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道無情

大祭司沒有食言,大約一刻鐘後,翩然而返。

“雀衣她沒事了嗎?”風李茜主動示好,恭敬的雙手抱拳打拱,“大祭司請上坐。”

大祭司沒客氣,抱拳回過禮,在她的下首盤腿而坐:“多謝聖女掛心,雀衣服過蘊靈丸,稍作調息,便無事了。”

風李茜剛剛已經想好了,既然已經表明過身份,索性打開窗子說亮話,弄個明明白白。她給大祭司倒了一碗水,推到大祭司跟前,翻出肚子裡的古文,很狗腿的學着她們的口吻半文半白的說話:“大祭司明鑑。在下真的不是你們的聖女。聖女初來乍到,不知高低深淺,多有得罪之處,還請大祭司海涵。”

“聖女客氣了。”大祭司依然是掛着清清淡淡的面癱臉,一雙眸子卻清亮了許多,“小女姓宮,名青芷。聖女是青雲宗裡的仙尊看中的弟子,仙途不可量,依規矩,喚小女一聲青芷即可。”

呀,選擇性失聰!算你狠!這話聽上去是謙虛,實則是透露一些背景知識。風李茜哪裡會聽不出來?只是這點科普哪夠!

“禮不可廢。大祭司是得道高人,在下敬之唯恐不及,豈敢褻瀆?”風李茜起身,非常誠懇的抱拳長揖到底,堅持說道,“不瞞大祭司,在下真的是異界之人,不懂修真之事,還望大祭司不吝賜教。三日後,青雲宗的仙子駕到,在下也不至於連累大祭司及您的族人。”鳳玉牌、三隻會發光球的黑傢伙、還有眼前這個會施威壓的大祭司……這一天發生的事,由不得她不承認,超自然的事是真實存在滴。呃,姑且把這一系列的事稱作“修真”好了。

而老院長生前曾和她一起看過《鹿鼎記》。老頭兒很欣賞劇中的韋爵爺,興致勃勃的點評之:在高人面前,就得裝孫子。千穿萬穿,唯有馬屁不穿。但是,爲人又不可一味服低認小。韋爵爺待人處事,火候拿捏得相當到位。所以他能人所不能,左右逢源,娶了八房老婆,混得風生水起。佩服,佩服之至哇。

“修真”的人也是人,人都是人他媽生的,好不好!沒有人不吃韋爵爺那一套滴。

風李茜看到宮青芷臉上掛着跟滅絕師太無二的神情,略一琢磨,最終還是沒有照章全抄韋爵爺語錄,嚥下“有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之類的東東。

宮青芷有點意外,輕“咦”一聲,擡眸看她。

頓時,百斤的重擔又壓上來了。

風李茜誇張的跌坐回去,連連討饒:“大祭司恕罪……”

宮青芷收回目光,嘴角不易察覺的撇了撇:“聖女言重了。聖女說的都是事實,又何罪之有?”

威壓消失了。

真的是滅絕師太no.2呢。風李茜垂頭喪氣的抽抽鼻子示弱:“在下知道,在下剛剛逞一時口舌之快,冒犯了大祭司。”頓了頓,她擡起頭,懇切的接着說道,“不過,忠言逆耳,卻利於行。剛剛在下的提議,還請大祭司三思。”事關姐的小命,這是底線,就沒有退步這一說!

“好一句‘忠言逆耳,卻利於行’!”大祭司愉悅的頻頻點頭,“聖女莫急,小女此次前來,就是想給聖女講一樁本族的往事。”

總之,這一趟渾水,姐是鐵定逃不過了。風李茜拱手,無奈的笑道:“敬請大祭司賜教。”

大祭司微微一笑,緩緩道來。

原來,大祭司所在的風氏一族大有來頭。他們萬餘年前曾是主宰神界的第一家族。

可是,萬餘年前,風氏一族的聖女下凡歷劫,不幸殞落。不久,族長和幾位長老在一次神界的例行鬥法會上接連被重創,相繼殞落。從此,風氏一族失去傳承,人才凋零,江河日下,很快就失去了神界第一家族的地位,再後來,連神界也無法立足,不得不舉族遷往靈界。

