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行會。
高階法師富勒手裡拿着一疊不薄不厚的稿紙,一頁一頁地瀏覽着。
他是論文評審部的部長,普通術法論文的審覈自然不需要他親自出馬,但如果論文作者是一位12星法師的話,那他就得親自出馬了。
隨意掃看了下論文擡頭,就直接跳過,開始翻看總綱。
看了幾眼,眼角紋路就折起來,浮出一絲笑意。
“瑟蘭迪斯小姐,怎麼突然有興趣研究低星低階法術了?”
對一個12星法師而言,研究七星、八星,乃至十星法術纔是正經嘛。
而這樣的低階論文,交給旁邊的助手審覈即可,何必來麻煩他呢。
瑟蘭迪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擡手示意羅森將實驗器具放在地上,同時解答部長的疑惑。
再看場邊,觀摩的法師都下意識張開了嘴巴。
“唔~~評價很高啊,我仔細看看。”
費倫會長面露沮喪,急忙道歉。
費倫也輕嘆口氣,勸道:“夫人,伏波斯元帥精明強悍,您要是覺得力不從心,何不卸下肩上重擔。”
看了幾眼,他就笑道:“瑟蘭迪斯和她的小學徒,有趣。”
所以,伯爵和費倫就停下話頭,轉頭去看術法演練場的情況。
這時,兩人已經走到了費倫的辦公室。
重力類法術是個大冷門,涉及的法術也相當少。
似乎是覺得憋悶,伯爵走到窗邊,拉開窗戶,深深吸了口氣。
“知道嗎,費倫法師,我的確不用親自來這裡,但我還是來了,除了說服你幫忙外,其實也打着出來透透氣的想法。”
短短不到二秒時間,高速移動六次,走過48米距離,其移動軌跡正好畫出一個正六邊形,而少年已經重新回到了原點。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伯爵臉色這才緩和。
伯爵面露一絲苦笑:“伏波斯不,他還太嫩了,行軍打戰或許有一手,但治理銀月堡,還差了很多。”
費倫會長親自在後門迎接,見到老婦人後,立即行下位法師禮,恭敬道:“向您致意,伯爵大人。”
“好吧好吧,伯爵,我就腆着老臉,親自去月輝鎮走一趟,找菲林男爵求求情,讓他看在老朋友的面上,好好配合疏通礦場。”
見伯爵衝他訴苦,費倫還能怎麼說,只能輕聲道:“伯爵,您辛苦了,千萬要注意身體啊。”
停穩後,一個身穿深紅色華麗禮裙的老婦人走出了車廂。
頓了頓,似乎覺得不足,又喊自己助手:“阿爾德~阿爾德~好好招待客人。”
“富勒法師,阿爾德法師,以及各位前來觀摩的尊貴長者們。接下來,我將在這裡展現該移動術最極致的性能。”
其唯一作用好像就是摔東西。
冰冷的寒風快速衝入鼻腔,又進入肺腔,讓她的精神猛地一振。
一瞬後,少年模糊的身影一頓,有了剎那的清晰,卻已經出現在八米外。
念頭一動,法師之手給自己倒了杯熱茶,茶水浮到嘴邊,輕抿了幾口,但眼睛卻始終不離論文。
伯爵驚道:“學徒都能掌握的爆發加速術,說明星數很低,但速度怎麼會這麼快,還幾乎沒有副作用?!”
於是就投入了更多的注意力。
喊完後,他所有注意力就全部沉到了術法論文當中。
隨後,她直入正題。
‘呼~~’
見伯爵臉色不善,費倫臉上的苦澀轉爲無奈。
少年聲音清朗,吐字清晰圓潤,絲毫沒有普通少年面對大人物時的羞澀和緊張。
費倫便介紹起來:“是有些瘋狂,但還算可控,而且也不得不承認,她擁有傑出的術法天賦。”
費倫一臉苦澀地笑:“夫人,銀月堡的正式法師都是熟臉,這樣的人派去月輝鎮,第一時間就會被菲林男爵認出來。”
說到這,她看向費倫:“錯誤是你犯下的,理當由你來彌補。你派幾個精明能幹的法師去月輝鎮接着調查。”
說完就當先走向後院側門的樓梯。
雖然是費倫的房間,但面對整個銀月堡的主人,他可不敢坐到主位上去,而伯爵穿着禮裙,也不便坐下。
“力的定義、作用方式,以及對重力的重定義.竟然是重力類法術的成果。”
原以爲,新法術該由瑟蘭迪斯來演練,卻沒想到,最終站在演練場的,卻是她的小學徒。
“菲林男爵雖然是我的好友,但最近幾年,不知道爲什麼,他性格越發古怪,我們已經有至少兩年沒有聯繫。”
她對後者點了點頭:“去你的書房說吧。”
伯爵臉上浮現久違的輕鬆笑意。
伯爵眸光一閃,起了興趣:“我記得瑟蘭迪斯,是個天才法師,可惜有些瘋狂,而且十分孤傲。”
費倫也聽到院外動靜,便也走到寬敞的窗邊打量後院的情況。
“夫人,這也並非全是我的仁慈,當時維羅妮卡意圖趁亂行兇,我心中焦急,就失了輕重。”
可眼前這篇論文,似乎從一片混沌中找到了真知。
他大氣不喘、髮絲不亂、衣衫整齊,似乎只是散步,而非高速移動。
演練場上,那略有些瘦弱的小傢伙站到了白沙鋪就的柔軟地面上,先對周圍觀摩的所有正式法師行下位學徒禮,然後開始介紹即將進行的術法表演。
這一刻,她忘卻了銀月堡高層那些殺人不見血的權力鬥爭,也忘卻了各種繁雜瑣事,只純粹以術法長者的身份觀摩後輩的表演。
她見過比這快數倍的法師加速術,但最低都是中階,且施展完畢後,就算不頭暈眼花,也必定形容狼狽。
看了幾眼,似乎想起什麼:“瑟蘭迪斯小姐,以及這位小學徒,隨便找地方坐吧。”
三樓的房間,伯爵和會長也難以保持從容。
‘嘩啦嘩啦~’
一聲非常清晰的風響傳向四方。
伯爵很快就認出了領頭的法師:“呵~富勒還是那麼精力充沛啊。”
只要是法師,都對新法術感興趣。
“銀月堡、其他五鎮的事情有一大堆,許多事都要我居中協調。我沒時間,也沒精力一直關注月輝鎮那點破事!”
