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寶璐推開書房門,顧景雲投在窗外的目光就輕輕一移落在了手中半天沒翻過一頁的書本上。
黎寶璐直接從背後抱住他的脖子,笑問:“你猜妞妞看上了誰家的孩子?”
顧景雲盯着書不動,翻了一頁道:“不感興趣。”
黎寶璐側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別生氣了,下次休沐我們自己出去玩,不帶他們怎樣?”
顧景雲哼了一聲,丟下書,將妻子拉到懷裡抱住,“說罷,她有何事求我?”
黎寶璐便知道他應下了,開心的在他臉上印下一吻,“她看上了重華郡主的侄兒李既明……”
……
“李既明,顧先生找你,他讓你去山上涼亭裡找他。”
“你在騙我吧,”李既明不由眨眼,“顧先生認識我?”
“我哪知道,讓你去就去。”
李既明雖不知真僞,但還是立即收好東西跑去後山,等他爬上涼亭,看到端坐在亭子裡泡茶的顧景雲,不由脊背一寒,端肅的整理一下衣裳,確認沒有失禮之處後才上前見禮,“學生拜見顧先生。”
顧景雲擡頭打量他,半響後方才點頭道:“坐下吧。”
“是。”李既明見他比見未來丈母孃還要緊張,只敢半邊屁股坐在石凳上。
顧景雲給他倒了一杯茶,問道:“你今年有十六了吧?”
“是,”李既明雙手接過茶杯,端肅的回道:“明年夏末便畢業了。”
“你沒有參加科舉,那是想走武途,經商或是想閒散度日?”
“學生想要參軍,”李既明已經回過神來,他跟顧先生不熟,顧先生當然不會問他那麼深的問題,那就是爲了秦繹心問的了。他提着心回道:“我已與父親商量過,待我畢業便先謀侍衛之職,待後年武試時再去參考,若得了名次,那今後的路就比較好走了。”
“武試之後呢,你是打算在京中做侍衛,還是去軍中練兵?”
“自然是去軍中的。”他學習兵法攻略可不是爲了當侍衛的,而是爲了能夠統率一方,保家衛國。
“那不如去西山大營,或入禁軍,待武試過後再說,”顧景雲抿了一口茶道:“雖說你是誠郡王府的世子,可要在宮中謀侍衛之職,最多也只是三等侍衛,在宮中巡邏和看守門禁,一年的時間能學到什麼?”
誠郡王和李既明當然也知道這一點,但他們家在軍中根本說不上話,自然也插不進人。
他暑假時到西山大營訓練一兩月沒問題,京中有不少武將家的孩子假期都是這麼過的。
西山大營的將領隨便派個總旗便能溜他們一兩個月,可要是近裡面待一年,還要入軍籍,真正的融入到軍隊中卻不可能。
尤其是他還有皇室血脈。
所以,出身皇家也不一定好的,至少韋墨等人的出路就比他廣闊和平坦得多,不僅因爲他家是武將之家,有人脈,有資源,還因爲他不會跟皇室扯上關係。
一般皇室扯上兵權總會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顧景雲放下茶杯道:“我倒是可以爲你舉薦一番,西山大營還是禁軍,你回去後與你父親商量一下,選個地方告訴我。”
李既明張大了嘴巴,他沒想到自己和父親求而不得的事在顧景雲這裡卻那麼簡單。
他愣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他心中糾結,半響後才猶豫着搖頭道:“顧先生,我,我和秦姑娘的事八字還沒一撇呢……”
所以您要是爲了秦姑娘纔對他如此完全不必要,李既明心中雖有惋惜不捨,但還是搖頭拒絕了顧景雲給的蜜糖。
顧景雲淺笑道:“並不完全是爲了繹心。”
他起身走到亭子邊,居高臨下的看着山下的書院和京城,輕聲道:“我看過你的功課,你在兵事上很有見解,當今是寬厚之人,不會因爲你出身宗室便有所戒備,相反,宗室有才俊陛下會更加高興的。”
他回過身來看他,“正如你所說,你跟繹心的事八字還沒有一撇呢,我們女方還不至於如此上趕着。”
所以我這樣做是因爲我欣賞你本人。
李既明擡頭看着顧景雲認真的目光,心中忍不住激動起來,“顧先生……”
“就算長輩們都屬意這門婚事,繹心要是不答應,只怕最後也成不了,”顧景雲似乎沒看到他的激動,微微搖頭笑道:“後生,你需要努力的還多着呢。”
這是說秦家的長輩對他挺滿意的,但秦繹心似乎不喜歡他?
李既明想到那天秦繹心的話,不由問道:“秦,秦姑娘是不喜歡我嗎?”
“這倒不是,不過她有個毛病,擔心你容忍不了罷了?”
“是潔癖?”
