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
歐陽明與陳地壽在城外足足待了三日之久。
在這三日間，陳地壽將一身所學傾囊相授，哪怕是對於家族中最傑出的後輩子弟，他也不曾如此的用心過。
不過，歐陽明的表現也沒有讓他失望。
這小子的天賦異常之可怕，對於技巧的理解彷彿有着一種天生的敏銳感覺。只要他傳授過一次，幾乎立即就能夠領悟精髓，並且與自己的武技融會貫通。
當然，陳地壽對此並不奇怪，因爲他見識到了歐陽明在天人合一方面所展現出來的恐怖境界。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這樣對待歐陽明瞭。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歐陽明所領悟的，可不僅僅是天人合一，而是更勝一籌的細緻入微。
而在領悟了細緻入微的能力之後，反向又推動了對天人合一的領悟。可以說，歐陽明能夠做到如此之快地掌握陳地壽的一身所學，是這兩種境界完美結合的緣故。
三日之後，陳地壽將歐陽明喚到了身邊，輕嘆一聲，道：“小歐，你的表現很好，我的一身本事你也學得差不多了。哎……”
歐陽明一怔，道：“前輩，您老這是？”
陳地壽微微搖頭，道：“你的體質雖然不弱，對於武道的理解能力也是超人一籌，算得上是一個天縱奇才了。但是，你有着一個致命的缺點。”
歐陽明的臉色微變，如果陳地壽說的是他的優點，他或許會一笑而過。但是，提及的是缺點，就立即讓他無比的留心了。
“你小時候應該是經過一段苦日子，在生長髮育之時未曾有良好的營養跟上，是不是？”
歐陽明肅然點頭，道：“晚輩是一個孤兒，幸好得到一位老人家的收養，否則現在怕是還在哪裡流浪，或者是已經成爲路邊凍死骨了。”
陳地壽長嘆一聲，道：“這就是了，你小時候因爲調養不當，所以落下了病根。哎，這病根極爲棘手，對你的影響巨大啊！”
歐陽明神情微微一黯，不過他又能怪誰去呢？
那時候，別說是什麼營養了，哪怕是吃一頓飽飯，對他而言就是無比奢侈的事情了。而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他只能夠做到勉強不被餓死罷了。
這種情況下，追求調養身體，怎麼聽都是不靠譜的事情。
“前輩，請問有什麼影響？”歐陽明虛心請教道。
陳地壽緩聲道：“習武之人，除了要有對武道理解的天賦之外，對身體素質也有極高的要求。一般來說，若是營養得當，從小培養的話，那麼就會擁有強大的製造氣血的能力，而氣血，是身體素質的根基。”
他看着歐陽明，一臉的惋惜，道：“你的根基不足，氣血製造能力差了一籌。日後或許能夠晉升陽品，但若是想要衝擊極道境界，卻是難上加難了。”
“氣血？”歐陽明臉頰上的肌肉微微抖動了幾下，眼神也是變得極其古怪了。
陳地壽眼見歐陽明如此古怪的表現，還以爲他是心情低落，連忙道：“小歐，你也無需妄自菲薄，雖然你身體素質有些缺陷，很難踏足極道境界。但是，你對武道的理解，卻是老夫所見之人中首屈一指的。哪怕是以陽品境界，我相信你也能夠與極道老祖抗衡。”
歐陽明收起了心中古怪的念頭，道：“多謝前輩教誨，晚輩一定努力，不會辜負前輩所望。”
“好。”陳地壽笑道：“你繼續努力吧，待你晉升陽品之時，老夫自會通知你去履行承諾。”
歐陽明的心中微動，道：“請問前輩，您究竟與何人約戰啊？”
他曾經詢問過一次，但那一次陳地壽卻是避而不談。
但是，經過了三日相處，兩人間的關係卻是大爲改進。
雖然沒有師徒之名，但卻是有着師徒之實。
沉吟片刻，陳地壽嘆道：“老夫只能告訴你，那是一位真正的武道強者，擁有極道巔峰的修爲。而且她所修煉的，還是無上秘法。哎，她教出來的傳人，若是真能傳她衣鉢，肯定不好應付。不過……”他的眼眉一揚，道：“既然蒼天讓老夫遇到了你，那就是給了老夫一線希望。呵呵，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戰而勝之。”
歐陽明肅然道：“是，晚輩一定竭盡全力，不墜您老聲望。”
陳地壽大笑三聲，道：“好！”他大袖飄飄，轉身就走，片刻間就已經消失在歐陽明的視線之中了。
歐陽明緩緩地站直了身體，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掌，眼神再度變得古怪了起來。
氣血？自己的身體造氣血的能力比較差？
這……真的算是一個巨大的缺陷麼？
若是讓陳地壽見到了陳一凡將軍，並且談到了自己，真不知道誰能說服誰了。不過，估計陳地壽老爺子贏的概率比較大一點吧，因爲雙方動起手來，陳一凡將軍必輸無疑。
