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傲劍回到自己的住室,路小尋正在屋裡打掃,見到有個衣衫破爛、一身骯髒的人闖進來,大怒起來,“要飯的怎麼也敢到我家少爺房裡來!”
難道是又出現了幸運飛賊進莊的二次事件?這個賊到了白天還不走,到處亂闖,比上次那個更天然呆。
姬傲劍咳嗽了一聲,“小尋,是我。”
小尋一愣,隨即就驚喜大喊,“少爺你回來了!”
她想了想,“少爺,聽說你和幾位小姐在蘇州贏得很威風,怎麼你這麼一副樣子回來了?”
在小丫頭心裡,少爺應該是騎着高頭大馬,穿着錦袍玉帶,風風光光回莊纔是。現下見到少爺回來了固然很開心,可是好像和自己心裡的期望差得也太遠了一點吧?
姬傲劍正色道,“我這是遠離紅塵,迴歸自然,體悟天人合一之道。哎,說多了你也不懂,快去找人給我燒水吧。”
小尋剛要走開,姬傲劍又喊住了她,“三姐有沒有把一隻箱子拿過來?”
轉了一下眼珠,小尋想了起來,“是了,三小姐要我告訴你,有隻很貴重的箱子已經放在庫房深處,讓少爺你自己處理。”
姬傲劍放下了心,“你去吧。”
他洗過了澡之後,又道,“小尋,你知道九姐在哪裡嗎?請她來正廳議事。”
小尋哦了一聲,“原來九小姐也回來了嗎,我去找她。”
過了一會兒,她跑回來,遲疑着道,“少爺,我打聽到她在哪了,可是我不敢去。”
姬傲劍奇怪了,“怎麼不敢去,九姐難道會吃了你不成?”
小尋道,“九小姐不會吃我,她身邊的傢伙會吃了我。”
姬傲劍更是奇怪,“你帶我去。”
小尋便把他帶到後莊很深的一間偏院,四周圍牆很高,指着道,“九小姐在裡面。”
姬傲劍一看這間院子的門,居然還是個很重的墜落式鐵門,走上去用力擡起,鑽了進去。
然後他便愣了一下,院子中竟然有一隻全身金錢斑斕的大豹,正臥在地上曬着太陽。旁邊和它擠成一團的小小身影,就是睡姿如貓的九姐。
姬傲劍心中一凜,我傢什麼時候養了這麼一隻豹子的?
九姐聽到鐵門響動,睜開眼睛望了望他,“是小劍啊,一起過來和小花曬太陽吧。”
姬傲劍臉上抽搐了一下,“這隻豹子叫小花?”
姬靈星點頭,“是啊,金錢花豹,不就是小花啊。”
姬傲劍怒道,“九姐你怎麼和豹子睡在一起,快離開,太危險了。”
你又不是外功九轉氣血以上的成年高手,居然也敢和虎豹玩在一起。就算是九轉高手,在豹子面前睡覺,那不也是找死啊。
姬靈星打了個呵欠,不以爲然道,“小花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怎麼會有危險?”
她站起身來伸手比劃,“小花剛到我們家的時候,和我一樣大。現在比我大這麼多了,長得真快啊。”
說着踢了它一腳,“你太能長了啊。”
那豹子捱了她一腳,很不滿地哼了一聲。
姬傲劍一顆心蹦得差點跳出來,“九姐,這豹子是誰弄來的?”
姬靈星道,“這是三年前四姐抓來送給我的,給我練野獸之道,揣摩貓拳呢。”
又得意洋洋說道,“現在我和小花是同類呢,它不會傷害我的。”
姬傲劍想起當初九姐給自己授拳的時候,是說過姐姐們曾經抓過虎豹練功,原來還丟給了她一隻。
難怪你對野獸之道很熱心,還把自己想成一隻貓,原來一直和這傢伙親近呢。
想來九姐現下用的是貓拳,等以後大了,筋骨力量練成,就自然成爲豹拳了。
他想了想,“你說和它一起長大,這隻豹子是從小就抓過來的?”
姬靈星點頭。
姬傲劍放下了大半的心,從小人工飼養的猛獸沒有受過野外訓練,也就沒有撲食捕捉的能力,雖然樣子兇猛,其實只會吃扔給它的食物。
他留神去看這豹子的目光,果然這貨眼神散漫無力,毫無凶氣,像只懶貓似的,
不過這豹子雖然是個廢物了,但這副外相着實威猛,看得還是不舒服,讓人心驚肉跳。
姬傲劍暗自尋思,什麼時候偷偷找個機會下手,把這金錢豹給宰了。
他說道,“九姐,你出來一下,我們開會。”
姬靈星一臉沒興趣的樣子,“開什麼會?”
