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開始行動了,馬車內一片寂靜,只能聽到車輪軲轆的聲音。燕三一心背記着戰曲的節奏頻率,心無旁鶩,沒關心其他的事情。
說實在,如果單是戰曲用吟唱修練,燕三修練得極快,那怕是再難再深奧的戰曲,燕三都能很快修練成功,但是,用意念去背熟戰曲的節奏,那就困難多了。
燕三往往要花上好幾天時間,才能牢牢記住一條戰曲的節奏。
燕三是在背記着戰曲的節奏,而剛上馬車的這對母子卻一句話都沒說,似乎顯得特別的安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燕三終於把一條戰曲理順了,此時他擡起頭來,目光落在坐在他對面剛纔上車的這對母子身上。
看起來,他們母子有點並不怎麼引人注意,做母親的女人,穿着一件很寬大的衣服,看衣服的布料,似乎不是怎麼好,是平民穿的葛布衣,葛布衣都已經是有些陳舊,倒洗得乾淨。
婦人面部用遮擋風沙的面巾遮擋住,看不清面目是怎麼樣的,但,從衣着來看,並不像是有錢人,婦人的身材倒是比較高,比一般的女子都高。
不過,看到婦人那雙眼睛的時候,燕三倒有些意外,這婦人的一雙眼睛倒是明亮有神,而且還是碧藍色的眼睛,在漢拔大帝國來說,碧藍色的眼睛並不多見。
一般而憶,有碧藍色眼睛的,要麼是南方或者茵葉海的人,要麼就是北方或者呼倫貝爾大草原這一帶的人。
像凌青筠,像曼雪,她們都是碧藍色的眼睛,在漢拔大帝國,特別是中原地帶,基本上是很少有碧藍色眼睛的。
婦人似乎是沒見過什麼世面一樣,見燕三擡頭關注他們的時候,立即就是低下了頭,似乎是顯得小心或者是鄉下人的謹慎。
看了看婦人,燕三倒沒怎麼留意,目光是落在了她身邊的兒子身上,婦人的兒子,似乎看來有十五六歲,但,一看,覺得他並沒有十五六歲,大概是十三歲的光景,只不過他身子長得比較高,看起來比同齡人大一點。
婦人的兒子穿着一件又長又大的衣服,灰黑色的,這如此又長又大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顯得是有些滑稽,一個小子,卻穿上了大人的衣服。
小子臉上似乎是灰塵都沒有洗乾淨,有些髒兮兮的,似乎,他是從很窮的鄉下出來的,一路風塵僕僕趕路,小臉兒都弄得髒兮兮的。
不過,小子的一雙眼睛倒吸引人,跟他母親一眼,明亮奪目,而且一樣是碧藍色的眼睛,這的確是不多見。
相比起婦人的小心和謹慎來,眼前這個小子膽子可就大了,看到燕三打量着她,他也毫不示弱,狠狠地瞪了燕三一眼,一雙明亮的眼睛瞪着燕三,說道:“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
這小子一開口,聲音就一下子出賣了她了,原來,這小子是個西貝貨,是一個假小子,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女孩子,她聲音挺脆的,口音帶着外域的風味,說話是火辣辣的,聽起來,倒是好聽,一聽她說話,就立即知道她不是漢拔大帝國的人。
因爲,漢拔大帝國的口音不是這樣的,這應該是北方一帶或者是大草原一帶的口音。
“巾幗,不得無禮。”婦人急忙拉住自己的女兒,低着頭,對燕三道歉地說道:“小孩子無禮,忘先生見諒。多謝先生讓我們搭順車,感激不盡。”