他越想越是有趣，嘴角都泛起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然而，就在此時，他的心中卻是突然就生出了一絲警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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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並不是遇到致命危險的感覺，但卻像是有人在附近窺探自己。
歐陽明的臉色一凝，他立即收斂心神，目光向着四周飄逸而動。在這一瞬間，他立即將精氣神全部提升，身周所有的一切都彷彿已經與他融爲一體。
這種相融，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力量和精神相融，而是他的整個身體全部融入，就彷彿他已經變成了周圍環境不可切割的一部分了。
精神力量驟然鎖定一點，歐陽明暴吼一聲，道：“滾出來！”
他的身體緊繃，雙腳一點，化作一杆無堅不摧之長槍，朝着那一處筆直衝去。
以身化槍，所向披靡！
這就是槍勢，是武道無上之修煉秘法。
然而，就在下一刻，歐陽明那前衝的身形卻彷彿是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陷阱。
那兒的空間，本來是虛空無一物，但此時，卻像是突然就多了一個深深的漩渦。
這是空間漩渦，肉眼根本就看不出來，但感應敏銳的歐陽明卻是立即察覺。
危險，極度的危險！
歐陽明立即判斷出來，這個漩渦中所蘊含的力量之強大，遠不是自己能夠抗衡的。
他那一槍雖然充滿了一去無悔的恐怖氣勢，可是，歐陽明本身的實力卻無法與陳地壽相提並論啊。
若是換做陳地壽，那肯定是義無反顧地衝進去，至於生死勝負如何，要真的短兵相接之時才能確定。
可是，歐陽明若是沒頭沒腦的衝進去，那絕對是有死無生之局。
這個隱逸於此的傢伙，竟然是一位比陳地壽毫不遜色的超級強者。
電光火石之間，歐陽明的腦海中立即推斷出了所有的一切。他一咬牙，毫不猶豫地催發了腰帶中的血遁之術。
“嗖……”
歐陽明的身形陡然間加快，並且在短短的一剎那就達到了一個令人難以想象的地步。而幾乎與此同時，他所衝鋒的方向也是經過了細微的調整。瞬間從漩渦一側穿過，以比陳地壽更快數倍的速度而行，轉瞬不見了蹤跡。
虛空中的漩渦慢慢地消失了，一道身披白紗的女性走了出來。
她看着歐陽明消失的方向，口中喃喃地道：“這又是什麼功法？陳老兒啥時學到這種古怪能力的？嗯，不對，是這小子本身古怪，竟然能夠發現我，真是令人費解啊……”
她想了想，轉身離去，不過片刻，就到了城外一處民居之內。
此時，房間中有着一位細眉大眼，身材窈窕的美麗女子，在見到她進入之後，歡喜地道：“師父，您回來了！”
那女子微微一笑，寵溺地道：“九妹，你真的想要隨我去麼？”
“是，師父。”九妹毫不猶豫地道：“弟子想要和您一樣，成爲這世界上最強大的人之一，從此將命運掌握在手中，不再任人欺凌。”
女子微笑着道：“你說的不錯，我們雖然是弱女子，但也絕不會遜色於那些男人。不過……”她的神情轉而凝重，道：“我們這一脈修行講究心志堅定，劍心通明。不僅入門極難，而且修煉途中若是意志動搖，必將功毀人亡。”
她的神情黯淡了下去，道：“無數年來，本門弟子成千上萬，但真正學而有成，僥倖不死的，卻僅有十之一二。如此，你還要堅持麼？”
九妹擡頭，傲然道：“師尊，弟子早有決定，不成功便成仁。弟子……無悔！”
女子凝視着她，片刻之後笑道：“好，如此我就放心了。”頓了頓，她又道：“對了，在走之前，我們去樑家走一遭吧。”
“爲何要去？”
“自然是將他們滅門，爲你出氣。”女子淡淡地說道，似乎滅門慘案對她而言，就像是吃飯喝水那般簡單自然。
然而，九妹卻是微微一笑，道：“師尊，若是弟子真想報仇，也要自己動手纔是啊。”她的眼眸流轉，竟然有着一絲淡淡的狡黠：“況且，弟子現在走了，纔會讓他們真正感到難受呢。”
女子一怔，啞然失笑，道：“好，你有這份心，就最好了。”她起身，道：“收拾一下，走吧。”
九妹微微點頭，道：“師尊，弟子早就收拾好了。”
女子招來馬車，帶着九妹離去。
只是，在離開此地之前，九妹遠眺府城，雙目微閉，似乎是默唸着什麼。
在她的心底，閃過了一個偉岸的身影。
這身影並不高大，但卻撐起了一片天空。
謝謝你！雖然你未見過我，但我卻不會忘記你。
總有一日，你爲我所做的一切，我會百倍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