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女人的眼神甚是猥褻。若是在下界,胡狸早就挖了她們的招子。可是,這裡是靈界,而且,從衣着打扮上來看,她們很象妖仙前輩嘴裡所說的靈界差使——一種欺下媚上,過雁拔毛,卻代表靈界聯盟的低階修真者。
這樣的人,在他的歡樂谷裡,也是大把大把的存在。他深知這種人利字當頭,難纏得很。可這裡不是歡樂谷,他也不是那高高在上的谷主。作爲一個剛剛飛昇的妖仙,人生地不熟的,想來今天難逃一番盤剝了。
暗道一聲“苦也”,胡狸深吸一口氣,微垂着頭,走了過去。
不想,另外一名青衣女子神色微變,暗中用胳膊肘碰了碰身邊的同伴。
青衣女子甲收到暗示,扭過頭來看她。
青衣女子乙衝胡狸的眉心呶呶嘴。
目光掃過他的眉心,青衣女子甲亦神色一變,嘴裡嘀咕了一句:“晦氣。”
這兩人都只有凝丹期的修爲,胡狸又懂得讀心術,所以,所謂的“晦氣”從何而來,他看得一清二楚:原來,倆青衣女子打的不只是盤剝的算盤。她們很“熱心”,見他是名妖仙,居然在替他謀劃找一個什麼樣的主家!
豈有此理!儘管早就知道在靈界,妖仙地位低下,他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此時此刻仍恨不得立時將這倆無恥之徒撕成碎片。
“狐狸!”風可兒也很氣憤,只是人在矮檐下,萬不可逞一時之氣。
“主人,放心,這等人還不配我與之較真。”說着,胡狸已經走到了那倆差使跟前。
他依然微垂着頭,拱手行禮:“胡狸見過兩位靈使。”妖仙前輩說過,在靈界,這種人是爲聯盟服務的,在外頭。她們代表的就是聯盟。故而,人們敬稱之爲靈使。
兩位“靈使”相對一視,飛快的交換了一個眼色,雙雙立時換了臉譜。這回換青衣女子乙發問了:“你叫胡狸?”居然木有裝模作樣的打官腔!
胡狸點頭:“正是區區。”
青衣女子甲手中金光一閃。現出一卷竹簡,當着他的面展開,一目十行的飛快瀏覽起來。很快,她就輕呼:“是不是這個?”
青衣女子乙湊過去,念道:“九尾銀狐。水屬性……”沒念完,又擡起眼皮,上下打量着他,臉上只差沒有明晃晃的掛倆問號。
“上面沒有寫他家主人的名諱。下界姓胡的人多了去,也許是巧合……”青衣女子甲看完後,咬耳朵低語。
青衣女子乙不易察覺的又送了她一記胳膊肘,滿臉媚笑問道:“胡狸,你認主有多少年頭了?”
滋,這問題……大有玄機!風可兒搶先提示道:“狐狸,你就說已有五百多年!”她看出來了。這倆貨爲毛陡然換了嘴臉,肯定是因爲“胡”姓的緣故。也許,歪打正着,靈界正好有一個胡姓修真大家族。正所謂,打狗還看主人。這倆貨猜疑胡狸是胡家人收錄的一隻本命守護獸,故而不敢貿然得罪。
胡狸心領神會,答道:“有五百多年了。”
青衣女子甲輕輕的“哦”了一聲,甚是不甘。
“胡狸,你是本次第一位報到的飛昇修真者,恭喜恭喜。”青衣女子甲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去接引司登記。”
丫的,搞了半天,這倆貨只是負責覈對身份滴前臺!風可兒氣得捶地。
“多謝靈使。”胡狸抱拳回禮,翩然離去。既然是拉虎皮。那麼,他也得裝出個做大旗的樣兒來。
走出不到一丈遠,青衣女子甲已經忍不住小聲吐槽:“倒黴,這麼久了,才冒上來一個,卻是個有主的。半點油水也沒看見……”
青衣女子乙卻“咦”了一聲,問道:“你說,通道關閉了整整五百年,下界得有多少人一齊飛昇呀?怎麼我們倆在這裡候了這麼久,纔等到一隻九尾銀狐?”
“你一說,這事還真是古怪得很呢……”
元芳,你腫麼看……風可兒的那絲神識在識海里戳了戳某狐。
身爲本命守護獸,這點子默契還是有的。胡狸握拳,用神識與之交流道:“主人,現在想來,我的劫雲應該是莫明的散掉了。”靠,沒有劫雲,他丹海里的妖元虛影咋去掉!誰幹的!
“還有傳說中的天譴,連個鬼影子也沒看到!”風可兒翻了個白眼。不是她想找虐,盼着自己被強雷劈成人形炭棒,而是這事真的……怎麼看,都大有玄機。
走了不到三百米,前面現出一個白玉石砌成的牌坊。正中的“南天門”三個金光大字,在雲海裡熠熠生輝,險些晃花了某人的一雙鈦合金超級眼。
我靠,南天門在這裡!門口根本就木有傳說中的銀甲執戟守衛!風可兒撫額。
偌大的牌坊下只擺了一張紅色矮長几。矮長几的右上角立着一塊白色小木牌,上面寫着“接引司臨時登記處”八個紅色的鐘鼎文。和前面兩位青衣女子一個樣式的黑紗帽胡亂的扣在臉上,一位紅袍男子趴在几面上打瞌睡。
不會吧,登記處的人都閒成了這副德性?主僕二人險些驚掉下巴。
胡狸走過去,輕輕推了推紅袍男子:“請問……”
“誰?”紅袍男子猛然驚醒,黑紗帽掉了,滾出老遠。
胡狸好心的追過去,幫他撿趕起來,雙手奉還。
那紅袍男子已經裝模作樣的端坐在矮長几後的蒲團上,一邊接過帽子戴上,一邊仰頭打量着他:“汝是誰?”
