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太陽如同一輪巨大的紅色車輪,散發着灼熱的光芒,將自己的熱量毫無保留地揮灑在大地之上。
一輛輛馬車在大路上或快或慢地奔馳着,在烈陽的燒烤下,所有人的臉上都帶着濃郁的疲憊之色。
一聲輕響,一輛馬車的簾子被人掀開,歐陽明從車中走了出來。
旁邊一匹駿馬立即跑了過來,王樂水沉聲道:“歐大師,您有什麼需求麼?”
以厲心樊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扔下軍隊護送歐陽明前往京師了。
但是,他對此事極爲上心,派出了自己的心腹王樂水一路同行。在某種程度上,王樂水已經可以成爲他的代言人了。雖然一路上有着無數關卡,但只要王樂水一露臉表明身份,頓時就是暢通無阻了。
歐陽明一直都是安分地坐在馬車之中,但此刻突然出來,立即引起王樂水的注意。
微微一笑,歐陽明沉聲道:“王隊長,我想離開車隊。”
“爲什麼?”王樂水眉頭略皺,問道:“若是車隊中有什麼讓你不滿意的,請……”
歐陽明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道:“王隊長誤會了,我對車隊並沒有什麼不滿。只是,我有着一種預感,若是繼續乘車而行,怕是會有變故發生。”
“呵呵,歐大師多慮了。”王樂水笑道:“我們是軍伍而行,不可能有人敢找麻煩的。”
歐陽明深深地瞅了他一眼,嘆道:“王隊長,我離去之後,你可以裝作什麼事情都未曾發生。”說吧,他掀開了車簾,重新進入了馬車之內。
王樂水一怔,滿臉的狐疑之色。
歐陽明不是說要離去麼,怎麼反而進入車內了。
馬車繼續前行,但王樂水卻將絕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這輛馬車之上。
然而,當日頭西落,他們住店休憩,王樂水掀開車簾一角之時,卻是忍不住面色微變。
這馬車之中,竟然已經是空空蕩蕩,再無一人了。
王樂水的心中微怔,他四處瞅了一眼,想起了歐陽明的那句話,不由得發出了一道無奈的長嘆聲。
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出,歐陽明究竟是怎樣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不過,王樂水在權衡利弊之後,並沒有宣揚出去,而是下令保持現狀繼續前進。
※
歐陽明身形閃動,悄然無息地脫離了車隊。
他的精神力量遠勝王樂水,再加上天人合一和細緻入微的能力,早就將王樂水的一舉一動看在眼中。
若是王樂水拋開一切,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這輛馬車,歐陽明或許無法輕易脫離。但是,王樂水身爲車隊主管,有着太多的事情需要他的決斷。而只要有一絲疏忽,就足以讓歐陽明在無聲無息中脫身而走了。
遠遠地瞅了眼車隊,歐陽明展開身形,疾快而行,超過了隊伍,朝着大路繼續行去。
他並沒有欺騙王樂水,而是確確實實有着一絲危險的感覺。
自從他修習武道之後,固然交了許多朋友,但也同時得罪了不少強者。既然有着危險的預感,他自然不可能繼續留在此地了。
一人而行遠比跟着車隊要快捷的多,短短一日間,他已經將車隊遠遠地甩在了後頭。
之所以這樣做,也是爲了避免因爲自己的關係而給車隊帶來災難。
遠走數十里之後,歐陽明才放緩了速度,扮作了一個普通人在大路上而行。
擡頭望天,時近正午,也是陽光最爲猛烈的時候。雖說歐陽明已經是陰品巔峰,但還不足以無視自然界的龐大力量。
走到此刻,竟然也是汗流浹背了。
他凝目四望,看到一處涼亭,周圍有着一片小小林子,正是個乘涼的好地方。
路上已經沒有多少行人了,在這個鬼天氣中,除非是有着要事在身,否則誰也不會願意頂着如此毒辣的太陽而行。
歐陽明想了想,也是朝着涼亭走去。此時,涼亭內早就被人佔據,基本上都是一些路人散客,他們三三兩兩地擠在一起,手中搖着大蒲扇,偶然取出葫蘆喝上一口,倒也是頗爲快活。
看到歐陽明孤身一人靠近,這些人用着警惕的目光瞅了兩眼,也就不再關注了。
因爲歐陽明早已收斂了身上大部分的武者氣息,若是有人仔細觀察,只會以爲他是一個小小的力品武者罷了。
歐陽明進入了涼亭,向着周圍微笑點頭,雖然沒有收穫什麼善意,但起碼不至於讓人討厭了。
一位體型彪悍的漢子伸手一招,道:“都是趕路的辛苦人,來這裡擠一擠吧。”他挪動了一下身體,騰出了一點地方。
歐陽明哈哈笑道:“那就多謝兄臺了。”
這漢子身上的味道不小,與身邊幾個同伴在一起,更是透着一股子汗臭味。但歐陽明可不是什麼嬌生慣養的公子哥,作爲一個孤兒,只要能夠活下來就已經相當不容易了,哪裡有什麼可挑剔的。
所以,他道謝之後毫不猶豫地坐了下來,臉色絲毫不變,彷彿根本就沒有嗅到那股子異味。
大漢微微點頭,拿起蒲扇重重地扇了幾下,一股熱風襲過,但卻帶不走多少熱意。
“龜兒子的天氣,怎麼會這樣熱啊……”大漢瞅了眼歐陽明,笑道:“小兄弟,你一個人在路上行走,膽子不小啊!”
