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誠從內堂走出來的時候,院落內的所有人都將目光看向他。
此時的顧誠已經將徹底將自己的情緒所收斂,外人在他的臉上看不到絲毫表情。
顧誠對九皇子輕輕點了點頭道:“殿下,我奶奶走了,但我如今在京城沒有根基,還要麻煩殿下派人幫忙處理一下喪事。”
這時候顧元忠忍不住道:“母親的喪事當然要由我顧家來辦,怎麼能勞煩外人?”
顧誠冷冽的看了對方一眼,冷聲道:“奶奶重病的時候你卻還在這裡大宴賓客,你配嗎?
顧元忠,我說過了,今日我並不想殺人,但卻不代表我不能殺人!”
隨着顧老太君一死,顧誠可以說跟顧家唯一的聯繫也就徹底斷絕了,他可沒把顧元忠這一家當成是自己的家人,哪怕是名義和血緣上的。
看到顧誠那冷冽的眼神,顧元忠也不敢在這種時候繼續去招惹顧誠,只能認慫,讓李孝準派人把顧老太君的遺體帶走進行安葬。
實際上顧元忠對於顧老太君這個母親也的確是沒太多感情的,不光是因爲他顧元忠本身生性涼薄,更是因爲嫉妒,他嫉妒自己的大哥。
當初他們的父親顧老侯爺去世之後是顧老太君將他們養大的,但那時候忠勇侯府必須要有人站出來挑大樑,把侯府支撐起來才行。
所以顧老太君也只得選擇把大部分的心血都放在了顧誠父親的身上,這讓顧元忠一直都感覺自己被冷落,好像不是親生的一樣。
眼下顧老太君病重甚至去世他都沒什麼悲傷的情緒,只有憤怒,對顧誠的憤怒。
此時那些原本還準備給顧元忠道賀的公侯們也是對視一眼,悄無聲息的都離去了。
之前他們還以爲這顧元忠攀附上了三皇子所以這次肯定發達了呢。
但現在看來卻不一定,就連他顧家自己可都是一堆麻煩事情,說不定結果會如何呢。
從意氣風發到現在丟盡臉面,甚至連自己母親的喪事操辦都被顧誠給搶了,他可以說是丟臉丟到家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就是這麼快。
張氏不甘道:“那小畜生怎麼會變得如此之強?忠勇侯一脈看到爵位又該怎麼辦?”
顧元忠冷哼道:“爵位爵位,你就知道爵位!
先帶着證兒去找三皇子,跟三皇子解釋一下我們跟那顧誠已經徹底決裂,沒有任何關係了。
否則若是讓三皇子知道我顧家有人竟然投靠了四皇子一脈的人,那才叫糟糕!”
說着,顧元忠直接換上了一張笑臉,去找那司徒梟解釋去了。
顧元忠一家還在擔心爵位的事情,實際上那東西顧誠卻從來都沒有放在眼裡過,這個位置顧元忠一家沒資格去拿,顧誠也沒準備去繼承什麼爵位。
大乾的爵位制度在顧誠看來其實就是一種榮譽封號而已,屬於最不實惠的那種了。
只要立下了功勞,皇室是不介意給你一個頭銜,然後封侯拜將之類的,這點大乾李家很大方。
但實際上這個爵位卻對你本身的地位沒有任何幫助,你有實力,哪怕是小兵出身也能夠當上大將軍,你若是不爭氣,哪怕你是開國皇帝的拜把子兄弟的後代也拿不到任何的實權。
整個大乾所有爵位都只有封號,沒有封地,世襲罔替還能夠拿到一些俸祿,雖然不少,但也只能保證你可以體面的活着,甚至連大富大貴都說不上。
所以只有那些沒什麼本事,卻還拉關係往上爬的人才會在乎這種爵位,真正有能力的人,都是想要自己搏出一個封侯拜相來。
這種制度雖然對那些功臣後代不太友好,但站在整個大乾的制度上卻是很不錯的,能夠防止那些武勳公侯一代代的腐朽墮落,不思進取。
現在能夠流傳下來的武勳公侯可以說都是在大乾軍方或者是文官乃至於靖夜司中有實權的人,那些不思進取的,早就已經自然淘汰掉了。
顧誠這邊用了七天的時間去處理顧老太君的喪事,讓她老人家走的風風光光之後,顧誠也是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隨着顧老太君一走,這一世的‘顧誠’留在他記憶深處的執念已經徹底消散了。
當然這對於顧誠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讓他的神魂和肉身連接的更加緊密。
等到這些忙完了之後,顧誠這纔拿着文書準備去靖夜司上任了。
京城靖夜司總部十分顯眼,緊挨着皇城,一部分是彰顯靖夜司凌駕於文武雙方的重要性,還有一個意思便是守衛皇城,任何陰鬼邪魅都無法靠近。