紅袍男子的修爲不過元嬰一期。胡狸的修爲高出他一大截,他看不出胡狸的來歷,也是正常的。
胡狸不卑不亢的抱拳答道:“區區胡某,見過靈使。”
紅袍男子的目光也在他眉心的青蓮印記上頓了頓:“你是剛剛飛昇上來的妖仙?”同樣,這貨也不打官腔了。
胡狸頜首:“正是。”
“姓胡?”紅袍男子驚訝的用手指頭指着他自己那光潔的眉心,“胡家的?”他的意思其實是問:你是胡家的本命守護獸嗎?
胡狸扯起嘴角,但笑不語。他真的不是拿撒謊當飯吃的人。
眼裡全是豔羨,紅袍男子從懷裡掏出一枚半個手掌大的玉簡,在平放在長几上,說道:“請用大拇指按住玉簡。全力注入靈力。”
“喏。”胡狸躬身照辦。這一道程序,前輩妖仙也跟他說過。飛昇登記時,接引使會進行一次簡易的修爲複測。
不知道沒過劫雷,會不會影響修爲測試?他總覺得自己的修爲名不正言不順。心裡惴惴不安的。
這時,風可兒通過神識提示道:“狐狸,只要使了一半的靈力即可。”她是知道清心咒第一層的威力的。胡狸練了小半年,靈力和神識遠強過同階的妖仙。她更清楚,在修真界。如果沒有一流的實力,就只能夾緊尾巴,低調做人。而如今,胡狸已經高調的冒充了胡家的本命守護獸,如果現顯出高於同類的實力,那麼,消息傳出去後,胡家的人安能不找來?
其實,胡狸也是這麼想的。假的真不了,他可不想和厲害的修真世家扯上關係。
一注入靈力。那一枚玉簡便自他的大拇指指處,開始發出亮眼的白光,轉眼,三分之一的玉簡變得透明。
“沒錯,是七階一層修爲。”紅袍男子點點頭,“可以了。”心裡卻嘀咕道:妖仙就是妖仙,大家族裡的又如何,靈力還不是一樣的弱!那些個世家子弟真是奇怪,怎麼會選這種血統低下、中看不中用的本命守護獸……想到這裡,他的眉尖一挑。猛的擡頭飛瞥了一眼胡狸,臉上現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眼裡的豔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曖味的探究。
胡狸視而不見,撤去靈力。垂手候立在矮長几旁。
紅袍男子拿起玉簡,捏了個法訣,在玉簡的表面上刷刷的畫符:“不錯,大家族裡的公子就是熟門熟路,無須我等多言。”
這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風可兒又用神識戳了戳某狐的識海。
胡狸沒有吱聲。他故意開小差了:再次感激那位妖仙前輩,如果有緣尋訪到前輩。一定好好的當面謝之。
紅袍男子畫完符後,白光立斂。遞上玉簡,他說道:“這是你的身份玉簡,請胡公子收好。”
胡狸雙手接過,再次道謝。
紅袍男子又從懷裡掏出一卷竹簡,在几面上攤開,用小刀在卷首的空白處刻下“胡狸”二字。見胡狸還怵在矮長几前,他不解的擡起頭:“胡公子,你可以走了。”本來登記後,只有人類修士纔可以自由離開,而妖仙都會被押進接引司,任修真世家們挑選。但是,眼前這位已經是有主的,所以,這一遭當然是省了。
“多謝靈使,胡某告退。”胡狸讀出了他的心思,飛快的瞥了一眼後面的南天門,心裡犯了難——他打着胡家妖寵的旗號,怎麼可能會不識路?一旦走錯方向,那就全漏餡了。
偏偏南天門後面是一片空闊的雲海,他又不敢放出神識探路。以他的目力,放眼望去,連個屋角都看不到。風可兒窩在空間球裡,什麼也不能做,一時也茫然得很。
而此情此景落到紅袍男子的眼裡,卻是另外一層意思。他八卦的探過身子,問道:“胡公子,令主人沒有來接你嗎?”
胡狸靈機一動,垂眸不語,扮小可憐兒。
於是,他的這番作派更加坐實了紅袍男子心中的猜測——眼前這隻九尾銀狐是胡家的一位小姐偷跑下界,私自認下的本命守護獸。哼哼,那位胡家小姐此刻恐怕已經接受了家族的處罰,自知尚且難保呢。
不過,紅袍男子只是飛快的撇撇嘴,指着南天門後面的東南方向:“胡公子,也許令主人在那邊渡頭上等候多時了呢。”
兩眼一抹黑的主僕二人皆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