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堂瞟了一眼顧景雲,指着他問,“他去幹嘛,給你拖後腿嗎?”
“他去給我撿獵物,”黎寶璐理直氣壯的道:“他好歹也跟師父學了那麼多年,您也太瞧不起人了。”
黎寶璐拉了顧景雲就揚頭道:“我們走!”
顧景雲含笑跟着她往林子裡去,他武功輕功都不好,但想在林子裡跟上打獵的黎寶璐還是綽綽有餘。
黎寶璐也知道他能跟上,因此到了裡面就放開他的手,一邊尋找獵物,一邊和他低聲聊天道:“以前師父從不肯告訴我這些,我一提起師伯師姑他就生氣,但今天話越說越機密,你說師父他老人家是不是想丟下我一個人浪去?所以逮着能交代的時候都交代了,不然以後沒機會說?之前他還答應了我要在京城陪着我呢……”
“凌天門掌門一生都單身,不娶妻生子嗎?”
“咦?”黎寶璐若有所思。
顧景雲道:“師父他跟你說這些,一是因爲他已經放下,昔日的仇恨他已不放在心上,所以不介意被人所知;二是你將要繼承凌天門,這些事情是你必須知道的;三嘛,師父閒雲野鶴慣了,這些年被你我和妞妞所縛,雖然溫馨,但也失了刺激和趣味,他或許真的想出去走一走。”
“跟師祖一樣,一走二十多年?”據白一堂所言,白百善把凌天門丟給他後就消失不見了,一開始他還知道他往北去了,到後面連個消息都沒了,這些年下來也不知是死是活。
反正各地的暗門並沒有收到消息,這意味着白百善還未跟凌天門報死訊。
沒有死訊,凌天門就不能做他的靈位,不用供奉祭拜他。
黎寶璐覺得這個師祖聽上去明明很靠譜,爲什麼做的事情會跟師父他老人家一樣不靠譜?
黎寶璐正唉聲嘆氣,突然聽到“啪啪”的擊打聲,忙跑上去看,就見一隻傻狍子正着急的在一網藤蔓裡掙扎,也不知它是怎麼一頭撞進這藤蔓裡的,正好纏住了它的角,此時正踢踏着腿哀哀叫着,不斷的搖頭晃腦想要把纏着它的藤蔓甩開。
看到雙眼溼漉漉望向她的狍子,黎寶璐可惜的搖頭道:“真是太傻了,你是怎麼跑到裡面去的?”
傻狍子“咩咩”的叫着,黎寶璐想了想還是把手上的弓放下別在了腰上,上前一步幫它將藤蔓扯開,還特好心的幫它轉了一下頭,“門在你屁股這兒呢,你往前扎能出去纔怪。”
黎寶璐幫它轉了個身子,一拍屁股道:“趁着姑奶奶我現在心軟趕緊走吧,不然一會兒我就拿你去燒烤了。狍子肉又鮮又嫩,燒烤最好吃了。”
說着黎寶璐還吸了一下口水。
傻狍子不知救它的恩人正在肖想它身上的肉,還“咩咩”的叫了兩聲,然後才顛顛的跑了。
顧景雲一直站在邊上含笑看着,等傻狍子跑遠了纔對,“你要捨不得殺生,我們今天中午就吃素吧。”
“那樣師父會把我砍了當狍子烤的,我們再往裡面走走,或許能碰到比狍子還好的呢?”
“你說得不錯,”顧景雲站住腳步,看着前面道:“我們的確碰到了比狍子更好的。”
黎寶璐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便看到四五頭鹿正圍着一起,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草甸子,被長長的青草覆蓋的地方應該是水坑,它們正在喝水,時不時地左右張望,顯然還不知道它們已經被兩個喪心病狂的獵人發現了。
顧景雲含着笑的把五頭鹿都打量了一遍,指了一頭公鹿道:“那頭不錯,身材流暢,腰腹多肉,而且看身量它最多隻有四歲,正是肉質最爲鮮嫩的時候。”
顧景雲說到這裡覺得口裡的水分有點多,頓了一下才道:“你不是帶了燒烤的鐵板來嗎?正好可以烤着吃,再讓人把車裡的白菜和香菇也洗淨燒烤。再切些肉片刷鍋,上次三表兄請我們吃的火鍋就不錯,你不是與三表嫂討要了好幾罐底料嗎?”
黎寶璐口水也下來了,目光炯炯的盯着那頭鹿。
敏銳的鹿們察覺到這灼鹿的視線,驚跳起來,“呦呦”幾聲便四散的奔逃開。
它們快黎寶璐也不慢,她只盯着那頭鹿,它一跑她便運氣輕功追上,丟下一句話,“你在這兒等我。”
黎寶璐追着鹿跑了,人在空中便抽出腰間的短弓,把背上的短箭抽出,搭弓射箭,箭在射出時含有她的兩分內力,補充了因爲短弓短箭力道不足的缺點。
箭急射而出,直接穿透鹿的脖子,可憐的公鹿先生哀鳴一聲繼續往前跑,黎寶璐便運氣於足尖狠狠地從空中落下踹了它一腳,鹿在急速奔跑中倒地,脖子上的致命傷這才發揮最大的作用,鮮血不斷從血洞中涌出。
黎寶璐落下,站在一旁看着。
公鹿掙扎了片刻便合上了眼睛,抽搐了兩下就死過去了。
黎寶璐這才上前拖住它的後退把它往外拉。
才走了不到半刻鐘就碰到正好奇的打量一顆樹的顧景雲,她立即丟掉獵物,屁顛屁顛的跑上去,“你在看什麼?”
