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鎮海他們議事的是一座叫做林豐的小城,此時那座小城上掛着花裡胡哨的各種大旗,看的顧誠都有些眼暈。
踏入城內,這座小城幾乎不存在什麼百姓了,都是南嶷郡的叛軍亂匪,鬧哄哄一片,簡直堪稱是羣魔亂舞。
跟他們一比,方鎮海麾下的亂武軍雖然也帶着濃重的江湖草莽之氣,不過他們畢竟是跟朝廷的軍隊激戰過的,紀律要比這些叛軍好多了,而且都穿着朝廷的制式鎧甲,看模樣便要比這些叛軍亂匪整齊一些。
剛剛入城,便有人大笑着道:“方天王,許久不見,你現在這當真是闊氣了啊。
這剛一入城,我還以爲是朝廷的精銳邊軍打進城了呢。”
說話的那人是個胖子,一個大胖子。
大到什麼程度?他整個人身高接近兩丈,橫向卻也接近兩丈,剃着光頭,上身只披着袈裟一樣的東西,裸露在外的皮膚上畫滿了猙獰可怖的魔紋。
蒙山道人在後面低聲對顧誠道:“這人叫真定陀羅,西域人,綽號‘肉彌勒’,不是武者也不是煉氣士,一身西域之地的奇詭秘法防不勝防,堪比五品。
而且這人性格怪異,喜怒無常,高興時除了自己的命,他什麼都能賞給自己的手下,包括自己的老婆小妾,不高興了,前一天還被他提拔的心腹,第二天他便能直接捏死。”
方鎮海聽着對方那陰陽怪氣的話,輕哼了一聲道:“精銳邊軍算什麼?北玄軍在我亂武軍面前仍舊是不堪一擊,北玄軍大將軍貝邵傑的人頭現在可還在我後堂內掛着呢!”
真定陀羅怪笑道:“方天王霸氣,那老神棍在裡面等你呢,咱們幾個可是許久都沒見面了,可別見了面就打起來,和氣生財嘛。”
方鎮海冷聲道:“我方某人當然也想要和氣生財,但前提是,有人別搞事情!”
說着,幾人一路來到中央的一座大宅內,步入堂中,裡面已經有十餘個人在了,他們背後也都站着一些手下心腹。
整個堂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也是一派亂糟糟的景象。
蒙山道人小聲給顧誠傳音道:“看到那廋的跟竹竿一樣,穿着黑色道袍,頭頂的高冠比腦袋都長的老者嗎?他便是太昊天師張賢。
還有那個穿着紅色錦衣,頭上還彆着一朵花,騷裡騷氣的年輕人,他是‘移花公子’江無豔,別看他年輕,實際上真正年齡卻已經過五十歲了,因爲有着雙修秘法在身,所以才能夠保持容顏不老。
對了,這位的雙修是不分男女的。
前面的那個看似老農一樣不起眼的老頭子是青龍寨寨主竇廣權,他是南嶷郡這些叛軍裡面資歷最老的一個,南嶷郡十八路盜匪都是他扶植起來的,昔日高建德還曾經受過他的恩惠。”
蒙山道人把在場的衆人挨個給顧誠介紹着,其實這些所謂的叛軍亂匪,絕大部分還都是草莽當中的烏合之衆,雖然站出來反對朝廷,卻還沒有像方鎮海這樣公然覆滅朝廷大軍,他們像匪多過於像軍。
方鎮海踏入大堂當中,看着那太昊天師張賢淡淡道:“張老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手下殺了我的人,痛快的交人便是了,你卻還非要把大家都給折騰過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張賢冷笑了一聲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是這個道理這沒錯,但你就不問問,我手下爲何要殺人嗎?
方鎮海,現在你佔據南嶷郡,覆滅朝廷一個大軍,當真是威風的很,霸道的很,南嶷郡容不下你,現在都要把手伸向其他地方了嗎?
你手下的人都把手伸到我的地盤上搶肉吃了,難不成還想要我手下的人忍氣吞聲,當瞎子聾子嗎?
刀劍無眼,這種衝突當中死個把人不正常嗎?想要人,先把你手下撈過界這件事情解釋一下!”
方鎮海虎目一瞪,周身一股妖氣繚繞,那股氣勢簡直猶如蠻荒兇獸降臨一般,讓整個大堂內的元氣都爲之凝滯。
“這麼說來,你是不準備交人嘍?你不想交沒關係,某今日便親自來拿!”
那張賢的眼中竟然閃爍着點點黑色雷光,聞言冷聲道:“好啊,正巧在下也想要領教一下方天王的天妖九劫!”
看到在場的氣氛變得如此凝重,那老農一般的竇廣權連忙開口道:“二位,大家都是自己人,同時在這南九郡討生活,抗衡無道朝廷。
此時大家的日子剛剛過的好了一些便互相殘殺,這般做可不值得。”
竇廣權的實力和勢力肯定是不如方鎮海的,不過他的資格太老了,哪怕是方鎮海也要給對方一個面子。
聞言方鎮海拱手道:“竇老說的是,我也不想動手,但我手下的兄弟卻不能白死。”
張賢也是寸步不讓:“我也沒有把自己手下人扔出去抵罪的習慣!”
