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
張斌快給憋瘋了—
他的腿已經麻成了一張椅子一樣,沒了知覺。
他一直蹲着,除了蹲着,還得蹲着。
馬濟民收拾他,什麼也沒有需要。只是,一條塑料繩。
塑料繩打了一個結,又是三層的,輕而易舉地一扣,將他的手脖子給扣回了那屁股上面。
他時而伸出指尖來,去觸碰那發麻的屁股。
麻,酸。快沒有直覺了,他又不能站起來—
站起來,會磕到了腦袋。
他在的地方很憋屈,有老鼠,有蟑螂,偶爾還會有毛茸茸的巴掌大的蜘蛛爬過他的身子!
他的臉蛋,已經給咬的腫成了一個餡餅兒—
皆因,那馬濟民將他給關到了一戶下水道口下。
這時,“嗡—”
張斌給提了上來。這兒,是一個巷子口。擡頭望着那刺眼的灼日,一旁,是那給鉤機開了半甲的樓層。
這兒,是舊公安局的居民小區吧?
他印象中,給馬濟民在耳根子上穿了一個對對—
還,給給砸了那二氧化碳滅火器,生生地砸暈了!
他現在醒來,他的車子還給馬濟民開着。
“小馬哥,你,你要載我去哪?!”
馬濟民道:“載去哪。你覺得,我要載你去哪—”
張斌道:“小馬哥,我,我錯了。我不應,不應這樣褻瀆你的女神!”
馬濟民道:“你剛纔還學會了‘網絡詞語’是嗎?她不是我的女神,她是我心裡的女人。”
馬濟民的車技,就像他的推拿技術一樣,一樣的出神入化。一樣的精準—
他不着急,他從來不是一個着急的人。
張斌看着自己的手脖子,那是一道深深的紅印,要扎破了皮肉。
張斌道:“小馬哥,我,我錯了。你,你想要財。是嗎?!簡單。我,張斌別的沒有,幾個同班還是灑灑水的!”
馬濟民說:“是嗎?那你,把你手上所有的現金拿給我—”
張斌的手,給他的腰攔着。
他又露出緊張的笑顏—
眼見,馬濟民已經使出了快環外了。剛途經一個會展中心,再途經一個客運站—
那是郊區,那是沙場,還有密密麻麻的速生桉。
他望着鉤機市場,心兒正起毛呢。剛纔還是繁花似錦的大都,街上還都是大白腿、大燈籠、白皮豆腐。
現在,街道上除了瀰漫的飛沙走石,除了那一幢幢半成的樓盤。只剩下那突突造響的泥頭車!
張斌道:“小馬哥,你,你爲難我了不是?!我,我倆手給捆着。那,我咋拿你?!”
馬濟民道:“行,那你毋須拿給我。你告訴我,你有多少現金。”
張斌猶豫了下,又看了下窗戶,他還能看到時速表—
那馬濟民已經上了時速三十,右腳還舒舒服服地靠在油門前,偶爾踩一下—
這兒不會有紅綠燈了,往下走四十分鐘,那是李武的地盤—城南!
城南,跟城寨一樣。黃、賭、毒多得很,但都是小打小鬧,連公安都不屑一顧,不成氣候。
但是,這張斌下去,那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呀!
張斌吞吞吐吐道:“兩千!”
馬濟民看了一眼後視鏡,他那面如土色的表情,叫馬濟民直嘖嘖嘴—
早知,馬濟民心黑!心狠!比那趙辰的雙拳還陰,還叫人不寒而慄,雞皮疙瘩都起完了一整套臭皮囊—
馬濟民道:“張公子,現在都到了這份兒上了,你也說自己富可敵國。你還省這一分二釐?!”
張斌猶豫了良久,道:“我,五千!”
馬濟民還是不屑—
張斌的臉上,快比黃皮果還要
酸了。
馬濟民已經將他逼急了,那車速在加快,這兒一沒交警二沒紅綠燈三沒攝像頭,摩托車又橫飛遍地的!
那真是,一條道走到黑啊!
馬濟民道:“你不老實,張公子!”
張斌道:“我,我真有這麼多現金了啊!全在口袋裡,前邊兒這倆口袋,左右各一千五!後面的倆口袋,也各一千五!我都上好拉鍊的!
“最多,最多我的內袋還有倆張銀行卡!一張工行的,一張建行的!一張身份證!還有,還有一包‘爆珠萬寶路’,您全拿去!”
馬濟民道:“張公子。你知道你昨晚的壯舉嗎,你在‘星湖北一里’,還記起嗎?”
張斌一驚。哎呀,媽呀!大意了!
那馬濟民是搞情報科的,他昨兒晚上那叫一個揮金如土!
人家發煙,是一根兒一根兒精雕細琢的。他,是買了整整五條萬寶路,白的、紅的、黑的、綠的、藍的,全是條兒狀!
他見熟人,是一包、一包的扔!見到美女,一丁點兒都不眨眼!
張斌道:“哎喲,馬哥。你真是,要了我老命了—”
馬濟民道:“你買了五條‘萬寶路’,還開了兩瓶‘人頭馬’,一瓶‘XO’,還有整整三瓶‘威士忌’。你知道,這能抵得上我整整兩個月的工資嗎?還是扣除五險一金的。”
張斌道:“馬哥,你,放過我吧—”
馬濟民道:“行,放過你。但是,天下永遠沒有免費的午餐。你記得嗎?”
張斌一想,這句話,爲什麼這麼熟悉?!
馬濟民搖上了窗戶,本來他是敞開的,但是前方施工,要車輛繞行—
那沙石快要弄髒張斌的車了,馬濟民還是很注重細節的。
張斌道:“馬,馬哥?!”
