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連天……
薛萱樂看着歐陽明平淡而安閒的笑容,心裡的擔憂就像被微風吹走了一樣,莫名地心安起來,臉上慌亂的神色也淡了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陣法之中盪漾起一絲肉眼可見的漣漪,就像平靜的湖水中投進了一枚石子,一圈一圈迴盪而開,陣法之內所有的符文節點全都亮了起來,只見符文節點散出白色細線,多如牛毛,快速向周圍蔓延而去,就如細密的蠶絲一樣,交織成網,將整個陣法都徹底瀰漫,密密麻麻,這一幕,直接讓薛海崖三人微微一怔,隨即臉上露出狂喜之色,他們心中知道,這是有人闖入陣法之中了。
當然,要不是歐陽明把陣法中之的白色絲線與符文節點展示在他們眼前,這一幕,他們也看不到。
歐陽明將幾人的表情收入眼底,輕笑一聲之後,一股鋒銳如刀的氣勢擴散而開,他雙目一凝,洗得泛白的衣衫無風自動,頗有一種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的凜然之意。
這一霎,就連空中落下的陽光都被他的光芒壓下了一樣,無比耀眼,語速平緩自然,道:“他們已經陷入幻陣之中了。”
薛萱樂美眸一亮,凝視着歐陽明,心中微微動盪,這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啊。
而另一邊,騰家這幾個人只覺得眼前一花,腦袋一沉,耳邊風聲呼嘯,嗡嗡作響,等再睜開眼時,眼前的世界已經徹底改變,連綿不絕的山脈消失了,冰冷的陽光不見了,整個銀裝素裹的世界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漫無邊際的霧氣,不,是霧海,能見度不足一丈,甚至有隔絕精神力的效果,霧氣從天邊翻滾而來,由遠及近,越堆越高,越堆越重,有一種浪潮不息雪崩不止的意味融入其中,霧氣跌宕起伏,滾滾而去。
騰天臉色一變,心裡“咯噔”一聲。
眉頭緊蹙,聲音急促道:“這……這是幻陣?我們是何時落入幻陣之中的?”
他的反應絲毫不慢,見勢不妙,立即抱拳一拜,面對天空開口道:“在下騰天,東臨城騰家之人,意外闖入前輩陣法,還望前輩不要見怪,指點一條明路,放晚輩出去,日後騰家定有重謝。”他說的是騰家,而不是騰天,有一種借騰家之勢的意味,卻說得極爲隱晦,軟硬兼施。
騰天身後跟着的三位青衣男子先是一臉驚恐,聽到騰天的話語之後,似乎又找到了主心骨一樣,逐漸平靜了下來。
其中一位青衣男子輕輕拉了拉帽檐,腳步向裡跨了半步。
“別動!”騰天聲音焦急!但已經來不及了,這青衣男子直接在霧氣之中變得模糊起來,緩緩消失,就連他之前所站的位置都被濃郁的霧氣瀰漫。
騰天大氣都不敢喘,臉色陰沉如水,低聲道:“相互攙扶,別走丟了,這種幻陣修爲,恐怕是來自漳州最頂尖的那幾個聖地了,希望這前輩沒有惡意,否則,今天就危險了。”而且他丹田之中的靈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消散,足足是外界的兩倍,若只是如此倒也罷了,就連陣法之中的靈氣都不能吸收,這讓他駭然不已。
就連幻陣之中的薛海崖見到這個畫面,臉色也是一白,悄悄地瞥了歐陽明一眼。
以他的視線來看,薛家這四人根本沒有分開,只是被一個符文節點擋住了而已。
心中暗歎,這等年紀,就有這麼強的陣法修爲,恐怕是那幾家最核心的道子了吧?