顧景雲牽住她的手道:“你看這棵樹像不像紫檀?”
黎寶璐擡頭去注視這棵足有她那麼粗的樹,瞪了半天眼才道:“我看不出來。”
她覺得這世上的樹只有寬葉,窄葉之分,實在分不出啥樹對啥樹,它要是開花結果呢,說不定她還能一眼分出,像這種長得太過大衆的樹她是認出來的。
顧景雲眼中閃過笑意,輕笑一聲道:“認不出就算了,走吧,我們回去做午飯。”
黎寶璐忙甩開顧景雲的手跑上去拖鹿,顧景雲想要幫忙,想了想便拿出一張帕子放在鹿的另一條後腿上,他握了跟着黎寶璐往前拖。
對於顧景雲的潔癖黎寶璐已經麻木了,他明明有潔癖還願意跟她一起拖髒兮兮的死鹿不是嗎?
侍衛們剛撿了足夠的柴火燒熱水,把乾糧掏出來決定水開了就拿來泡開乾糧,他們自從離京後,除非住客棧或可以借宿農莊,不然他們都是這麼吃的。
因此在看見二林和順心從馬車上掏出了兩棵大白菜,兩捧香菇,又拿出了一截臘肉後,他們的目光便總是似有似無的瞄過去。
話說他們是一夥兒的吧,所以這午飯貌似是可以一起吃的。
侍衛們正猶豫,轉頭就看見黎寶璐跟顧景雲從林子裡拖出一頭公鹿來,所有的猶豫立時被丟腦好,侍衛們一擁而上,“顧大人好身手啊,這麼一會兒工夫就獵了一頭鹿。”
“顧大人辛苦了,這鹿肉您是想烤還是想燉?這麼大一隻,可以分兩種做法,我們做飯手藝雖然不怎麼樣,但烤肉卻不錯,交給我們來處理吧。”
“是啊,是啊,顧大人和顧太太先去休息,我們來清理。”
顧景雲也乾脆,丟下鹿腿道:“宰了以後片成薄片,我們有用。”
一羣大老粗,就算會烤肉也是粗放的放在火上烤,哪裡及得上寶璐的手藝精細?
跟侍衛們生活了半個月,熟知他們手藝的白一堂遠遠的就喊道:“別讓他們糟蹋了肉!”
侍衛們扭頭對他怒目而視,白一堂就輕蔑的看着他們道:“真是蠢,能吃到我徒兒烤的肉是你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你們要想吃自己烤的就自己起一個火堆,我可不吃你們做的。”
原來不是不給我們肉吃啊,誤會,誤會,衆侍衛立即改變臉色對白一堂討好的一笑,一擁而上拖着鹿就去清理。
雖是官宦人家出生,但清理獵物這樣的事他們也常幹,因此速度很快,顧景雲這邊剛洗了三遍手,片得薄薄的一盤肉片就端過來了。
二林早把需要的鐵板清洗乾淨放火上了,倒下一些油便滋滋作響,將肥瘦相間的鹿肉平鋪在鐵板上,抹上他們自制的醬料,不一會兒就冒出濃郁的肉香味。
顧景雲端坐在白一堂身邊,對跑過來的趙寧揮手笑道:“再去撿些盤子來裝肉,一會兒各位大人會過來一起享用。”
趙寧忙跟着去忙碌。
人多動作快,等黎寶璐烤起兩盤肉時侍衛們就把鹿肉分割好了,除去一會兒要用到的,其他的都被吊起來凍上,丟上馬車帶走,晚上和明天都可以再吃。
而二林還端出了一口大鍋,搬出一罐罈子,裡面是熬成凍狀的底料,他挖了兩勺放進煮開的水裡,不一會兒就冒出濃郁的香味。
侍衛們再受不了,簡單的洗了一下手就跑過來團團坐好。
黎寶璐目光一掃,沒看見袁善亭和蘇安簡,疑惑的問道:“袁大俠和蘇大俠呢?”
趙寧忙道:“後面的江湖人中似乎有袁大俠和蘇大俠認識的人,他們剛纔被叫到後面去了。”
黎寶璐就扭頭對二林道:“你去找一找,就說我們正烤鹿肉吃呢,讓他們快回來。”
又讓一個侍衛丟給袁善亭的屬下一條鹿腿,由着他們烤着吃。
烤得金黃的肉片放在盤中,侍衛長率先夾了一片,入口後眼睛微微一圓,他也不說話,直接把盤子拉到自己眼前來埋頭苦吃。
其餘侍衛看隊長這個反應立時“嗷”的一聲就上手搶,等將肉片放進嘴裡便“嗷嗷”的叫道,“難怪白大俠不讓我們動手了,實乃人間美味,顧太太好手藝。”
黎寶璐抿嘴一笑,“你們要喜歡吃就多烤一些,一會兒還烤白菜和香菇,就着肉吃纔好吃呢,可惜此時是冬季,沒有其他青菜,不然更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