法,只好用最後一招了!他搖身一變,現出原形,衝風可兒擡起尾巴……
呸,下作的畜牲!讓你的臭屁見鬼去吧!風可兒厭惡的皺眉,擡手嗖的就是一劍——長年累月的打怪,她深諳通天教主所說的“天下功夫,唯快不破”之道理。所以,她的劍招又快又準又狠,不帶半點花哨。劍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殺招,一招斃命的殺招!
於是,那傢伙還來不及放出它的保命屁,便被穿成了烤肉串——紫蟒妖筒子可以含笑九泉鳥。這丫比她死的更慘。就連妖元也被這一劍活活釘死在丹海之內,木有逃跑的機會。
一縷熱氣鑽入小腹。風可兒低頭看着丹海輕笑。久違了,這樣的感覺。
失去主人的腳盆在半空中搖搖欲墜,裡頭裝着半盆形形色色的儲物袋——唔,這是一隻酷愛收集的黃鼠狼,鑑定完畢。風可兒用腳尖輕輕踢了踢腳盆,笑道:“成色不錯,是塊好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