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幹髒活的白手套
上午10點。
城南集市附近,甜水巷45號。
小木樓正門,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婦人走了出來。
她頭上帶着一個防風的寬檐帷帽,左手拎着一個裝滿髒衣服的草編籃子,右手拄着一根木柺杖,身上則穿着一件半舊不新的亞麻布裙,一瘸一拐地朝巷子口走去。
像這樣打扮的瘸腿老婦人,路上經常能夠遇見,一點都不起眼,自然也沒人注意她。
老婦人似乎有什麼急事,雖然腿腳不好使,但速度竟然不慢,不一會兒就到了巷子口。
出巷後,老婦人快速轉頭看了一眼身後,便右轉進入了河濱大道。
大道邊上就是黃水河,河面上飄滿了各種各樣的船隻。
大道上也是人來人往,叫賣的小商販,運貨的牛車,上岸休息的水手,拉客的妓女等等等等,將河濱大道擠得近乎水泄不通。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臉上浮現出難以控制的恐懼。
鮮血從傷口中汨汨流淌,快速帶走了男人的氣力,而鑽心的劇痛也大大削弱了男人的意志。
隨後,男人身體浮起,進入水中,又在水中往前飄了四十多米,到了深水區後,便沉了下去。
“爐灰鎮,南邊的爐灰鎮,距離銀月堡只有半天的路程。”
‘呼~~~’
羅森走過去,法杖一揮,五顆鐵珠從男人傷口鑽出來,飛到一旁的河水裡轉了幾圈,洗乾淨血跡後,便重新飛回了羅森的衣兜。
手腳上捆着粗粗的麻繩,綁了數十圈,沉甸甸的,別說身受重傷,就算身體完全無損,他也是難以掙脫。
念頭一動,地上飛起一塊尖銳的石頭,懸浮在對方嘴巴前方不到10釐米處。
掙扎了一會兒,男子便癱軟在河灘爛泥裡。
“小夥子,擦鞋用不了這麼多錢。”
他的意識也逐漸清醒,看清了自己的處境。
現在是冬天,河水冰冷至極,等對方身體腐爛浮起後,應該已經是明年開春的事了。
雖努力掙扎,但手腳卻完全不聽控制,只能如落入旱地的魚兒般,不斷在泥地裡翻滾,很快就弄的滿身都是爛泥。
‘啪!’
不是他不想叫,是因爲脖子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了,讓他無法吐氣。
他感覺自己嘴巴被掰開,有溫水被灌進了他的喉嚨,味道甜中帶鹹,有些油膩,似乎是某種療傷藥水。
“就是殺人,殺鍊金師史丹.我們兩個人一起幹的,一人動手,一人照應。但我兄弟狼頭已經摺了。”
“幹髒活的。那些大人物在意名聲,不喜歡弄髒自己的手。那就由我來幹。”
那個半大小子站在他身前3米外,手中拿着一根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法杖,一雙墨藍色眼眸正注視着他,眼神淡漠,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
不僅行走速度增加了一大截,身形也是若隱若現,就如水中的氣泡一樣,似乎隨時都會消失無蹤。
做完這一切後,羅森又仔細檢查一番,清除了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跡後,用了個飛行術,身影重回濱江大道。
沒有迴應。
果然是那個半大少年。
“爲錢,誰給錢我就爲誰服務。”
“虎虎爪塔塔利。”
男人嘴角微顫,沾滿爛泥的臉上浮出一絲苦笑。
而如果不死,那他就可能要面臨對方的報復。
他又從籃子裡拿出未沾血跡的乾淨衣褲,飛快往身上套去。
“我說的全是真的啊!”
在這樣的道路上,這老婦人就像是重歸河流的鯽魚。
聲音並不大,幾乎被埠頭的說話聲掩蓋,但這人極是警覺,面露駭然之時,身體表面同時閃現微光,並飛快往前撲去。
這角落裡長滿枯萎的蘆葦杆,密密麻麻,足有一人多高,只要人往裡一鑽,一蹲,哪怕是特意關注,也難以看清內部的情況。
“最近一單,誰給你的錢?”