在這陣法之中,所有的一切都逃不過歐陽明的眼睛,他心裡冷笑一聲,念頭一轉,轉身問道:“薛前輩,現在該怎麼辦?他們幾人……”
薛海崖心中殺意澎湃,目光炯炯,道:“天睿兄弟,不知這陣法可否將這幾人滅殺?”見到歐陽明表現出來的潛力之後,他立即把稱呼換了,在不管年齡輩分。
歐陽明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道:“能是能,可這……”他沒說完,反而看着被困在陣法之中的騰家人,眼中流露出一抹不忍之色。
薛海崖心中暗道果然是一個剛外出歷練的雌兒,婦人之仁。
不過,他臉上卻露出痛心疾首的神色,嘆息道:“騰家之人做惡多端,罄竹難書,實在該殺!天睿兄弟可別被這幾人的表象騙了。”頓了頓,他又道:“你若是放了他們,他們追殺上來,我們的性命可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這個……也罷,既然作惡多端,那就是咎由自取。”歐陽明一咬牙,在薛家三人的面前做出了決斷。
他擡手,右手食指凌空一點,陣法之中所有的符文節點全都亮了起來,發出燦爛奪目的光芒。
隨着這動作落下,霧海之上颳起微風。
所有的霧氣都翻滾起來,傳出悶雷之音,捲起的風越來越大,越來越劇烈,就像刀片一樣鋒利。
正在考慮如何破陣的騰天皮膚都被颳得生疼,甚至隱隱出現一條條血痕。
他神色一凜,倒吸一口涼氣,尖聲叫道:“這……這是什麼幻陣,怎麼還具有殺陣的功效?”在他的認知之中,幻陣只可困敵,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幻陣具有這麼強大的攻擊力。
剩下兩位青衣男子更是恐懼無比,他們只是靈者初階,哪裡見過這種場景。
“風起!”這聲音不知從哪裡傳來。
聲音剛落,整片霧海不僅颳起狂風,就連天邊的霧氣都旋轉而起,就如九龍吸水一般捲上天空,一層一層,快速旋轉。一股強烈的吸力迸發,不停將天地之中的靈氣撕扯進去,迎風而長,所過之處,一片狼藉,生機全都泯滅。空間蕩起一圈肉眼可見的漣漪,如鯉魚鱗片滑動河水時產生的波紋,越來越快,所有的霧氣不停在風暴之中塌陷、壓縮,頓時這風暴之中的吸力更強,陷入一個良性循環之中。
無數風刃從這風暴之中透出,透出一股難言的鋒銳,似能把空間都能切開一樣。
風刃抖出青光,化作密不透風的飛劍,就如一條長龍,圍繞這風暴不停旋轉。
“絞殺!”歐陽明聲音中透着絲絲寒意,這一刻,他就是這片世界的皇者。
一陣陣破空之音轟然而起,成了這片霧海世界之中唯一的聲音,對着騰家四人鎮壓而去。
歐陽明把邱成旺記憶吞噬之後,他對陣盤的理解以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畢竟陣法可是邱成旺壓箱底的手段,不僅如此,就連幻陣之中所附加的攻擊手段都與邱成旺相差無幾。
風暴周圍,由霧氣化爲的飛劍纖細無比,鋪天蓋地,速度之快,簡直剎那臨身。
騰羽身上的靈氣已消耗了大半,帽檐壓得很低,頭髮散亂,顯得狼狽不堪,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騰天大哥,你在哪兒?”騰羽看着不停凝聚地風暴,大聲喊道。
就在這時,無數道飛劍從霧海上空驚過,就像無數帶着尾翼的流星,劍潮如雨,根本避無可避。
騰羽心中恐懼,更是絕望無比。
眼中如要滴出血來,他的精神崩潰,大吼道:“敢殺騰家之人,就算你是陣法師,也必死無疑!”這聲音如最惡毒的詛咒,伴隨着一聲淒厲到極致的慘叫回旋而起。
聲音落下時,騰羽眼中的精光斂去,生機全無。
“砰”地一聲,倒在陣法之中,眼睛瞪得滾圓,死不瞑目。
聽着這淒厲的慘叫,騰天心中升起一種兔死狗烹之感,臉色狠辣之色一閃而逝,牙齒死死咬在一起,心裡知道,既然這陣法師已經出手了,那肯定是不死不休。
空間袋突兀地一響,一枚血色丹藥被他握在手中,一股濃郁的血腥味以他爲中心,向四周蔓延。
心裡一狠,將這血色丹藥一口吞下,頓時,一股磅礴的靈氣從這丹藥之中迸發出來,一身黑衣咧咧作響,肌肉如虯龍一樣鼓起,一股直逼靈者高階的強大威壓擴散而開,掀動轟鳴的同時,對着這剎那臨近的劍雨一拳轟去,氣勢磅礴,如怒龍捲江水。
“哼,找死!”歐陽明冷哼一聲!
右手對着虛空狠狠一按,一霎之下,天空之中所有的飛劍全都轟鳴,劍潮如雨,無數柄飛劍首尾相接,如一道銀色弧線,對着騰天驚來。
“給我散!”騰天身體發出悶響,因爲速度太快,他身體周圍的空氣都被擠壓出去,轟地炸開。
一柄、兩柄、三柄……
無數飛劍寸寸崩潰,但劍雨如潮,幻化而出的飛劍簡直無窮無盡,一柱香後,騰天體內靈氣乾枯,精疲力竭,被紮成一個蜂窩,氣絕身亡,至於其餘兩位騰家之人也早已被斬殺在這劍雨之下。
薛萱樂一臉駭然,劇烈地呼吸着,飽滿的酥胸被衣衫擠壓得弧度驚人。
她心中暗歎,實力無限接近靈者高階的強者,竟然就這麼死了?此人的陣法修爲,究竟有多強?那漫無邊際的飛劍,那驚鴻一擊,已經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之中。
歐陽明可不知道薛萱樂心思有多複雜,袖子一揮,這陣法立即散開,露出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薛海崖臉色也有幾分恍惚,重重吸了口寒氣。
歐陽明把陣盤收好之後,低聲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