看到兩者又是這般,竇廣權也是感覺到都有些頭疼。
這兩位現在一個已經是南九郡中勢力最大,威勢最響的反賊,起碼明面上是這樣的。
另外一個實力也不弱,同樣也是不想認輸,雙方就這麼較勁起來。
這時候那真定陀羅忽然大笑了幾聲,道:“我說你們中原人就是講究多,這種事情哪用得着這麼麻煩?打幾場不就知道嘍。
輸的人就按照對方說的辦,就這麼簡單,何苦這麼磨磨唧唧的?”
這真定陀羅的主意簡單粗暴,竇廣權皺眉道:“我等也都是一方勢力的領袖了,還在爲了這點事情打生打死的,成何體統?”
真定陀羅隨意一擺手道:“那就讓手下去打嘍,籤個生死狀,打的激烈一點,生死隨意嘛,對了,佛爺我開盤,有沒有跟的?”
這真定陀羅可不是在爲雙方出主意,他純粹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此時竟然還想要賭上兩把。
不過別說,他的主意還真就是最暫時最有用的,既然爭執不下來,那就靠拳腳刀劍來解決嘍。
方鎮海輕哼一聲道:“這方法不錯,我同意了,你看如何?”
張賢也是冷哼一聲:“打便打,不過怎麼個打法,雙方出多少人?”
真定陀羅在一旁嚷嚷道:“你們辦事當真是不爽利,三局兩勝,六品一個,七品兩個,怎樣?”
兩個人同時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安康虎,你上。”
“是,天王!”
安康虎拎着一柄赤血狼牙棒走向場中,一指張賢那幫人,悶聲悶氣道:“哪個過來送死?”
張賢衝着身後一名跟他有五分像的青年人道:“臨兒,你去,下手輕點,別把這位方天王麾下的八大金剛給弄死了,人家湊個吉利數字可不容易。”
那青年人露出了一抹怪異的笑容道:“叔父放心,侄兒會手下留情的。”
這張臨正是張賢的親侄子,一身修爲盡得張賢真傳。
兩名堪比六品的修行者交手,在這大堂之內肯定是擺不下的,所以衆人直接出去,去外面的空地演武場。
那張臨穿着一身古拙的道袍,衝着安康虎一禮道:“兄臺小心,在下要出手了。”
安康虎下意識的也要拱手回禮,畢竟禮節上不能輸嘛。
但還沒等他拱手,眼前的張臨身形卻突兀的化作了一潭清水,滲入地下。
“小心他的太昊妖術!”
方鎮海忽然大喝了一聲,暗道一聲糟糕。
他是知道張賢的修爲底細的,誰承想他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自己的侄子也給培養到了這種境界。
安康虎雖然一時不察,有些沒反應過來,不過他的臨戰經驗豐富,手中的赤血狼牙棒猛的向着地面上砸過去,頓時爆發出了一股極強的波動來,血色罡氣顫動着,散佈到地下,只見他腳下的大地寸寸碎裂,被他這一棒砸出了一個數丈的坑洞來。
但這時他身後卻忽然浮現出了一層水霧來,張臨的身影自那水霧當中浮現而出,手捏印決,兩隻頭生雙角,面貌猙獰恐怖的鬼頭向着的安康虎的後心撕咬而來!
太昊妖術·五行化遁!
太昊妖術·雙鬼夜行!
安康虎猛的一回頭,周身爆發出了一股劇烈的虎嘯龍吟之聲,血色罡氣浸染在狼牙棒之上,回身橫掃,一聲勁風嘯叫響起,徑直將那兩隻鬼頭給砸的粉碎!
但就在這一瞬間,張臨的臉上卻露出了一抹詭笑來。
那鬼頭被粉碎的一瞬,竟然化作無數黑色絲線迎着那赤血狼牙棒,纏繞在安康虎的身上。
任憑安康虎一身強大的罡氣如何爆發,竟然都無法將其掙脫。
太昊妖術·鬼怨纏絲!
張臨做出彎弓搭箭的姿態來,他身後浮現出了一個披頭散髮,身穿白袍的厲鬼虛影來,手持白骨長弓,血色箭矢爆射而出!
太昊妖術·吞血鬼箭!
血色箭矢落在安康虎的身上,竟然奇異的融化了他的護體罡氣,滲入讓的體內,猶如活物一般,吞食着他的氣血。
安康虎猶如一頭暴躁的猛獸一般,揚天發出一聲怒嘯來,終於掙脫了那鬼怨纏絲,但下一刻,隨着那張臨手中兩道符印落下,一灰一白兩種力量在其周身瞬間炸裂。
灰色力量猶如幽冥鬼氣,吸納陽氣,白色的力量猶如妖氣,侵蝕肉身。
太昊妖術·妖冥敕令!
鬼氣妖氣同時炸裂,安康虎頓時一口鮮血噴出,單膝跪地。
張臨似笑非笑道:“你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