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明無奈地一攤雙手,道:“我沒有騙他們,確實是我殺了張銀理。”他想了想,不知爲何竟然脫口而出:“我就算是騙他們,也不會騙你啊!”
倪英鴻的大眼睛眨動了一下,笑道:“哦,我竟然不知道,原來我們的關係那麼好了啊?”
歐陽明呵呵一笑,道:“若非倪兄暗中相助,我又豈能習得鑑定術?單憑這一點,我就不能瞞你了。”
倪英鴻心中一驚,訝然道:“什麼,你真的學會了鑑定術?”
她在鑑定途中確實是屢次相助,將鑑定術的一些技巧通過談話提及。但是,她並沒有系統地傳授,僅僅是順勢而言,並且激得鄭子文和她一起施展過幾次鑑定術罷了。
嗯,她先前之所有不遺餘力的相助,除了內心中那一絲異樣感覺之外,還有着一種施恩於人的意思。這樣以後請歐陽明幫忙之時,他就不好意思隨隨便便地拒絕了。但是,哪怕倪英鴻做得再多,卻也絕沒有想到,歐陽明真的能夠掌握鑑定術。
如果鑑定術真的是如此容易掌握的話,那麼鑑定師也不會這樣的罕見了。
歐陽明嘿嘿一笑,他雙手一搓,頓時釋放出一道鑑定之光。
只是,這兒並沒有什麼裝備,而他的臉片再厚,也不可能將這個鑑定術朝倪英鴻的身上丟啊。手腕一抖,這鑑定術頓時射到了腳下的大地之上。
精神力不足,無法鑑定。
腦海中,突兀地冒出了這樣一股信息。
歐陽明頓時怔住了,這是什麼意思?他將鑑定術丟在了地上,應該是鑑定出一地泥土纔對吧。可是怎麼一晃眼變成了精神力不足的提示了?
這鑑定術也是一門極其神秘的能力,一旦能夠釋放,就能夠自動鑑定出裝備或者是人物的等階和具體屬性。但是爲何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呢?
看着歐陽明那疑惑的目光,倪英鴻終於是收斂了驚駭之心,道:“你在看啥?”
歐陽明連忙搖頭,道:“沒什麼,你看,我的鑑定術如何?”他心中暗道,你若是使用鑑定術往地上一扔,就能夠明白我的感覺了。
不過,他也明白,對一般鑑定師而言,鑑定術是十分寶貴的能力,絕不可能如他這般肆意浪費的。
倪英鴻雖然不想承認,但她卻明白,歐陽明所用的,確確實實是鑑定之光。輕哼一聲,她貶低道:“不就是鑑定術麼,我也會,有啥了不起的!”
歐陽明一怔,突然發現這句話好有道理啊……
自己也是中邪了,幹麼在一個鑑定師的面前擺弄鑑定術啊,這不是自討沒趣嘛?
倪英鴻立即是岔開了話題,道:“跟我來!”
她帶着歐陽明來到了廂房,也幸虧歐陽明最近的待遇大幅提升,已經到了和老匠頭同樣的級別,有着主臥、廂房和院子。否則的話,他那個小單間就未免有些丟人現眼了。
歐陽明一進入廂房,頓時看到了他所熟悉的那些裝備,其中那條腰帶,更是擺放在最爲顯眼的地方。
倪英鴻一努嘴,道:“喏,東西都給你放在這兒了,我保證,沒有任何人接觸過它們,也沒有人使用過鑑定術。”
歐陽明輕輕點頭,由衷地道:“多謝了。”
他這一句話可是真心實意,因爲他知道,自己提着張銀理的人頭走出密林,肯定會引來無數人的好奇。在這其中,自己身上的那一套獨特的裝備絕對會引起衆人的好奇。
倪英鴻這短短的一句話,真不知道她是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才能做到。
不過,他所欠下的恩情也不止這一次了,正所謂債多了不愁,也就無需爲此表達特殊的感激了。
忽然,門外再度響起了敲門聲。
歐陽明心中略微有些不滿,但開門之後,卻是將這份不滿生生地吞了回去。
因爲門外站着的,正是鄧芝才。身爲一軍之主,他的身份比方一海更加的尊貴。而且,歐陽明還是他麾下一員,人家軍主特意來看你,你還敢歪嘴表達不滿麼?就算是找死,也不能這樣明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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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芝才的來意十分簡單,就是專程慰問。對於歐陽明如何斬殺張銀理的經過,他也是十分好奇,但提了一句之後,看到歐陽明不想說,也就避而不談了。
這樣的待遇,哪裡是對待下屬的,就算是對待能夠平起平坐的友人,也不過如此了吧。
