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祭壇之上,寒風嗚咽。
歐陽明體內靈力鼓動不絕,氣機圓潤如一,槍芒穿空,看似空靈飄渺,卻又暗藏鋒銳,對這黑色頭顱刺去!明悟道義一槍之後,他使出的槍法都隱隱透着一抹道韻,往往能與無聲處起驚雷,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轟……”搶芒散出七彩之芒,不停變化,一層一層、一圈一圈,就如光芒按着赤橙黃綠的顏色快速變幻,霞光萬丈,華美異常。
所過之處,留下一條一丈寬的白色裂痕,靈氣炸響的同時,氣浪倒轉而開,所過之處,生機斷絕。
這黑色頭顱僅僅阻擋了槍芒三息,就徹底崩潰,再次化作無數紅絲,飄散在空氣之中。
歐陽明見到這一幕,臉上猙獰之色越來越濃,放眼向四周望去。
眼睛轉了一圈,眼底露出一抹疑惑之色,暗道,這……究竟是那裡不對?他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現在的狀態不對了。踏入細緻入微、天人交感的境界,心神應該時刻都處於絕對的冷靜之中。
但是現在,他的精神世界,竟然被暴戾與冷漠佔據,放在以前,這根本是不可能出現。
因爲,踏入這種境界就相當於融入了這片天地,任何細微的變化,都逃不過心神的感知。
當然,若非天鳳之火及時示警,歐陽明也不可能發現這一點。甚至會越陷越深,徹底沉溺其中。所以,當他察覺到自己詭異的狀態之後,纔會不停地拷問自身。
突然,他腦中閃過一道亮光,下意識地看向祭壇之下的黑色石碑,雙目自然而然地露出茫然之色,渾渾噩噩,失去了靈韻,就像被操縱的木偶一樣。
但是歐陽明的心裡,卻非常清醒。
“果然如此!果然是這石碑的原因!”他喃喃自語。
原來,從他手指掠過黑色石碑的時候,就已經陷入了幻境之中,無論是石碑上的名字,還是那被黃沙掩埋深不可及的小孔,都是幻境的一部分,爲的就是阻止他敲響暮鼓。
歐陽明沒有絲毫猶豫,融入幻之意境之中,心中暗道,幻並非幻,真纔是幻,是真是幻,全在我一念之間。
這是在死亡森林,許君清留下的密境之中,明悟的幻境真意。
歐陽明眼中的迷茫之色消散,變得明亮無比,右腳擡起,向前一踏。這一踏之下,就連天空都晃動起來,種種幻境,瞬間消散,他看着在,面前對堆成小山的頭顱,目露沉吟。
而就在這個時候,祭壇之上霧氣翻滾,劇烈晃動起來。
尤其是黑色石碑上面的名字如蝌蚪一樣快速扭曲,相互凝結在一起,化作一道黑影,細細一看,竟是一個老嫗,身上冒着黑霧,臉上丘壑縱橫,猙獰醜陋。
這老嫗雙目血紅,身上散出的黑氣更多。
一條骨節嶙峋的骨刺從黑霧中冒出,錚錚紮在祭壇之上。身體變得又粗又大,說不出的可怕,如一頭人形蜈蚣,她嘴巴一張,如雷鳴般的聲音從老嫗口中傳出。
“滾,離開祭壇!”這聲音尖銳無比,掀起狂風,橫掃而來。
歐陽明眼中冰冷之色一閃而逝,似笑非笑道:“異族?”話音剛一落下,嘴角向上一勾,一臉驕狂,冷聲道:“你做了這麼多,就是怕我敲響暮鼓?我偏偏要敲,你能奈我何?”他本就是身有傲骨的人,並且,之前還被這老嫗擺弄了一道,他怎能甘心?
話音一落,重心一沉一降,起起伏伏,擺出架子,他能感覺得到,這一位由石碑之上凝在一起的異族,並不簡單,甚至讓他都有一種危險之感。
手中長槍握緊,手腕一翻,一槍刺出。
“死!”老嫗聲音嘶啞,右手擡起,指甲又細又長,像五柄鋒利的骨刀,閃爍着幽光,竟然直接對着血槍龍屠一把抓去。
“找死!”歐陽明見到這一幕,臉色更冷,靈力運至槍尖,讓長槍之上蘊含的力道達到一種難以想象的地步。
“轟……”兩者相撞,竟傳出一聲金屬的碰撞之聲。
一股絕強的反震之力順着長槍倒轉而來,直接把歐陽明虎口崩裂,一絲血跡把龍屠染紅。但歐陽明對戰鬥節奏的把控可謂完美,連忙倒退。長槍不停刺出,如暴雨打芭蕉,傳出一陣噼裡啪啦的響聲,一槍快過一槍,一槍重過一槍。
在身前形成一片密不透風的槍之殘影,有的殘影混亂狂暴,就如噴發的火山;有的則冰冷無比,寒氣四溢,似只要稍稍觸碰,身子就會被凍成冰雕;有的則虛無飄渺,難以描述。
歐陽明眼中精光一閃,長槍向前一推。身體之中靈力爆發,這無數槍影就如受到牽引一樣,如滾滾江水翻滾而去,連成一片,直接將整座祭壇瀰漫。
但就算見到這樣磅礴的聲勢,老嫗依然不管不顧,嶙峋骨刺拖在身後,直接一撞而來,像一頭來自遠古的兇獸,身體傳出如雷鳴一般的響聲,直接把她身體周圍一丈之內的靈氣全都碾碎,震動虛無。
沒有任何講究,直接將槍影捏碎。
並且依然未停,直接朝歐陽明一撞而來。
歐陽明這一次鋒芒被阻,並不氣餒,心緒甚至毫無波瀾。
借勢反彈,反身一挑,畫出一道驚豔的圓形弧線,一個箭步,變掃爲刺,直逼老嫗的胸口而去。
但這老嫗依然擡手一拍,一力降十會。
那乾瘦如刀的五指與龍屠在空氣之中碰撞,靈力炸開,直接將歐陽明拍了出去,直接讓他氣血翻騰。
歐陽明神色凝重,心中暗道,這究竟是什麼怪物?
