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8章 大戲開鑼
碼頭鎮黨委辦公樓，書記辦公室。
文錦看着手頭厚厚的一疊材料，臉上滿是驚恐之色，他那天急急忙忙地趕回來，足足整理了大半天材料，都還沒有弄完整，一直擔心楊學光會隨時召喚他，但是，楊學光的電話一直沒有來。
這樣一來，文錦反而有了更足夠的時間來整理材料，粗略的統計下來的數字落在耳朵裡終究只是個數字，遠不如眼前看到的實物震撼！
這幾天他一直在思考楊學光說的話，越想越覺得這事情有點不對頭，楊學光說得有道理，可左等右等不見楊學光的電話來。
今天又有幾個羣衆來鎮裡諮詢這個遠方投資公司集資的事情了，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九月都快要過完了，還沒有等來楊學光的電話，文錦有些着急了，既然楊學光知道這裡面有可能有問題，那爲什麼不盡快向市委反映情況？
旋即文錦一愣，立即回想起來市委書記朱樂其親自下明陽區召開了全區幹部大會，甚至大會都擴大到村支書一級了，楊學光若是向市委反映，這不是當面打朱樂其這個市委書記的臉，要知道朱樂其可是在大會上都說了這個公司的確存在的呀？
難道堂堂的市委書記還會說謊話不成？
不行，要打個電話問問情況才行，老是這麼吊着，心裡也很不安穩，文錦將桌子上的材料放進抽屜裡，拿起電話撥通了楊學光辦公室的電話。
明陽區政府辦公樓。區長辦公室。
楊學光揹着手站在窗前，距離他回來明陽已經一個多星期了，這段時間他基本上都在各鄉鎮跑，實地察看項目的進度，考察秋收的準備情況，那件事情該安排的已經安排下去了，接下來怎麼發展就要看時機了。
當然。大戲還沒有開幕，還需要他來親手敲下這開鑼聲，一旦開幕之後就跟他這個小小的區長沒有什麼關係了！他就只要抱着雙手站在一邊看好戲就行了。
程羽推開門走了進來：“區長。郝仁區長來了！”
“請他進來吧！”楊學光點點頭，轉過身走到椅子前坐了下去，這段時間重點都放在了區裡的幾個工程項目上。他甚至都沒有召開一次區長辦公會，聽取幾個副區長的工作彙報，現在郝仁找上門來了，難道僅僅是因爲彙報他負責的工作？
“區長，從北京學成歸來，恭喜，恭喜呀！”
郝仁推開門大步走了進來：“這幾天我來你這辦公室幾次了，都不見你人影，後來才知道你跑下去了，區長這剛回來就往下面跑。真是心繫羣衆呀！”
“行了，行了，我沒功夫聽你拍馬屁！”
楊學光瞪了郝仁一眼，取了顆煙點燃吸了一口：“來不來一顆？”
郝仁搖搖頭，走到沙發前坐下：“區長。我先彙報一下工作吧，本來可以開個區長辦公會集中聽取大家的工作彙報！”
“郝區長，請喝水！”
程羽送上一杯水，又給楊學光的水杯里加滿了水，這才悄悄退了出去，他知道兩位領導有重要的事情要談了。郝仁現在基本上已經是楊學光一系的人了，這時候來商量的肯定是大事情，只是不知道郝仁知道了楊區長要走的消息，會是怎樣的表情？
郝仁將他負責的工作詳細地彙報了一遍，彙報完之後，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笑道：“區長，你離開這一個多月，咱們區裡可是出了件大事兒！”
“是不是市委朱書記來我們明陽召開全區幹部大會的事情？”
楊學光吐了個菸圈，笑道：“小程說，朱書記在會上給遠方投資公司打了包票了？”
“那怎麼可能？”
郝仁搖搖頭，放下手裡的紙杯，從口袋裡摸出一顆煙點燃吸了一口：“到了他這種地位的人，怎麼可能會胡亂給人做保？”
楊學光點點頭：“也對，朱書記大概是不想蜀都出什麼亂子呀，普通羣衆有多少人是有理智的，在有心人的煽動下羣衆一旦衝動起來，那種破壞力是很驚人的！”
“朱書記只是在大會上說了有遠方投資公司的存在，但是，他並沒有說這是正當的集資經營啊，一旦真的出什麼事情的話，他就沒什麼責任了嘛，每個公司總會有一些不聽話的員工，甚至可能是臨時工之類的話，挨板子的還不是下面這些人！”
郝仁搖搖頭：“區長，你這次去學習，還真是去對了時候，這事兒發生的時候你都不在，我看寧名忠那個熱乎勁，大概他是想借這個機會抱上省委郭書記的大腿，他也不想一想，這是多大的事兒，牽涉到多少人，萬一這個投資公司投資失敗這麼多錢收不回來，我看他怎麼向羣衆交代！”
說着，他臉上的神色就鄭重起來：“區長，你覺得這事兒是不是有問題？”
“是呀，我一回來就覺得這裡面有蹊蹺，既然能夠拿得出這麼高的投資回報，哪個銀行不願意貸款，更何況有郭少爺的面子，怕就怕是空手套白狼呀！”