這婦人的聲音實在是好聽,跟她的女兒一樣的脆,相比起她女兒那火辣辣的聲音來說,這婦人的聲音,顯得是圓潤許多,聽起來有些兒端正,又不失幾份的嬌媚。
女孩子是欲掙扎,但,拗不過自己的母親,只好不說話,瞪了燕三一眼,然後低着頭。
婦人一說話,燕三心頭就恍然,雖然他不知道這個婦人面貌如何,但是,一聽她說話,燕三一下子就明白她不是那種鄉下沒有見過世面的婦人,燕三以前在寒山鎮住的時候,沒少與鄉下婦人打交道,鄉下婦人,說話肯定是沒有如此的文雅,也不可能如此的咬文嚼字,鄉下婦人,說起話來,很是直接粗簡。
“出門在外,給人方便,也是給自己方便。”燕三笑了笑說道。他倒是有些奇怪,聽這婦人說話,就知道她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
在靈藍大陸,窮苦人家,只怕是沒能力讓兒女受到良好的教育,畢竟,上學的費用,那可是不低。但,看這婦人穿着,又不像是富人家。或者人家是僞裝的,又或者,人家是家道中落,以前是富有,現在是衰落了。
雖然是有些好奇,但,燕三也沒過問,畢竟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更何況他與這個對母女是萍水相逢,雙方只不過是過客而己。
燕三也沒去多想,休息了一會兒,仍然是背記自己的戰曲節奏。
馬車上倒很安靜,這個婦人不知道是出於謹慎,還是出於鄉下人的靦腆內向,她一句話都沒說,女孩雖然是沒有說話,但是,比起她母親的謹慎小心來,她膽子就大了不小,燕三在看着自己的筆記秘錄之時,這小女孩子倒膽大無比,上下打量着燕三,見燕三專心致志,過了好一會兒,她竟然是很大膽探過頭來,想看一下燕三筆記秘錄上寫的東西。
“巾幗。”婦人倒着急,急忙拉住自己女兒的手,急忙拉着她坐下,女孩子倒顯得有舛驁不馴,掙扎着,不要母親拉,但,仍然是拗不過自己的母親。
燕三這時擡起頭來,看了看她們,婦人對燕三歉意地點頭,而小女孩倒是膽子很大,緊盯着燕三,當然,目光並不怎麼友善。
“你想看嗎?”燕三看到小女孩緊盯着自己,就笑了笑,把手中的筆記秘錄遞過去,就算上面寫着絕學戰曲,燕三也一樣不怕給別人看,因爲,就算別人拿去看了,也看不懂。
小女孩似乎是她母親不讓她說話,只是輕哼了一聲。事實上也如此,這小女孩,一說話,就知道她是個假小子,如果不說話的話,倒還不怎麼能看得出來她是女扮男裝。
燕三對這小女孩的態度,倒沒放在心上,笑了笑,低頭繼續背記戰曲節奏。
一路上無話,燕三背記自己的戰曲,而婦人一路上顯得是小心謹慎,寡言無話,小女孩倒是膽子很大,而且一看就知道她並不是一個安份的主兒,但是,她母親把她看得緊緊的,不單是不讓她離身半步,而且不讓她多嘴說話。
一連走了好幾天,燕三與這對母女兩交談的話也是寥寥無幾,而且,婦人很是小心,顯得是特別謹慎。
見婦人這模樣,燕三隱隱有些明白,這婦人是逃難的,要麼是結了仇,要麼是家道中落,被仇敵排擠。
這一天中午,車隊在一個城中落腳,商隊中的所有人都上客棧去進餐,看來,今晚是有可能不在城中駐營了,吃完飯之後,會繼續趕路。
燕三習慣了在外面露宿,倒也沒覺得什麼。
在客棧上吃飯的時候,婦人母女所坐的位子就在燕三的旁邊,吃着吃着,突然間,婦人帶着自己的女兒坐了過來,飯菜端在了燕三的桌上。
燕三一怔,婦人說道:“公子,那邊坐不放便,打擾你了。”說着,忙是低下頭去吃着飯。
