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誠這一番話說的是義正言辭,先不論他有沒有這個能力,起碼他這個態度在方鎮海看來就要比其他人默不作聲的模樣舒服多了。
方鎮海沉吟了片刻,暗中跟雲海真人傳音幾句,最後沉聲道:“顧誠,你剛剛加入本王麾下,可能有些事情不太瞭解。
你有幫本王做事的心是好的,不過也是要量力而行的,軍中無戲言,這件事情你若是接下了,解決了會有獎賞,弄砸了,可也一樣會有處罰的。
所以本王給你一個機會,你再考慮一次,這事情,你當真要接?”
顧誠站出來沉聲道:“屬下說出去的話便不會再收回去,此行定然竭盡全力,爲天王解憂!”
方鎮海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不錯,你可需要什麼東西?”
顧誠道:“只需要一枚能夠代表天王的令牌,和一位熟悉南嶷郡武林的隨行護衛便可以了。”
方鎮海點了點頭,一揮手,直接讓人把這些東西給顧誠安排好。
等到顧誠走出議事大廳後,八大金剛中的老大高建德皺眉道:“天王,你爲何要讓這小子去做此等重要的事情?
他之前只不過是一個靖夜司的巡夜使而已,實力也只有七品,就算是獻上了寶珠算是個大功勞,但讓他坐在這裡已經算是擡舉他了,又將這等重要之事也交給他?”
方鎮海咳嗽了一聲,雲海真人在一旁笑了笑道:“天王也是想要試探一下此子而已,雖然此子說的事情都是真的,還獻上了寶珠,不過事情總有些巧合,還不能完全相信。
這次的事情不論成敗,等只需要看他究竟是認真做事,還是在暗中壞天王的根基,便知道對方是真是假了。
而且四極宗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諸位都是天王麾下的心腹,這件事情若是大家去做的話,一旦跟四極宗真正翻臉,那便極難挽回了。
但此子不一樣,這顧誠只是剛剛加入天王麾下了,若真是辦砸了,也可以將其扔出去平息四極宗的怨氣,進退自如。”
高建德皺了皺眉頭,方纔方鎮海暗中跟雲海真人傳音應該就是商量這些。
但從什麼時候開始,天王竟然開始跟別人商量這些事情,而不是跟自己商量了?
顧誠拿着代表着方鎮海和整個亂武軍的令牌,領了一隊侍衛,大約有十多人。
領頭的侍衛統領是一名大概三十出頭的青年武者,他衝着顧誠拱手道:“屬下江元冬,見過顧大人。”
“你是這南嶷郡本地的武者?”
江元冬點頭道:“屬下在未加入天王大人麾下開始,便在這南嶷郡廝混了。”
“那好,給我介紹一下關於四極宗的種種事情,還有整個南嶷郡武林的大致情況。”
其實這些東西顧誠都是知道的,秋二孃給他的情報資料詳細無比,甚至詳細到了根本就不像是江湖風媒能夠打探出來的消息。
但他初來乍到,若是表現的太過了解反而可疑,所以他要來這一隊侍衛不光是給自己做掩護,還是爲了能讓方鎮海安心。
他敢肯定,現在方鎮海絕對沒有完全信任自己,也不會放心自己拿着他的令牌四處招搖的,肯定會派人來暗中監視自己的。
既然是這樣,自己索性大大方方的要一批人過來,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行事,把人擺在明面上。
江元冬說完之後,還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顧誠。
他雖然是南嶷郡的人,但卻並不是方鎮海麾下的老兵,只是尋常人的江湖人,被方鎮海開出的優厚待遇所吸引,這才加入他麾下,跟其一起造反的。
南九郡這地方朝廷的掌控之力薄弱,三天兩頭就鬧叛亂,對於這些底層江湖人來說,造反還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對於顧誠此人,他還當真是有些好奇的。
畢竟這年頭只聽說過有造反的投降朝廷被招安,還沒聽說過有朝廷的人,主動去投靠反賊呢。
顧誠沉思了片刻,對江元冬等人道:“你們先去把身上的盔甲都換了,換一身尋常的衣物。”
“換衣服做什麼?”