那空調,頓時開到了最大檔。
張斌想起,這句話!曾是,他最愛的口頭禪呀!天下間,沒有免費的午餐!
他想起那一夜,那一夜,他還準備了,那檸檬水。
他想起了,那羞澀的潘慧婷—
那還不是現在老練、端莊的潘慧婷!
還只是那大姑娘的潘慧婷,她還只是披肩散發,還穿着一套“安踏”運動裝的時候—
他曾對潘慧婷說,“天下間,沒有免費的午餐—”
馬濟民道:“張斌。我告訴你,今天,我只想給你上一課。這一課,叫做:冤有頭,債有主。不是不報,是時辰未到—”
馬濟民一踩油門,三檔已經不能滿足那飛馳的速度了。
張斌的車子太好了,好到哪怕上了五檔,依舊安安穩穩—
那,星湖北一里吶?
“你,你叫什麼名字?!”
李武京咄咄逼人的樣子,跟剛纔的軟稀巴蛋是判若二人了。
衛陽本來還感覺信錯了人,想不到,那牛肉在他面前,平日裡在星湖北一里咋咋呼呼的—
現在,也只是成了一塊軟柿子。
“我叫,牛肉。你叫我,牛肉就好了。”
李武京說:“他說,他叫牛肉。呵呵,牛肉—”
衛陽認得他。
他不叫牛肉,但,也差不多—
他叫“厚脣謝霆鋒”。不過,倒也不是因爲,他的相貌多麼出衆,多麼的英氣。就像謝霆鋒一樣—
而是,他永遠梳着一頭分不分、留海不留海的頭髮。而且,還長滿了蝨子。
“你告訴我,在星湖路菜市,牛肉,賣多少塊一斤?”
牛肉道:“我想想,十,十三塊一斤!”
李武京道:“十三塊,是嗎?你身後的這幫夥計,也都是個個長着牛肉嗎?不是人肉?”
牛肉道:“你,大哥你,你說是,那就是!”
牛肉看着李武京的巴掌,他的心
兒一下子涼的像冰塊兒一樣。
這槍刺,狠、音、疼—
他不怕子彈,但是,槍刺一紮肚子,能牽連出三米多長的腸子來!
而李武京身後,個個提着槍刺—
李武京的胸前,還刻着赫赫威武的“中華英雄—”
雖然,他不像何潤東或者何家勁,演的《中華英雄》這麼正氣。但是,那槍刺,比電影裡的赤劍還要叫人心窩子發涼—
李武京道:“衛陽,給他,一塊三斤—”
衛陽眼睛犯起了迷糊,道:“一塊三斤?!”衛陽琢磨了十秒,纔回神。噢,這是土話—
一塊,是一百的意思。一紮,或者,一捆,一皮,是一千,再加個‘嘢’字,可以是一千萬。一粒,是一萬。
衛陽不差錢,差的只是面子。那收來的保護費,隨隨便便都是十張紅太陽—
牛肉道:“你,大哥!你,想做什麼?!”
牛肉的鐵鏈,已經不成形了—
還未動手,已經給嚇的軟了下來。那地上,已經形成了兩攤積水,像打破了瓶蓋的康師傅礦泉水一樣。
一百三十塊,已經給丟了下來—
那李武京道:“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
牛肉道:“不知道,噢!大哥,我叫,我叫劉又鳴,所以,人們才叫我牛肉!”
李武京搖搖手指,道:“我不關心,你的名字。我叫李武京,北京的京,京城的京,帝都的京!”
牛肉道:“京哥!”
李武京道:“不,你又錯了。你應該,叫我華英雄。你沒看過《中華英雄》嗎?我,是會《中華傲決》的!”
牛肉給懵的暈頭轉向了—
但是,李武京說:“一分錢,一分貨。你叫牛肉是嗎?我,向你買十斤!”
突然,李武京那槍刺,朝那牛肉敞開的大黑腿肚子給紮了下去!那牛肉本想反抗,卻已經給扎穿了整整一條腿!
衛陽見狀,那李武京還兇狠地將牛肉給拖了過來!
他,在剜肉!他,在剜出一塊,一圈子肉!
他被趙辰氣的,已經快肝膽俱裂!
這時候,又多出了一個牛肉出來,讓他撒氣!你說,這叫什麼?!這地方,也是停靠滿了電動車的。
人們唯獨在巷子口—
他們不敢進來,因爲牛肉的慘叫聲,太悽慘,太慘烈!
衛陽看着,他對李武京的希望,又再次冉冉地升起—
他相信,李武京的狠,是不亞於趙辰的!
李武京的勁,也是不亞於李武的—
只是,李武京還稍存良心。他當弟弟久了,尊卑分明,孔融讓梨的故事聽多了!
他還尚存一絲乖氣,他這樣的狠,衛陽應該鼓勵他多做!
衛陽,已經見到了森森白骨,那病態的樣子,像見到了黃金萬兩。。。
衛陽看着那李武京的背後,那“精忠報國”的大字。
他不在乎,李武京到底最後能否精忠報國—
他在乎的,是李武京,能否帶來萬輛黃金!
那麼,聖潔,她在酒吧裡,和真正的李武交涉,又是怎樣的呢?
聖潔道:“李武,你,會玩煙三嗎?”
李武道:“我會玩大話。”
聖潔道:“哎,我不會撒謊。玩大話,沒意思。乾脆,我們玩十三張,好嗎?”
李武道:“不必了。你想喝酒,我請你喝。但是,你是趙辰的人,我得把你送回去。完璧歸趙。”
聖潔的臉上,面露失望。
“我不是趙辰的人!”
李武道:“但是,你喜歡趙辰。”
聖潔看了一眼李武。
像,私定終身那樣堅決。
道:“李武哥,從今天起,我跟你好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