“我知道你不想讓她女兒經受淨世聖堂的靈魂審判之苦,但錯了就是錯了,本是一張好牌,卻毀於你的仁慈!”
於是,兩人就站在房間裡繼續對話。
“呵~~一個學徒都能演練的法術,卻驚動富勒親自審覈,有趣!”
說到這,伯爵怒瞪了眼費倫。
“前幾天,月輝鎮領主菲林男爵的女兒更死在你手裡,這事讓男爵非常的不滿,解決問題的態度越發消極!”
費倫點頭:“準確的說,不是挺聰明,是非常聰明,並且十分早熟嗯~看樣子,他們要演練新法術了。”
“黃水高地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就在他審閱論文時,瑟蘭迪斯和羅森一坐一站,安靜耐心地在一旁等待。
“於我而言,那座人人嚮往的望月花園,更像是一座由權力和榮耀打造的囚籠。”
評審部的人不知道的是,正在這段時間裡,一輛馬車停在了法師行會的後院。
前一刻,場中少年瘦弱矮小,除了從容的神態之外並無特異之處,但下一刻,少年身影卻忽然變得十分模糊。
這時,法師行會後院忽然傳來異常動靜,伯爵低頭看了下,發現有一大羣法師走出行會後門,看他們方向,正走向法術演練場。
伯爵擺了下手:“無論如何,事情已經發生,現在應該做的,是想辦法彌補。”
“輝石礦場的事已經拖了太久,而凜冬城的特使卻多次催促,目前雖然還能用存儲量來填補,但時間已經所剩不多。”
“出身低微的小學徒,卻被孤傲女法師看中。那這小傢伙應該挺聰明吧?”
費倫會長轉身跟在她身後,輕聲抱怨:“伯爵,有什麼事,您派人招呼一聲即可,又何必親自跑這一趟呢?”
伯爵淡淡一笑:“呵~的確有點意思。”
她輕嘆口氣:“我知道這事有些不近人情,但我受到的壓力也非常大。寒冰公爵的特使來了一波又一波,每一波都是來催收物資的。”
富勒戴上了胸口的單片老花鏡,仔細看起來。
“我倒是想,但也沒幾個人有能力爲我分憂。”
她有點喜歡這小東西了,因爲對方讓她想起了當年曾爲學徒的自己。
“唔~~~有意思~~有點意思了~不,是很有意思!”
看着看着,他眉頭漸漸就聚成了眉峰。
“那些老調重彈的低星法術自然沒有什麼意義,但如果這個低星法術是一棵蒼天大樹的種子呢?”
因爲重力這玩意摸不着看不見,很難進行具體想象。
“但因爲我法力有限,所以這次展示,我只能進行6次施法。”
衆人一起鼓掌,臉上顯出了由衷的敬佩之色。
還沒變得完全清晰,就再次模糊,又一閃,出現在演練場另外一處,身影又一頓,隨後又閃,又頓,又閃。
來者正是銀月堡唯一的術法大師,也是銀月堡的領主,大月術師索菲亞.德.奧米希亞伯爵。
就在這時,演練開始。
“至於她新收的小學徒,也不知道從哪找的。挺有意思,就是出身低微了些,而且啓蒙太晚,以後成就恐怕有限。”
索菲亞卻沒講什麼客套,她身上一亮,展開了一個隨身移動的私人結界,將費倫會長也籠罩在內。
數秒後,觀摩的法師們纔回過神。
“北邊月輝鎮的礦場一直沒能完全恢復,甚至情況還越來越嚴重,派過去的調查特使也沒起到作用。”
而這個加速術卻不同,她看得清楚,整個過程中,那學徒就一動不動地站着,連面部朝向都沒改,就輕鬆完成了六次變向爆發移動。
這打破了她對加速術的過往認知。
費倫輕輕拍了下手,笑道:“看來,我們天才的瑟蘭迪斯女士又創出了一個了不得的法術呢。”
這樣精妙的法術,自然不可能是學徒所創,只能出自瑟蘭迪斯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