然而,靈界裡永無寧日,向來是各門各派爭鬥不休。風氏一族被奸人設計,再次被重創,族中修真之人死傷殆盡。爾後,十世代子孫裡竟無一人有靈根,修真後繼無人。

按照規矩,在靈界裡,若家族內接連十世都無修真者,就無權在靈界居住,只能舉族遷往下界。

如今,風氏一族在下界已經有兩百餘年了。

幸運的是,在靈界的時候,青雲宗的開山祖師金石仙人曾受過風氏一族的恩惠。所以,得知他們被趕到下界,金石仙人特意囑咐下界的徒子徒孫們,受人滴水之恩,當泉涌以報,切記要替她報恩,罩着風氏一族。

而風氏一族也從來沒有放棄過重返修真界。每十年,他們都會請青雲宗幫忙,給族裡十歲以下的少女查看靈根。資質最好的,便成爲聖女。青雲宗答應他們,聖女年滿十五歲,就可以入宗門修行。

然而,下界靈氣稀薄。他們這個傳承了百萬年的修真家族不得不再次面對尷尬:兩百年來,族裡纔出了三名帶靈根的女娃娃。

資質最好的那個,是五行俱全的五靈根,才當了一年的聖女,就因病夭折,連青雲宗的山門都沒摸到;

風雀衣最差,是木屬性的僞靈根,但也以聖女的身份去了青雲宗修行。可惜,她的資質實在太差,十年方步入先天,爾後,又修練了二十年纔到練氣中期。

五年前,族裡終於又查出一個有靈根的女娃娃,名叫風可兒,水木雙靈根,資質不上不下,尚可。

全族上下都對她寄予了厚望,焚香祭祖,立爲聖女,並把在青雲宗修行的風雀衣召了回來,專門照顧她。

不想,半個月前,聖女莫名的失蹤了。

聖女可是青雲宗的慧蘭真人預定的徒弟。五年來,真人每年都會派大弟子莫雪仙子過來一趟,指點她修行。一個月前,真人還特地傳訊,命他們做好準備,聖女十五歲生日那天,莫雪仙子會過來接人。

慧蘭真人是青雲宗宗主最疼愛的小女兒,性烈如火,且是出了名的說一不二。現在人好端端的不見了,天知道真人會怎麼怪罪下來。可把大祭司和族長等人急壞嘍。

於是,出事後,大祭司以後山跑了一名女奴爲由,發動全族人展開拉網式的搜尋。

接連搜了十日,無果。

好在莫雪仙子姓宮,是大祭司是同母異父的妹妹,說起來也算是風氏一族的半個自己人。眼見臨近風可兒入宗的日子,大祭司無法,只好偷偷的去找妹妹拿個主意。

莫雪仙子聽說後,撇撇嘴,偷偷爆料說,如果不是宗主報恩心切,再三囑咐她師父要好生關照風可兒,試問她師父怎麼可能看上一個三靈根的丫頭?象她這樣資質的,青雲宗裡一抓一大把呢。丟了啊,正好,她師父正不樂意來着。

所以,她給大祭司支招,反正除了她,青雲宗裡誰也沒見過風可兒,風氏一族另外再挑個差不多年歲的女娃娃頂替就是。青雲宗這邊。姐妹一場,她不會讓大祭司難做的。只是大祭司要管好自己族裡的嘴,不要泄漏風聲。

大祭司幾乎要哭了:“雪妹啊,你別看不上雙靈根。就這還是我們那裡最好的呢。你讓我再上哪裡挑個有靈根的女娃娃來頂替?”

莫雪仙子卻撫掌笑道:“幸好,幸好。風可兒現在還是後天修爲。在她成功築基以前,師尊都不會召見她。所以,你先隨便挑個歲數差不多的女娃娃湊數。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也只能先這麼辦了。大祭司表示,風氏一族這邊是不用擔心走漏風聲的。因爲風可兒當上聖女後,一心在後山修行,除了大祭司、風雀衣和族長,就連生母都沒再見過她。

接着,大祭司就給風雀衣發了傳訊符,指示,繼續封鎖消息,尋找風可兒。同時,在族裡暗中尋找新的聖女人選。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外族捉一個生面孔的女娃娃過來,那是最好不過。