顧景雲微微頷首。
李既明就鬆了一口氣,笑道:“顧先生,學生雖不拘小節,但也很愛乾淨的。”
顧景雲若有所指的道:“乾淨不止是指飲食起居,它包含的可就多了。我亦有潔癖,不喜人碰觸,靠近,別人用過的東西我是絕對不會再用的,繹心這病比我要輕些。”
“除了貼身的東西外,其他都還好,”顧景雲擡眸看向他道:“比如說她未來的丈夫,若是被他人碰過了,她就絕對不會再用了。這一點你可能忍受?”
李既明好半響才聽懂顧景雲的言外之意,心中提着的一口氣差點鬆下來,原來秦繹心擔心的是這點。
他連忙搖頭道:“我父親也沒納妾收通房的,顧先生放心,我以後也會潔身自好的。”
顧景雲嘴角輕挑,諷刺的道:“當年顧探花也是這麼說的。”
李既明粗着眉,半天才反應過來顧景雲口中的顧探花是誰,他不由打了一個寒顫,低下頭去。
顧景雲起身道:“秦家不會爲難人,可你若是做下了承諾便最好遵守。我秦顧兩家不會爲難你的。”
說罷轉身便走。
站在山路上的東風連忙上前收拾茶具,對李既明行禮後離開。
李既明撓了撓腦袋,嘀咕道:“我是從沒想過納妾嘛。”
顧景雲的動作很快,沒過兩天,萬鵬和韋英傑就先後到兵部找過誠郡王,暗示如果李既明入禁軍或西山大營將可以得到什麼職位。
都不打,禁軍是要從小兵當起,而去西山大營是可以做個小旗。
但進入禁軍是直接入先鋒營,西山大營則是直接入斥候營,這可都是精英部隊。
誠郡王雖然也找過禁軍和西山大營的人想要把他兒子塞進去,但因爲他敏感的身份,沒人敢自作主張,現在萬鵬和韋英傑親自找上門來,誠郡王可不覺得是自己走動的關係。
因此他幾乎是有些惶恐的把人送走,然後回家找王妃,想問問是不是她走的關係。
王妃用一雙迷茫的大眼睛回答了他。
然後他們才知道問題出在兒子身上。
“是顧先生幫你走的關係?”誠郡王驚詫的問道。
李既明點頭,“因他上次問我的事我還未回答他,我沒想到他會動作那麼快,不等我回話就幫我辦好了。”
誠郡王若有所思道:“先是利誘,最後警告,這是讓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此時拒絕,他也不會怪罪你的。”
李既明紅着臉道:“可是父親,我沒想過要納妾啊。”
“你們若能有子嗣,納妾不納妾的我自然不在意,可要是沒子嗣呢?”誠郡王蹙眉道:“他們秦氏子嗣向來艱難,而我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這事既然不能說絕,那不如不應承。秦顧兩家的手段可不溫和,看看顧懷瑾就知道,他現在可是個瘋子。”
誠郡王自然是很願意秦氏這門親事的,但他並不願意拿子嗣來賭。既然他們可能做不到,那就不能騙人家。
最後像顧懷瑾一樣害人害己。
誠郡王妃看向悶悶不樂的兒子,見一向樂觀開懷的他眼眶都紅了,不由心中一痛。
她伸手推了一下他,“你先回去吧,這事先別回答顧先生,等我和你父親商議過了再說。”
李既明微微點頭,轉身離開。
“這事有什麼好商量的,難道你不想抱孫子?”誠郡王見兒子出去了就道:“兒子對秦姑娘的感情漸深,此時再不斷,等他們的感情再深下去,到時候再攔就難了。”
自個的兒子自個瞭解,現在兒子對秦繹心感情還不特別深,所以他會更加顧慮他們,願意聽從他們的意見,可再任由他們發展下去……
誠郡王有些坐不住了,“要不明天你就去回絕了秦家吧,讓既明從侍衛做起也沒什麼,雖說前途會差些……”
誠郡王妃就擰了他一下道:“你就知道他們生不出兒子來了?”
“我這不是擔心嗎?我們倆只有一個兒子,秦氏的子嗣是出了名的艱難,萬一生不出來怎麼辦,果真不納妾?”誠郡王道:“而若是納妾就是失信,我一點兒都不懷疑,我們要是讓兒子跟別的女人上牀,顧清和一定會把她表妹領回家,跟兒子和離,到時候再去承受顧清和的怒火?”
“你想的也太糟了,”誠郡王妃道:“我看秦姑娘的身體好得很,而且……”
她咬了咬牙道:“孫子雖然重要,但兒子更重要。”
誠郡王呆,“我也沒說兒子不重要啊。”
“你沒看見你兒子剛纔都快要哭出聲來了?他心裡難受呢,不過是爲了我們才忍着,我們家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妾室,而他姑姑又……所以他便也沒想過納妾,他既沒想過爲何不直接回復顧清和反而還回來問過我們?還不都是爲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