要知道,就算是玄鐵獸,在血槍龍屠面前都如紙張一樣薄,一擊即潰,但是這由石碑散落怨氣凝結的老嫗,竟可以用肉身硬撼龍屠,這簡直就是神話。可以說,這是歐陽明首次遇到,能硬撼龍屠的兇獸,是的,就是兇獸!
與此同時,老嫗那插入祭壇之上的嶙峋骨刺忽然擡起,如彎曲的尖刀,直接從空中落下,對着歐陽明所站的位置一斬而來。
帶着冷冽的寒芒,速度快到了極致。
歐陽明冷哼一聲,金色的精神力量爆發,凝爲實質,張口一聲:“乜!”發出一聲古怪的音波。
頓時,祭壇之上就呼嘯的風聲都停滯了一樣,這老嫗只覺得腦袋狠狠一沉,眼中閃爍的血色都爲之一黯,身形爲之一怔。
歐陽明戰鬥經驗豐富無比,這種破綻,他怎會放過?
身形一閃,手持長槍,直接衝刺而去,丹田之中的靈氣炸開,將力道運至槍尖。長槍之上紋路交織成網,抖出一個大圓,槍影迸發,演化無窮奧妙,歸於一槍,直指老嫗的心窩。
這一道槍明亮無比,就像天地初開時最原始、最斑駁的顏色,把世間所有的光芒都壓了下去。這一槍蘊含道之真意,帶着無物不破的強橫信念。
這一槍,凝聚着歐陽明全部的精氣神,凝聚着他勇往直前,所向無敵的必勝之信念。
這已經不僅僅是一把槍,而是他生命中最爲華麗的勇猛衝擊。
“轟!”只見老嫗的胸骨就像被一座山峰撞到了一樣,直接向內塌陷,眼中的猩紅之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
可正當龍屠刺在她心臟之上的時候,竟傳一陣金屬的碰撞之聲,歐陽明的手臂也被抵住,在難寸進絲毫。
而老嫗也終於反應過來,怒吼一聲,身體再一次膨脹起來,上身變得漆黑幽深,每隔一寸,就有兩塊節骨從血肉之中突起,就像刀片一樣鋒銳。
當然,最可怕的還是她插入大地之中的嶙峋骨刺,一下變得扁平,就像一柄磨得蹭蹭發亮的鐮刀,若只是如此倒也罷了,關鍵是她的胸口被血槍龍屠刺出的傷勢開始癒合。
歐陽明心中凜然,將丹田之中的靈氣調動到極致,念頭一動,左手一拍空間袋,快速掐訣,嘴中低吼道:“困!”聲音落下時,一塊手掌大小的龜殼飛出,迎風而長,把周圍一丈之內的靈力全都吸收。這物品通體漆黑,其背部有無數條繁瑣複雜的紋路,滄桑悠遠,不是遠古龍盾又是何物?
歐陽明連忙抽出血槍龍屠,向後倒退。
金色的精神力涌入遠古龍盾之中,一霎之下,遠古龍盾就像一個旋轉的鍋蓋,直接把這老嫗籠罩在內,與此同時,歐陽明左手凌空一指。
遠古龍盾之上的第一條紋路亮起,無數黑芒徒現,相互交錯,直接把老嫗困在其中,以歐陽明的實力,無法把這老嫗滅殺。
歐陽明沒有猶豫,跨着步子,聚氣吐納,調整自身氣機,心中暗道,真不知道這暮鼓之上藏有什麼秘密,竟有這麼個怪物守護,實力恐怖,肉身難毀。
手中長槍向前一揮,攜帶風雷之勢,轟然撞擊在暮鼓之上。一道滄桑悠遠的聲音以暮鼓爲核心,劃出一道無形的音浪向周圍擴散,宛如雷音灌耳,高妙無比。震顫心靈的聲音徹響而起,宛若天外傳來。
這一刻,暮鼓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