一刻鐘之後,鄧芝才告辭離去。但歐陽明的屁股尚未坐下,陳一凡的大笑聲就已經響了起來。
對待這位早已熟悉的將軍,歐陽明可不敢怠慢,甚至於遠比對鄧芝才和方一海還要尊敬得多。不過,陳一凡的來意也是一般無二,而且對歐陽明在林中的遭遇更是提也不曾提上半句。
好不容易將陳一凡送走,正當歐陽明以爲自己能夠安靜一點兒的時候,一個他怎麼也想不到的人竟然登門拜訪了。
東營主將田伯光,當看到這位軍中大佬之時,歐陽明還一度以爲這傢伙是來找茬的呢。但沒想到,他卻表現出了翩翩的長者風度,和顏悅色令人感到溫馨。
終於,將第四位將軍送走之後,歐陽明長長地喘了一口氣,感到這樣的應酬簡直比與張銀理大戰一場還要累得多。
可是,他並沒有猜到,就在下一刻,那敲門聲卻是不斷響起。
器械營主管康韋博,錢糧營主管曲建明,以及各營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是把他這兒當作了聚會場所似的,一個個大駕光臨。屈指數來,除了外出的北營主將之外,其餘在家的都來了。
這一日,直至日後逐漸西落之時,那門庭若市的景象才慢慢退去。
歐陽明一張臉笑得合不攏嘴,他從小到大,哪裡被人如此追捧過。今日所來之人,每一個都是有着一定身份。而且,除了幾位將軍還要顧及顏面之外,其餘人幾乎都是滿口子的恭維之言。
讓從未見識過如此盛況的歐陽明興奮得有些找不到北了。
然而,他並沒有發現,就在這些人之外,倪英鴻一直關注着他,並且在那雙靈動的眼眸深處始終都帶着一絲淡淡的不安之色。
終於,在所有人盡數離去,家中再度變得冷清之時,倪英鴻突地道:“歐兄,其實有件事情,我並沒有告訴你。”
歐陽明爽朗地笑道:“什麼事?”
倪英鴻緩緩地道:“歐兄,我家長老說,你這一次應該是精神方面受到了影響,所以在近期內,最好不要有大喜大悲的情緒。”
歐陽明一怔,不知爲何,他的心中竟然開始有些微微的不安了。
如果沒有倪英鴻突然提及這點,他沉溺於衆人的吹捧之中,或許還不會察覺。但是,她在此刻毫無徵兆地那麼一說,歐陽明頓時起了疑心。
幾乎就是下一刻,他就立即想到了一個人。
老匠頭!
他與老匠頭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絕對是情同父子。不,甚至於比父子之間的關係,還要更加親密一點。
按理來說,當他受到襲擊,僥倖生還之後,老匠頭怎麼也不可能對他視而不見的啊。
可是,今天家裡熱鬧了一回,不管是該來的,還是不該來的,無論是有資格來的,還是沒資格來的,都是林林總總地朝他這兒兜了一圈。
在熱熱鬧鬧的時候,不擅長應付這種場合的歐陽明絞盡腦汁陪着衆人,卻也無暇去思考那麼多。
但此時,他卻是突然間感到了心中一驚。
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歐陽明喃喃地道:“對了,老匠頭呢?他怎麼沒有來啊?”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歐陽明並沒有發現,他的聲音竟然有着幾分的顫抖。
倪英鴻訝然地看着他,沒想到就是憑藉着這一點兒的蛛絲馬跡,歐陽明就已經猜到了她想要告知的消息。
她凝視着歐陽明,突然發現,適才還是談笑風生,意氣風發的歐陽明突然間變得怯弱了起來,不僅僅是聲音在發抖,就連他的雙手,也在不知不覺中捏緊了。
“呵呵,我知道了,老匠頭一定是在爲陳一凡將軍鍛造神兵,對不對?”歐陽明看着倪運鴻,眼眸中充滿了期待之色:“他已經拖了那麼長時間,肯定是拖不下去了。”
倪運鴻猶豫了一下,緩緩地搖着頭。
歐陽明一拍額頭,道:“我知道了,老匠頭一定是聽到什麼地方有了好礦石出現,所以才幹巴巴地趕過去。哼哼,竟敢把我丟在這兒不理不睬,等他回來,我一定要好好地問問他!”
“哎……”倪英鴻輕嘆一聲,伸手輕輕地按在歐陽明的胸前。
然而,還沒有等她開口,就聽歐陽明急促地道:“我猜到了,老匠頭一定是氣我膽大妄爲,不敢一個人冒險與張銀理周旋,對不對?只要我向他賠禮,他就會過來見我,對不對……”
倪英鴻愣了一下,她正待搖頭,卻是突然間覺得手上涼颼颼的。
凝目看去,手背上已經多了一滴晶瑩的液體,而大滴大滴的淚珠正不斷地從歐陽明的眼眶中涌出,順着臉頰滴落。
只是,正在急促說話的歐陽明對此卻是一無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