歐陽明這一年中的經歷雖然不少,但這外表卻沒有太大的變化,稍微有些經驗之人,都能夠看出他的大概年紀。
歐陽明雙肩一聳,道:“家中貧寒,總要有人做事養家餬口呢……”
“哦,你是跑商路的行腳?就你一個人?”大漢詫異的問道。
歐陽明呵呵一笑,卻是不再回答了。那大漢似乎也感覺交淺言深,大笑一聲,不再糾纏。
原本就是陌路相逢,一別之後怕是再無相見之日,隨口交談幾句也就是了,雙方都不可能將自己的老底子交出來。
突然,後方傳來了一陣馬蹄聲,又是一隻車隊緩步奔行而來。
歐陽明眼睛微微一眯,他記得自己身後並無車隊啊。那麼這些人應該是從某一隻分岔道路上過來的吧。
這隻車隊共有五輛大車,二十餘人策馬而行,將大車牢牢護在中心處。任何人看到這副架勢,都知道這隻車隊不好招惹。
片刻之後,車隊來到了亭外,一名騎士上前,手中馬鞭抽動,空中頓時響起了噼啪之聲。
“大人要在亭中歇息,爾等閒雜人等盡數滾開!”
這騎士的聲音粗壯有力,一雙眼睛更是炯炯有神,身上散發着若有若無的一絲煞氣,頓時是威震當場。
亭中衆人面面相覷,一些身材魁梧之輩蠢蠢欲動,似乎是想要反抗,但是看到對方諸多騎士,又是不敢做聲了。
那騎士面色一沉,冷冷地道:“你們的耳朵聾了麼?是不是要本大人趕你們走!”他手中的馬鞭微微搖晃,似乎隨時都要抽下來。
他身邊的幾個人嚇得跳了起來,撿起了地上的行李,低頭繞行而過。
雖然他們並不願意在這樣炎熱的天氣之下趕路,可是更不想挨鞭子。
既然有人帶頭,就像是傳染一般,大部分人都起身而走。
歐陽明深深地看了眼這隻車隊,也是緩緩地站了起來。他雖然並不怕事,但也不願意因爲這點兒小糾紛與這隻車隊發生衝突。
畢竟,他有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危機感,似乎有着什麼危險正在靠近。
在這種情況下,他自然不願意多事了。
然而,就在歐陽明打算離開之時,他身邊那位壯漢卻是怒哼一聲,突然站了起來。
這個壯漢的體格極其魁梧,竟然比一般人大了將近一半。
隨着他的起身,一股子強悍的氣勢頓時朝着馬上騎士碾壓過去。
那馬兒受到了驚嚇,頓時人立而起。只是,那馬上騎士身手不凡,他大叫一聲,雙腿夾緊,頓時夾得馬兒動彈不得。
歐陽明眼眸微亮,此人的武道修爲也達到了陰品,而更主要的是,他的騎術甚是精湛,所以才能做得如此漂亮。
此人的武道修爲也就罷了,歐陽明自然不會放在眼中。可是,對於他的騎術,卻是頗爲羨慕的。
那騎士降住了坐騎,雙目怒視大漢,厲聲道:“找死!”他一揚手,馬鞭子頓時抽了過來。
壯漢的體型雖然魁梧,但動作卻依舊是極爲靈活。
龐大的身體一扭,就此向後退去,避開了馬鞭。而那騎士的馬鞭雖然沒有抽到壯漢,但也未曾收回,反而是朝着歐陽明呼嘯而去。
歐陽明驚訝地張了張嘴巴,他可是沒有任何挑釁的行爲啊,但天降禍事,竟然還真的找到他的頭上了。
身體微微一側,秒到毫顛地避開了這一鞭子。不過,他也不是個只捱打,不還手的性子。
就在鞭子從身邊劃過的那一瞬間,歐陽明屈指一彈,就彈在了鞭子上。
頓時,那鞭子的末端部分迅速地向上飛去,就像是突然間化作了一條毒蛇,朝着騎士的腦袋抽去。
這一下變故快到了極點,也是詭異得到了極點。
那騎士猝不及防,竟然被鞭尾抽中臉龐,發起了一道淒厲的慘叫聲,再也控制不住馬兒,從上面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