風雀衣的辦事效率很高。這不,大祭司還在回家的路上,便接到傳訊符——風雀衣報告,剛剛捉到一個會說神靈界通用語的外族女娃娃。

於是,大祭司全速趕了回來。

她講完後,喝了一口水,靜靜的瞅着風李茜。

什麼仙人、真人,還有練氣、築基之類的,風李茜聽了一耳朵,頭都大了。丫的,活了二十一年,她從來不信什麼鬼神之說。今兒,她的世界觀被狠狠的顛了一把。還有,什麼神靈界通用語,輪家講的是普通話,好不好?這也太扯彈了的說。

但是,她聽說風雀兒的修爲真的是練氣中期,和之前腦海裡冒出來的字串顯示的相符,她又有些相信了。

梳理了一下新獲得的資料,她認真的問道:“不好意思啊,仙人、還有真人、仙子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啊?”

大祭司似乎早就猜到她要這麼問,表情淡淡的接着科普:下界的修士一般都是從後天開始修煉。不過,只有進入了先天境界的修士才能稱得上是真正的修士。

修真界把先天修爲分成十個境界。它們分別是練氣、築基、凝丹、成嬰、化虛、飛昇、渡劫、真仙、金仙、上神等。

其中,練氣是指引靈氣入體,這隻僅僅是初窺修真路;

築基才叫入門;

凝丹是初成,這一境界的修士,不管多大歲數,男的皆被稱爲童男,女的爲童女。不過,這時的修士動不動都是百歲以上的年紀,於是人們一般客氣的以仙士、仙子敬稱之;

成嬰算小成,這境界的修士被稱爲上人;

化虛是脫胎換骨,在修真界,此境界的修士纔是真正意義上的脫離了凡俗,故而修士被稱爲真人;

如果成功度過飛昇這一階段,靈界就會降下接引之光,把修士引去靈界。故而,飛昇修士是修爲最高的下界修士,被敬稱爲真君;

渡劫是指真君去了靈界後,考驗合格,接了任務,再下凡歷劫,修功德。人們敬稱他們爲仙人,其實屬候補仙人性質。修士功德圓滿,則爲真仙,意味着他可以回靈界繼續修行,有機會更上一層樓;不然,就無法返回靈界。時日一長,超過天壽,或出了什麼意外,等待修士的便只有殞落,歸於塵土。

而真仙,顧名思義,就是真正的仙人,無論男女都稱之爲大仙。這一階段的修士可以在下界和靈界來去自由的。但是,他們還不能自由的去神界。

要想去神界,修士還得繼續修行,至少要達到金仙的境界。爲了和仙人區分開來,這一層次的修士被稱爲上仙。

三界之內,修行的最高層次就是上神。他們組成了神界、靈界以及下界的統治層,也稱爲大神。

修行每上一個階層,修士的修爲、天壽曾幾何數字增漲。所以,越到高層修爲,修士便越逆天。

修真界裡,比身家,比關係、比人脈、但最主要的是比拳頭。誰的修爲最高,誰的拳頭就最大,誰就最有發言權。所以,修真界裡等級森嚴,沒有幾個人敢以下犯上。

風氏一族就曾經是站在三界最頂端叱吒風雲的巨族。他們曾經有多任族長、長老達到金仙的修爲。他們上一任的聖女更是厲害,小小年紀就成爲了金仙,可以自由自在的穿行三界。相傳,人界就是這位聖女開創的。她亦因此而成爲自盤古大神以來,最有可能晉升爲大神的人。可惜,她還來不及成神,便早早的殞落了。

這位聖女的光輝事蹟腫麼這麼耳熟哩?風李茜的腦海裡冒出了一個名字。但她生生的按了下來,只是不可思議的問道:“金仙也會殞落嗎?不是說成了仙,就能長生不老嗎?”

大祭司聞言,神色凝重,嘆道:“大道無情,修真路就是尋求大道的路,是條逆天的路。殞落是最尋常不過的事情。就算是大神的天壽也不過百億年。但是,在凡人看來,這便是長生了。至於不老,到了化虛以上境界,修士便可以化神爲虛,從此,身體只是一副臭皮囊,自然就無所謂老與不老。而就算沒出意外,大神也有天壽終了、坐化的那一天。所以,修真的路可以說是累累白骨鋪就而成。唉,修真界就是這麼的殘酷。”

風李茜差點驚落了下巴——百億年的壽命!真的嗎?天,這是真的嗎!您老超有想象力,還真敢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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