楊學光嘆息一聲：“不過，市委朱書記已經發話了，我們還能怎麼樣？”
郝仁兩眼目光閃動，他不相信楊學光會這麼放棄，這不是楊學光的性格：“區長，你不會告訴我說你準備放手不管了，這可是關係到區裡很多羣衆的大事情呀！”
“那你說怎麼辦？”
楊學光苦笑一聲：“朱書記親自下來明陽區了，我還巴巴地跑到他辦公室去告訴他，這個公司可能是皮包公司，借出去的錢都打了水漂啦！”
“難不成我們去找另外一個？”
郝仁嘿嘿一笑，像極了一頭千年老狐狸：“區長。你說呢？”
“這樣只怕還不夠呀，現在正值申請副省級城市的關鍵時候，市長也不想看到蜀都出亂子的！”
楊學光搖搖頭，唐軍雖然不見得會反對儲詠，卻也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儲詠進一步坐大，觀望應該是唐軍心裡的策略。
“區長，我聽說你跟省紀委的陸振華書記關係很好呀。可以考慮走這條線，不一定非得讓省委領導下令查這事兒，省紀委下來檢查工作也是正常。偶爾發現點領導幹部的不軌行爲也屬於正常！”
郝仁呵呵一笑，眼神裡閃耀着狡黠的光芒。
“老郝，你真是一頭有千年道行的老狐狸呀！”
楊學光呵呵一笑。他的笑聲還沒有斷，放在桌上的手機就響了，抓起手機一看號碼，臉上一喜，郝仁見狀，慌忙站起身來：“區長，你忙，我先回去處理點事兒！”
楊學光擺擺手：“好，去吧！”
郝仁的身影一消失，楊學光立即接通了電話：“老杜。怎麼樣？”
“學光，你放心，已經完事了，剛纔給我打電話了，對了。許市長前幾天找我談話了，學光，謝謝你！”
“行了，咱們同學一場，能夠幫得上的肯定要幫的，我還要謝謝你呢！”
楊學光掛了電話。手機立即又響了。
電話是李天佑打來的，自然是通知楊學光，他那邊也接到電話了，完事了，現在才叫真正的萬事俱備了！
放下手機，楊學光知道該是自己出動的時候了，做戲嘛，自然就要做全套了，正要拿起電話打給市委彙報一下情況，電話卻爆響起來。
楊學光一把抓起電話：“你好，區長辦公室。”
“區長，我是碼頭鎮的老文，文錦啊！”
“老文，什麼事兒，說！”楊學光知道，文錦這老傢伙有點着急了，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否則的話，他若是出工不出力那可不行。
“區長，材料我都準備好了，您看什麼時候……”
“好，你馬上過來，陪我去一趟蜀都！”
楊學光掛了電話，臉上慢慢地露出一絲笑容來。
蜀都市政府辦公樓，市長辦公室。
牛成凱看着手裡的材料，眉頭緊緊地皺成一團，他自然知道這個所謂的遠方投資公司背後是個什麼玩意，不就是陳子游在玩空手套白狼的戲法，當然，只要陳子游能夠及時地還上錢，他還是很樂意當做什麼都看不見的！
管他媽的什麼非法集資不非法集資的，跟他牛成凱沒一毛錢關係，而且這事兒已經牽涉到省領導了，唐軍已經交代了，走着瞧，有了唐軍的這句話，牛成凱纔不會傻到去充當人家手裡的槍！
只要蜀都這半年內能夠安安穩穩地不出事就行了，眼看着就要到手的副省級位子，他絕對不允許出現任何閃失。
半年時間，應該能撐的過去的，只要上了副省級的位子就行了，這年頭只要不是出太大的問題，官員們只會升級，卻不會降級，頂多異地任職而已！
“小楊，我知道你在京城學習了一個月，有些事情你不清楚啊！”牛成凱輕輕地敲了敲桌子，將面前的材料推開：“市委朱書記已經查過了，的確有京城遠方投資公司的存在，還真的是京城市委下屬某部門的子公司！”
“至於他們發生的經濟行爲就不是我們能夠管轄的了！”
楊學光微微一愣，愕然地瞪大了眼睛，雖然他的心裡恨不得大叫三聲好，臉上卻露出一絲憤怒的神色。
“市長，事情的嚴重性我已經向您彙報過了，如果發生什麼意外的話，別說我沒有提前警告！”
牛成凱聞言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順手將所有材料都掃在地上：“楊學光，你這是什麼態度，你以爲你是誰呀，還用得着你來指導我怎麼工作嘛，滾，給我滾！”
文錦臉色蒼白地看着這一切，他實在有些不明白眼前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楊學光把地上的材料都收拾起來，然後木然地跟在楊學光身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