他氣喘吁吁,但眼露死志,嘴巴緊抿着,注視着身側河灘的方向。
到那時候,什麼線索都沒了,怎麼都查不到他身上。
“不知道。別別別,別打,我真不知道,因爲對方根本沒露面。”
他那棕黑色的眼眸裡顯出了一絲慌張。
老墨菲一驚,沾滿面包屑的稀疏鬍鬚微微抖了下。
傷口再次傳來劇痛,在這強烈的刺激下,原本有些模糊的意識變清醒了許多。
中午12點的時候,他來到餐具店附近,看到了正坐在樹根旁,啃着乾麪包的老墨菲。
他在銀月堡地下黑道混了這麼多年,也算是一號人物,竟沒想到會敗在一個毛頭小子手裡。
這片河灘水很淺,旁邊不遠就是洗衣埠頭,十幾個婦人聚在河邊,一邊抱怨生活,一邊賣力漿洗衣物。
男人身體一震,死個通透。
羅森稍稍回看下冒險日誌,很快就在對應位置發現了老墨菲的存在,這是個50多歲老頭,半截入土的年紀了。
幾乎在同時,男子的兩腿膝蓋,兩肩肩窩幾乎在同一時間爆出血花,體表亮到一半的微光,也被身體劇痛打斷,迅速歸於黯淡。
逐漸暗淡的視野中,偷襲者終於出現了。
又一揮法杖,十幾塊鵝卵石浮起來,如有生命一般,接二連三地鑽進男人的嘴巴,進入了他的肚子,將男人肚子撐得鼓鼓的。
他依舊躺在枯草叢裡,身上傷口被人用皮帶緊緊綁住,雖然繃得難受,但血卻止住了。
隨着溫水入肚,他感覺冰冷的身體重新泛起一股暖意,漸逝的生機迴歸少許。
男人悶哼一聲,摔倒在地。
“接下來,我問,你答。但凡猶豫超過3秒,我就敲下你一顆牙齒。”
真是莫大的諷刺啊。
說完,不等對方迴應,他立即詢問:“名字。”
老墨菲還是不說話,但焦枯的麪皮抖了抖,欲言又止。
但意外的是,她最終卻沒有走到埠頭上,反而沿着河灘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最南端的僻靜角落才停下來。
他在等!
等偷襲者現身,而他還保留着最後一絲體力,這絲體力能支持他做一次決死反擊。
“幹什麼的?”
老墨菲低下頭,繼續啃着乾麪包,沉默不語。
“來自哪裡?”
“很好,那你這單任務是什麼?”
3秒後,石頭砸下,石頭的尖叫精準磕下男人的一顆門牙。
男人的第二顆門牙被打碎了,但只碎了一半,另一半還在牙牀上,極度的痠麻讓男人臉上呈現了豐富的表情。
但還是晚了。
偷襲者竟久久沒有現身,而不斷流淌的鮮血正帶走體內最後一點力量。
因爲引起風嘯的物體,其飛行速度極快,和風聲幾乎是一起到達,根本就來不及做不出有效應對。
羅森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輕聲道:“虎爪塔塔利的單子,誰給你的。你告訴我,我立馬就走。”
“既然是一起幹的兄弟,兄弟落難,你竟然只是在旁觀?你不幹點什麼替他解圍嗎?”
之後,他片刻不停歇,一路向城南集市狂奔。
在這個時候,別說是反擊了,能保持意識清醒,都要耗費他所有的精力。
他走過去,在老墨菲身邊坐了下來,1枚金克朗跳入了他的衣兜。
‘呃!’
男人痛得大叫,但只叫了半聲就沒了聲音。
“你撒謊!”
這是生命力流逝到極限,死亡即將到來的徵兆。
老墨菲終於繃不住了:“小夥子,我只是個傳消息的,知道的並不多。而且,我說了,中間人的活就幹不下去了。”
對方既然是隻白手套,就算死了,也只會算作黑幫仇殺,銀月堡官方也不會多管閒事。
又有2枚金克朗飛進了他的衣兜。
稍一權衡,羅森念頭一凝,一顆鐵珠呼嘯飛出,‘噗’一下鑽進了男人的眼眶。
但他再次失算了。
“哼!”
“這是道上的規矩,絕對不能在大白天和衛兵正面對抗。但是,等狼頭入獄後,我會想辦法撈他。”
正套到一半,空氣中忽然出現‘嘶~嘶’地幾聲風響。
因爲無法呼吸,男人臉色漲的通紅,發紫,直到他快要暈過去時,這股無形力量才消退。
各種各樣的喧鬧聲音也如一鍋沸騰的濃湯,幾乎讓人耳目失聰。
老婦人就蹲在草叢裡,快速脫下身上的帷帽和布裙,竟露出一具健壯的男人身軀。
看老婦人的模樣,似乎也是準備前去洗衣。
羅森信了八成,而現在也有了進一步的線索,眼前這個半殘的男人也就沒用了。
“名字!”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
漸漸地,他感覺渾身冰冷,眼前的世界開始發暗、發黑,而傷口的劇痛卻在逐漸遠去,似乎要消失不見。
迴應他的又是2枚金克朗。
“這單活是老墨菲派給我的。老墨菲是城南集市的擦鞋匠,他就呆在拉斯普林餐具店旁的大樹底下,天天給人擦鞋,認識很多光鮮的大人物!”
“那你爲誰服務?”
這自然就是羅森。
他跳窗離去後,卻又悄悄飛上了屋頂,耐心等了足足1個多小時,終於逮住這隻狡猾的老鼠。
再有2枚金克朗飛進去。
她在大道上快速穿行了一會兒,又脫離人羣,順着河邊洗衣埠頭的木梯一路往下,一直走到黃水河的河灘上。
這錢給太多了,而不眨眼就給這麼多錢的,絕對是個狠角色。
老墨菲知道,這種人平時好說話,但耐心一旦耗盡,就會有雷霆一擊砸過來。
他捂住沉甸甸的衣兜,鬍鬚不斷震顫:“再給我2枚,我就告訴你!”
他已經打定主意拿錢跑路了。
q羣:569209105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