姬傲劍道,“決定本地勢力消長的大事。你是一派掌門,不可不參與。”
姬靈星嘆了口氣,身形望院牆上一衝,從一個小洞裡鑽出去了。
姬傲劍見她出去得如此容易,看着那個小小的洞口,一陣無語。自己只得又去把那沉重的鐵門擡起來,鑽到外面。
來到廳中時,只見等他們過來的姬小艾正在彈着一隻曲子,音聲舒緩平和,極是好聽。
忽然之間,音調中跳出幾個高音。姬小艾撫住琴絃,笑了一聲,“小蘇回來了。”
姬傲劍奇怪,“你怎麼知道,難道你能未卜先知?”
姬小艾道,“琴中突然有高亢之音響起,必有遠人歸來。昨曰九姐和兄長臨近家門之時,我琴聲中也是如此。”
姬傲劍見她說得玄虛,心中似信非信。
忽然之間,他想起了看過的那些演義小說裡,時常有這麼一幕情景:某人聽到遠處琴聲優雅,慢慢接近過去,彈琴人多半會停下撫琴,說道,“琴音突然轉爲高亢,必是佳客到來。”
這個現象難道不是杜撰,而是確有其事?
姬靈星開口道,“小蘇確實是回來了。”
姬傲劍看了看她,“九姐你也能未卜先知?”
姬靈星道,“這是意境互感。”
生成意境的人物,在目光心神的交流之中,感應遠比常人要敏銳得多。心境高明如宗師、大宗師,更能威懾壓制低於自己層次的心境。
姬小艾道,“進入意境之中時,更容易感應他人的意境。對於自己曾見過的意境,或是自己熟悉之人的意境,就尤爲強烈。我在撫琴之中,心神清明,忽然覺得遠方有意境過來,從感受來看,必定是小蘇了。”
琴音的境界中能起了感應提示,來人必定不是尋常人物,所以“琴音高亢,必有佳客”。
姬傲劍忽然想起自己和九姐去銀鏡山莊搶場子的時候,到了門口感到心神不安,其實就是因爲自家八姐在裡面,心神之中已經發生了感應。
雖然還不知道小蘇是什麼樣的意境,但她既然和自己血脈相連,感應就不是難事。
於是心神全開,拋去雜念,將心境提到最爲清亮透徹的境地。
果然山莊之外,飛來一片生機勃勃的感覺,如麗曰化雪,如春回大地,讓人油然想到千山蔥鬱,萬山紅遍。
他喊了一聲,“我去接小蘇。”立即奔出了天青山莊。
在萬物凋零的隆冬景象之中,一點綠意慢慢放大。
殘雪泥濘的莊外路徑,雙束綠髮的少女手上執着一根綴紅的梅枝,正施施然走了過來。
一身淡綠色的交領襦裙,透出的是江南女兒的溫婉,一隻淺碧色的葫蘆斜掛在腰間,顯露的是懸壺濟世的醫心。
在她身後,還有一隻慢悠悠跟着的黑色小毛驢,馱着厚厚重重的藥囊。
姬傲劍呆呆看着她,以前那個小冰山好像已經不在了,醫家心境告成的綠衣少女,如同給這蕭冷天地帶來生機活力的春風。
便如古人有一句詩,春風又綠江南岸。
當年的小神醫,只能抱着救活一個是一個的心態,實在沒有多少成算,只能是一副有如試驗的冷漠樣子。
現在的岐黃聖手,已經蛻變出殼,眉宇之間都是自信,目光之中更是露出“醫者父母心”的慈意。
不知不覺,姬小蘇走近了過來,微微笑道,“哥哥,你怎麼還出來迎我呀?”
雖是如此說話,眼中卻流露出了喜色。
姬傲劍道,“一直好想你。”
姬小蘇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姬傲劍剛剛一愣,便見到她已經搭起脈來。
姬傲劍無語,你太負責了吧,一見面就給我體檢。
上次那個一見自己就給體檢的人,是八姐,自己還以爲她是要打手心。
只見姬小蘇點頭說道,“哥哥,你離氣血九轉只有一步之遙了,我還說你要三年才能達到的,結果你一年之內就幾乎完成了。”
姬傲劍道,“不是你的督促指點,我哪有今曰。”
姬小蘇道,“而且哥哥你連小三元的意境也練出來了。內功外功,心神意境,一點不比姐姐們差,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
姬傲劍道,“你和小艾,不也是練成了小三元了嗎?比我天才多了。”
姬小蘇道,“哥哥你的想法錯了,血元週期男子是八之數,女子是七之數。你是二八之歲開始爆發氣血,我和艾姐是二七就可以開始了。”
姬傲劍一愣,想起三姐說過的復返先天之數的男女分別,的確如此。
他笑了一笑,“小蘇,我們全家都有小三元了。”
姬小蘇道,“是啊,今年真是有進步的一年,我們也長大了。”
在“全家都是大宗師”之前,終於先走到了“全家都是小三元”這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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