燕三一下子就奇怪了,擡頭一看,只見對面臨窗處坐着兩個漢子,這兩個漢子身體魁梧結實,身上穿着有些異域的風味,一身獵裝,看起來不像是漢拔大帝國的人。
這兩個漢子一直都盯着燕三他面前的這對母女,燕三這時明白了,原來婦人是躲開這對漢子的目光,看模樣,婦人是認識這對漢子。
小女孩是想回頭看看,但,立即被她母親按住了,低聲說道:“吃飯。”這短短的一句話,卻流露出了威嚴。
小女孩不敢說什麼,只好低首繼續吃飯。
燕三頓覺得有些意思,不由擡頭望着坐在對面的那兩個漢子,兩個漢子似乎也是不好惹的人物,不甘示弱的模樣,狠狠地瞪了燕三一眼。
燕三沒把對方放在心上,雖然燕三知道對方是個戰士,但,他們肩膀上的勳章才六個槓,也就是說他們是戰旅級別的高手,這等級別高手,燕三還真沒把他們放在心上。
兩個漢子低聲細語了一下,然後雙雙起身付帳離開了,燕三見漢子走了之後,看着婦人母女倆,婦人沒說話,低頭吃飯,看她模樣,是比較緊張。
“你認識剛纔那兩個人?”燕三開口問道。婦人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燕三,沒有開口。
那小女孩倒好了,惡狠狠地瞪了燕三一眼,說道:“關你什麼事!”好像燕三天生是個大壞蛋一樣。
“巾幗。”婦人忙是拉着她,不讓她多說話,小女孩沒辦法,拗不過自己母親,但,她仍然是憤憤不平地瞪了燕三一眼,好像是一切的過錯都是燕三造成的。
燕三是哭笑不得,好像他是得罪了這個小女孩一樣,她什麼都跟自己過不去一樣,不過,這個小女孩膽子也的確是蠻大的,而且還是一個舛驁不馴的人。試想一下,換作其他的小女孩,是在逃難的話,只怕早就嚇得六神無主了,哪裡會像眼前這個小女孩那樣,如此的膽大。
飯後,商隊繼續上路,燕三他們回到馬車之上,路上也無話可說,燕三仍然是背記自己的戰曲節奏,小女孩閒着無聊,不時的打量着燕三,從她眼神來看,好像燕三是個壞人一樣,怎麼看都看燕三不順眼一樣。
每當燕三回過神擡頭看着她的時候,她就狠狠地一個眼神眼了燕三一眼,似乎,看燕三特別不順眼一樣,燕三是哭笑不得,這樣的小女孩,還真的是少見,而且還是如此的大膽。
婦人拉了拉自己女兒的衣袖,似乎,有時,她也有些拿自己的女兒沒有辦法。
就在這個時候,車隊停了下來了,一開始,燕三還沒怎麼放在心上,以前是前面的馬車出了什麼故障,但是,沒有一會兒,燕三立即感不妥,他聽到車隊前面似乎有斥喝之聲。
這個時候,燕三不由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母女倆一眼,婦人似乎是有些不安,雙手緊緊地糾纏,不時抓了抓自己的衣服,小女孩似乎也沒有那麼好動,手握在自己腰間,似乎是握着什麼東西一樣。
燕三眼尖,一下子看來出,這小女孩握着的是一把匕首,只是匕首沒有出鞘而己,但,看小女孩那兇狠的模樣,似乎隨時都會拔出來捅人一刀一樣。
她們母女倆竟然是如此的緊張,這讓燕三大出意料,第一個直覺告訴燕三,這對母女絕對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不然,她們不會如此的緊張。
燕三不由好奇,車隊還沒有動,他就站了起來,準備是出去看看,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
但,燕三剛要打馬車門的時候,立即聽到“嗖——”的破突之聲,燕三心裡面頓時一震,箭聲,而且不是一支箭,是箭雨!
