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繹心被他這麼一懟,心裡倒是好受多了。
她笑着扭頭看他,“你倒不如想象中的討厭。”
“我本來就不惹人討厭,之前全都是誤會。”李既明再次爲自己的喊冤。
秦繹心起身道:“好吧,你是冤枉的,那爲了道歉,我便請你吃東西吧。”
“吃什麼東西?”
“從西城門進去有一條街都是賣的各種吃的,那裡的東西特別好吃,每次來西郊,嫂子都會帶我們去吃一遍。”
李既明還從未來過西城外城吃過東西,因此只能跟在秦繹心身後,但去到那裡,吃上了東西他就不由眼睛一亮,“這樣好吃,我怎麼從沒聽人說起過?”
秦繹心嘖嘖道:“你也太孤陋寡聞了,我八歲上就把全京城的美食都嘗過了一邊,甭管外城內城還是皇城,酒樓飯館還是地方小攤,凡是好吃的我都吃過。這還只是一角,京城好吃的多了去了。虧你還是京城人,竟連這些地方都不知道。”
“不僅我不知道,你去問書院的同窗們,跟我一樣不知的有多少人?”李既明道:“我們這些人最熟的是內城,外城這樣偏僻的地方卻是從沒來過的。”
“這裡哪裡偏僻了,”秦繹心指着絡繹不絕的人羣問,“難道這不是熙熙攘攘嗎?”
李既明輕咳一聲問,“這些地方都是黎先生帶你來的?沒想到黎先生還是京城通。”
“纔不是呢,這兒是我姑父找到的,那會兒我還小呢,尚且不記事多少,據說他爲了見我姑姑,每天一早都過府帶我出去玩,吃遍各種早點。後來我嫂子就將這些地點記下,再拖着我表兄一樣一樣的吃過,甄別出最好吃最正宗的那些,然後就帶我們來吃了。”
黎寶璐愛吃,顧景雲雖也愛美食,但他腸胃較弱,人又自律,要不是黎寶璐拖着,他一定不會來這些地方的。
而安安姐弟三個在吃這一點上都像寶璐,都是無肉不歡,什麼都吃的主兒。每次休沐最開心的事除了玩就是各種吃了。
秦繹心自然也跟着吃遍京城大街小巷,可以說這京城就沒有她不知道的美食。
李既明羨慕不已,他父母從不會這樣帶他出來吃東西,拎着他去赴宴纔是常態。
倆人逛了半天吃的,秦繹心見天色不早了,這才與他告別,“時間不早了,我可沒有告訴家裡人我是出來比武的,所以得趕緊回去。”
李既明也上馬,“正巧,我也要回去了。”
兩家都在內城,倒也同路,不過越往裡就越不同,所以爲了避嫌,李既明還是讓秦繹心先走了。
等他在後面慢慢的騎馬回到誠郡王府,太陽都開始西下了。
德喜守在側門,見到主子回來就兩眼淚汪汪的迎上去道:“世子爺,您總算是回來了。”
李既明跳下馬,將繩子丟給一旁候着的馬伕,“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沒有,只是王妃上午要見您,您不在,小的又找不到您……”
李既明腳步一頓,問道:“我母親找我何事?”
“小的不知道。”知道也不敢告訴您啊。
李既明也不再深問,徑直去後院見他母親。
誠郡王妃正在給她養的蘭草鬆土,看見兒子回來便將花盆放回原處,擺正了才轉身問,“回來了?”
“是,聽德喜說母親要找兒子。”
誠郡王妃沒答,而是擡眼打量他的衣着,一身銀白色暗紋團花長袍,配素白半月水波腰封,長袖低垂,可以說是英姿郎朗的卓然少年。
如果這身真是兒子自個配的,那她就真的相信德喜說的兒子是有意中人了。
她轉身淨手,問道:“我聽說你今早是提着長槍出門的,槍呢?”
“交給下人了。”
“出門是與人比武切磋去了?”
李既明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是同窗。”
“是哪家的少年,功夫如何?”
李既明紅着臉不說話。
誠郡王妃便“啪”的一聲拍桌子問,“說!”
李既明嚇了一跳,“母親,您,您這是怎麼了?”
誠郡王妃面沉如水,“我是問你跟你切磋的是哪家少年?”
李既明臉色青白交加,倔強的抿嘴道:“我答應了她不告訴任何人的。”
誠郡王妃氣了個倒仰,起身戳着他的額頭道:“你怎麼就這麼不聽話,這些壞習慣都是跟誰學來的,要知道你父親只有你一個兒子,你怎能做出這等事來傷我們的心?”
李既明目瞪口呆,“母親,我,我只是跟人比武切磋一下,以前也不是沒有過,怎麼這次就傷你們的心了?”