“上青樓。”
顧誠說上青樓,是真的上青樓,此時他便穿着一身玉白色的錦緞華服,坐在廣陵城最大的青樓碧玉樓當中,就連血淵劍都被他弄了一個鑲金帶玉的騷包劍鞘,好似富家公子一般,而江元冬等侍衛則是打扮成了家丁的模樣。
雖然南嶷郡剛剛經歷過戰火,不過卻並不影響城中的繁華模樣。
不管是朝廷也好,還是方鎮海這等反賊亂黨也罷,廣陵城不論誰來執掌,都只是城頭變幻大王旗而已,大家也一樣是該吃飯吃飯,該逛青樓就逛青樓。
所以整個廣陵城只是在方鎮海剛剛進城的時候稍微的騷亂了那麼一瞬間,第二天便一切正常了。
碧玉樓內此時開始選着月度花魁,這也是跟京城那邊學的招數。
一堆姑娘們鶯鶯燕燕的走出來,哪位客人捧場便花錢買花獻上去,一朵花便是一兩銀子,哪位姑娘得的花最多,便是這個月的花魁。
所以這碧玉樓也是成了一幫紈絝子弟一擲千金的消金窟,那些得到花魁的姑娘也是會用盡渾身解數,報答自己的恩客。
一排排的姑娘在樓中央的花臺上婷婷嫋嫋,顧誠此時端着一杯酒,卻沒去看臺上的酥胸長腿,而是在看一個男人。
那男人大概二十出頭,容貌還算俊朗,此時正擼胳膊挽袖子跟人家拼酒,點評着臺上的女子,一副標準紈絝子弟的做派,實際上這位也是南嶷郡中很有名氣的一位紈絝子弟。
這人名爲王臨,乃是南嶷王氏家主的小兒子,因爲其相貌跟王氏現在的家主王楷之年輕時幾乎是一模一樣,所以頗爲受寵。
而南嶷王氏則是南嶷郡世家當中實力最強的一個,最重要的一點便是,王氏跟四極宗有仇,有大仇。
昔日王氏一位家主便是死在了四極宗的手中,王氏本身更是被四極宗重創,若不是因爲那一代王氏出了幾位人傑力挽狂瀾,可能便沒有現在的南嶷王氏了。
顧誠來這裡,自然就是爲了這位王家家主最爲寵愛的小兒子來的。
王臨此人也是有些奇葩的,此人好酒好色好玩,正常來說這也沒什麼,紈絝子弟的標準配置嘛。
但是這王臨的口味卻是有些奇葩,王家這麼多美貌侍女他看都不看,去偏偏喜歡有成熟風韻的,年齡大的。
此時臺上一名三十多歲,身材豐腴,容貌美豔的女子走上來,王臨頓時眼睛一亮,舉着酒壺大吼着:“爲我席雅姐姐拿上一千花!”
碧玉樓雖然是廣陵城中最大的青樓,不過一擲千金,爲了捧一個女人就花一千兩的還真不算多,畢竟一千兩都能夠贖身大部分的姑娘了。
旁邊有人嗤笑道:“王公子這是缺少母愛啊,咱們都是捧現在的頭牌姑娘,您倒好,捧個十多年前的頭牌姑娘,這是想回家吃奶了?哈哈哈!”
周圍的衆人跟着大笑了起來,他們也都是廣陵城或者是南嶷郡出身的大族公子,倒也不怕對方的身份。
況且青樓當中的一些爭執,他王臨若是好意思用背後的家族來壓他們,那才叫丟人呢,這也是他們這些紈絝子弟的一些潛規則。
而且王家家主就算是再寵愛這個兒子,也不會爲了青樓中的爭端爲他出頭的,他可丟不起那個人。
王臨冷笑道:“老子願意你管得着嗎?哪像你們幾個,出門捧姑娘都捨不得銀子,玩不起就別玩!”
被王臨這麼一激,那幾人頓時心頭火起,大喊道:“給我蘭香姑娘加五千花!”
王臨大怒道:“給我加六千!”
他旁邊的下人小心翼翼的拉了一下王臨。
“幹什麼?”王臨沒好氣道。
“公子,咱們的銀子不夠了。”
王臨頓時瞪大了眼睛:“你們出門怎麼就拿這麼點銀子?”
那下人委屈道:“您這個月的份額都用光了,也就只剩下這麼點了。”
周圍的人聽到,頓時大笑道:“到底是誰玩不起?王公子還是先回家拿銀子再來捧姑娘吧,但我估計王家主把你吊起來抽一頓的可能性比較大。”
就在那王臨羞怒交加,不知道應該怎麼搬回一局的時候,顧誠忽然喊來一名青樓的下人,扔出一疊銀票,淡淡道:“給那位席雅姑娘加上一萬花。”
此言一出,整個青樓都安靜了下來。
這年頭奇葩是越來越多了,竟然有人花一萬兩銀子去捧一個‘年老色衰’的過氣花魁?
花臺上那席雅姑娘簡直都快要站不住了,她也沒想到,自己都快要到當老鴇的年齡了,竟然還有人肯這麼捧自己,難不成現在這人的口味真的變了?
其他幾名紈絝子弟面色不善的看着顧誠:“小子,你哪來的?我怎麼看你如此眼生呢?外面的肥羊也敢來摻合我們的閒事,活的不耐煩了?”
顧誠輕哼了一聲,直接扔出了方鎮海的令牌來。
看到那上面‘亂武’兩個字,衆人頓時都不吭聲了,連忙灰溜溜的低調離去。
廣陵城乃至於整個南嶷郡的天都變了,現在的南嶷郡究竟歸誰管,他們的父輩可都叮囑他們好幾天了。
他們敢去跟王臨叫板,但可不敢在這種時候得罪方鎮海麾下的人,特別還是因爲青樓妓女這種滑稽的事情而得罪。
王臨這時候卻是眉開眼笑的走到顧誠的桌前,遞上一杯酒,擠眉弄眼的笑道:“多謝兄弟給我解圍了,看來兄弟也是同道中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