靖夜司的圍牆很高,足有十丈來高,外人幾乎是看不到裡面究竟是什麼模樣的,一排漆黑色的城牆將整個靖夜司總部都給圍起來,面積足有百里,簡直就是一座城中城一般,不比大乾皇城小多少。
其實京城靖夜司總部並沒有這麼多人,總部內的都是整個靖夜司中的精銳,一個抵得上外面十個普通的玄甲衛。
當初把靖夜司建造的這麼大,是因爲靖夜司總部自成體系,其中的部門可是多的很。
就比如之前顧誠要接掌的刑訊司,還有負責煉製丹藥的,煉製各種奇怪秘寶的,甚至是負責潛伏暗殺的,負責打探情報的,這些部門許多許多,有些部門的統領甚至已經是宗師級別的存在了,直接受靖夜司大都督或者是四方指揮使管轄。
這些密密麻麻的部門放在一起,這才組成了現在的靖夜司總部。
踏入靖夜司總部內,遞上自己的公文帖子,他總感覺門口豎立的兩隻諦聽雕像在盯着他看一般,甚至他還感覺這東西是活的。
一名守門的玄甲衛進去報信,其他人笑道:“剛來京城的吧?別看了,這昔日羅浮真人親手煉製諦聽獸,封禁了兩隻大妖的神魂在其中,可以審視天地,靖夜司總部周圍十餘里範圍內任何存在都瞞不過諦聽獸的眼睛,甚至我靖夜司專門有一座巡察司,不分白晝黑夜的在另外一邊的陣法前觀看着周圍的動靜。”
顧誠瞭然的點了點頭,這不就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監控嘛。
過了片刻後,那名玄甲衛走出來,領着顧誠左拐右拐的進入到了一間大殿當中。
顧誠這次要見的是靖夜司四大指揮使當中的‘潛龍勿用’方恨水,這位也是俞淵海背後的那位靠山,聽說俞淵海曾經幫了他很大的忙,同樣俞淵海也是他帶入到靖夜司當中的,不過這位卻並不是爭天盟的人。
其實京城四域統領並沒有直屬的上司,他們負責整個京城的大小事務,靖夜司其他部門需要配合時他們便要配合,同樣四位指揮使誰也都能指揮他們。
今日顧誠來找方恨水報道,只是因爲現在方恨水有時間,正在坐鎮京城,同樣他也算是自己人。
“屬下顧誠,參見大人。”
這位四大指揮使之一的方恨水看其相貌並不算老,其真實年齡不可知,但看外貌只有四十出頭,相貌也是尋常普通,若不是他穿着一身極其顯眼的黑紅色諦聽輕甲,這位絕對是屬於那種落在人堆就找不見的類型。
但其身上氣息卻是很古怪,方恨水並沒有什麼太強的氣勢流露出來,他周身都宛若黑洞一般,不論是氣息還是你所露出的打量試探的目光,彷彿都被其吸入其中,讓你看不出一丁點的深淺來。
但根據顧誠所知,靖夜司這四位指揮使當中三名武者一名煉氣士,其中這三位的修爲最弱的都是武道四品望海,最強者則是達到了武道三品神門境界,都是那種一人便可覆滅一個大宗門的強者,玄武真宗這種雄霸一郡的大派對方揮手既滅。
方恨水一揮手,語氣慢條斯理道:“行了,起來吧,不用多禮了,你是俞淵海所推薦的人,那自然也算是自己人了。
我這裡也沒什麼交代給你的,你在南嶷郡的那些功績我都看到了,除了實力境界,以你的能力完全有資格當這個東域統領。
不過俞淵海之前給你安排的是刑訊司統領的位置,沒想到你卻通過四皇子的手拿到了東域統領的位置,這還真是出人預料的很啊。
身在京城,特別是四域統領的位置可是很敏感的,所以我今日只問你一句,你究竟是不是四皇子的人,奪嫡之爭,你有沒有參與?”
方恨水凝視着顧誠,目光深邃,讓顧誠無法分辨對方的意味,甚至他好像被這一眼徑直看穿了心底的任何事情一般。
換成其他人在這一眼之下或許直接就會心慌意亂,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給吐露出來。
當然顧誠的心理素質還是極強的,他並沒有慌亂,在不知道對方究竟知不知道爭天盟的前提下,顧誠將自己能說的,都如實回答。
“我並不是四皇子的人,這個東域統領的位置只是源於我跟四皇子的一次交易,我幫他扳倒謝安之,他幫我拿到這個位置。
至於奪嫡之爭似我這等小人物自然是沒有資格參與,也不想去參與的。
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朝堂也是一樣。
我來京城這幾天已經把三皇子的人給得罪了,同樣也借用了四皇子一系的人情。
就算我不想參與,實際上也已經卷入其中一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