“你還敢狡辯,你穿成這樣不是去見心上人的?這還不是傷我們的心,要如何纔算傷我們的心?”
李既明臉色通紅,低着頭盯着腳尖不言語。
誠郡王妃就氣得拍他的肩膀道:“還不張嘴,難道非要我告訴你父親請家法不成?”
李既明抿着嘴道:“母親,這只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怎好貿然說出來壞人家閨秀的名聲?你要打就打吧。”
誠郡王妃揚起手就要打,落到一半回過神來,她停下動作問,“你剛纔說閨秀?”
李既明低着頭道:“您別問了,再問我也不會說的。”
誠郡王妃一巴掌就拍在他腦袋上,“混小子,你怎麼這麼傻,你不告訴我,母親怎麼給你說親?快說,是哪家的閨秀,母親好幫你去探探口風。”
這話鋒轉得有點快,李既明目瞪口呆的擡起頭看他母親。
誠郡王妃瞪眼,“還不快說!”
李既明連連搖頭,“說了也沒用,她可是她父母的掌上明珠,年紀又還小,不一定會同意的,何況,何況……”
何況他也沒告訴過她,貿然說親只怕下次見面她又要針對他了。
“年紀小怎麼了,你的年紀也不大呀,男子二十成親纔好,先把親事定下,等上三四年難不成她還沒長大?”誠郡王妃不以爲意道:“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你不也是我們家的寶貝?你可是當今聖上的堂弟,以後的誠國公,身份也不差的。”
李既明愣愣的張大了嘴巴。
誠郡王妃在他眼前招了招問,“你這是怎麼了?”
李既明欲哭無淚的道:“我這纔想起她的輩分好似比我高一倍。”
誠郡王妃撲哧一聲笑出來,“這有什麼,她跟我們家是直系姻親嗎?”
“不是。”
“那不就結了嗎,我們這樣的人家結親可不論輩分,不然多少夫妻都該散了。”誠郡王妃說到這裡一頓,喃喃的道:“輩分比你高,年紀比你小,又能與你切磋武藝,還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連你都擔心配不上的,那就是……”
誠郡王妃擡頭默默地看向她兒子,“難不成是秦閣老家的明珠?”
李既明低頭。
誠郡王妃皺起眉頭,不言不語的坐到椅子上。
李既明心中忐忑,半響後見母親依然緊蹙着眉頭,他就輕咳一聲,有些不自在的道:“母親,其實,其實是你想多了,至今爲止我也就跟她見過三次面而已,她對我,對我沒其他想法,我,我也沒……”
他對她是有好感,但若父母爲難,他便斷了心思便是,現在感情又不深,久不見面自然就可以忘記了。
只是,李既明摸了摸有些難受的胸口,覺得有些說不下去了。
誠郡王妃嘆氣道:“你們倒是身份相當,只是要娶到她可不容易。”
她起身道:“汝寧秦家,這些年中舉入仕的人可不少,雖都是旁支,但秦閣老一脈可是嫡支,而且就只有這麼一個閨女。她出嫁除了那些嫁妝外,最要緊的是她身上的那些人脈資源。就算我們家不圖那些東西,但這世上想圖這東西的卻大有人在,兒子啊,雖然在我眼裡你是千好萬好,但在秦氏眼裡……”
“兒子知道,他們是文人,而我以後要走武途,跟他們不是一路人。”
“也不能這麼說,秦閣老跟萬統領可是至交好友,他們秦氏在兵部也很有人脈的……”誠郡王妃越發心動起來,她咬了咬脣道:“既然你喜歡,那母親就爲你爭取一下。說不定就成了呢?”
李既明紅着臉,手腳有些無措。
“你姑母現在雲璐學院做副山長,跟她表嫂有交情,到時候我讓你姑母去探探他們家的口風。”
其實從身份上論,李既明一點兒不比秦繹心差,倆人算得上門當戶對。
誠郡王妃之所以沒有底氣,那是因爲秦繹心身上的東西太豐厚,而誠郡王府在一定程度上算沒落了。
想娶秦繹心的人能繞京城圍三圈,她兒子的身份在其中也就能排在中上。
先帝在時,誠郡王府沒落,誠郡王除了拿爵祿和做些小生意就沒別的出路了,而當今登基後,誠郡王因爲謝一一被拐賣的事入了他的眼,倒是開始到六部任職,但到現在也只是在兵部任個四品官而已。
權責算不上大。
但秦氏。
秦信芳雖然致仕了,但手上的人脈還在,而且顧景雲可是太傅,在皇帝跟前是紅人。
現在顧景雲就住在秦府,秦繹心雖沒有兄弟,卻有顧景雲做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