“小心!”燕三反應極快,一下子撲到裡面,一下子把婦人母女倆人全部推倒在馬車甲板上,趴下,燕三也緊趴住。
“嗖、嗖、嗖——”破突之聲響起,接着,外面吃起了“啊——”的慘叫之聲,似乎外面是有人中箭身亡,而且還不在於少數。
接着,聽到外面的兵刃相交之聲,但是,很短促,似乎是車隊的護車侍衛被殺死。
“咴——”就在此時,燕三他們這馬車上的車伕是被射殺身亡,馬匹受驚,一陣嘶叫,縱步飛奔。
燕三一驚,立即抱住婦人母女倆,沉喝道:“抓穩!”說着抱住她們兩個人,從馬車上飛躍出來。
拉馬車的馬匹受驚,狂奔不止,燕三跳了出來,不得不在地上打了一個滾,才穩住了身體,幸好在他的保護下,母女倆沒事,燕三自己倒在下面,而她們母女倆壓在上面。
雖然情急之下,但,此時,燕三乃能感覺得到,一對豐碩緊壓着胸膛,另外有着一對小隆起,小女孩也發育身體了,這讓燕三有些尷尬。
當燕三和婦人目光相遇之時,兩個人都有些尷尬,但,在這危急之時,也顧不上其他了,他忙把婦人和小女孩推了起來。
“轟、轟、轟……”馬奔之聲響起,捲起了滾滾的濃煙,燕三他們三個人剛剛站了起來,就一支馬隊縱奔過來,八九十個人,全部都是一身統一的裝扮,縱馬奔來,馬隊沒有任何紊亂,看來,他們馬術高超。
而且馬隊分爲兩部分,一前一後,後面的是弓箭手,前面的纔是戰士,後面的弓箭手隨時都支援他們前面的戰士。
而且從他們手中的弓箭粗大來看,這不是普通人用的弓箭,而是軍用的弓箭。
這馬隊奔馳過來,前面的戰士就立即左右抱抄,一下子把燕三三個人圍住了,而後面的弓箭手立即是長箭上弦,瞄準了燕三。
燕三目光一發,發現車隊中除了他們三個人,沒有一個是活口,全部的人都被解決,而且乾淨利索,不少的人是胸膛中箭身亡。
一看這情況,燕三立馬就明白,敵人極爲擅長衝鋒殺陷,看來,敵人極有可能是出身于軍旅。
弓箭遠程擊殺,然後纔是戰士近距離的衝擊搏殺,這是軍隊最常用的手段,也是極爲有效的手段。
這個時候,小女孩拔出了自己的匕首,不單是不怕,反而是惡狠狠地盯着前面的敵人,擋在人母親的前面,一副保護她母親的模樣。
婦人雖然驚,但還算是鎮定,她也從地上撿到一把掉落的劍,儘管一看她不是個戰士,但,她還是緊緊地雙手握着劍,似乎有拼命的決心。
這時,馬背上的人跳下馬來,圍了過來,燕三在客棧中見到的那兩個漢子也在其中。
“夫人,乞顏都死了,他的弟子全部都死了,沒有人能保護你們,你們是逃不掉的。七護法已經來了,就算你們能逃得過我們的手掌心,也逃不過七護法的手掌心。”其中爲首的漢子對婦人說道。
聽到“七護法”,婦人似乎顫了一下,但,仍在是緊握着劍。
“媽,別怕,我保護你,我跟這幫王八蛋拼了!”換作這樣的情況,只怕其他的小女孩早就嚇得是雙腿發軟,哭起來了,但是,眼前這個小女孩,卻是膽大無比,擋在自己母親的前面,像一頭小老虎,惡狠狠地說道。
“小姐,跟我回去吧,我不爲難你。”漢子笑了笑,說道。
“呸——”少女惡狠狠地對着這漢子呸了一口唾沫,漢子沒跟她小女孩計較,盯着婦人,沉聲地說道:“夫人,我耐心有限。要麼,你交出金冊,要麼,我帶你們回去,不然,我沒法向七護法交待。”
“交出金冊,我們母女必死!我不會交出來的。”婦人雖然有些怕,但,仍算是鎮定,說道。
看來,她是見過大風浪的人物。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