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許安不遠的,是毆小寧。
她連忙將戒指拿起來遞給許安,囑咐:“安安,你快出發吧,再晚點兒,我怕你來不及!”
許安回過神,輕輕“恩”了一聲,伸手接過了那枚指環。
這指環,是程子洋買的。
不算很貴重,但對許安來說,卻意義非凡。
指環的大小,也很適合許安的手指,所以一般來說,是很難自己掉下來的。
許安看着手心裡的指環,輕輕抿了下脣。
她在內心祈禱,這次的f市演唱會,可以一切順利。
她和程子洋之間,也可以一切順利。
……
許安搭乘飛機回f市,程子洋則是在爲演唱會,做最後的排練。
這一次f市演唱會,算是這次巡迴演唱會的收官,又是在程子洋的家鄉,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許念和常墨琛等人,早就買了vip座位的票,不僅他們,周圍的一衆朋友,也都一塊來支持。
其實他們中許多,已經知道程子洋和許安的關係,只是暫時沒有說破。
首先,是程子洋的身份關係。
身在娛樂圈,雖然光鮮亮麗,被人追捧和喜愛,但也的確,很難留得住隱私。
想要過普通大衆那種安穩日子,也不太可能。
人生就是這樣,你得到一些東西,勢必要失去一些東西。
王子有王子的苦惱,平民有貧民的快樂。
事無俱全。
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因爲許安的母親樑慧芳。
樑慧芳一直不希望許安和程子洋在一起,他們也是知道的。
最近許念和常墨琛,都在想方設法跟樑慧芳溝通,可樑慧芳像是早有準備,一直避而不談。
許念知道無用,也就暫時不提,只忙於撮合樑慧芳跟俞明義的感情。
這一點,常墨琛倒是不曾參合。
自古女婿也沒有勸着自己丈母孃再嫁的。
但許念也有幫手,趙雪莉和斐冉就經常被她叫到家裡,對樑慧芳軟磨硬泡。
斐冉覺得,許念母親對俞叔,並非沒有半點感覺。
“當然我這麼說,並不是說阿姨對去世的叔叔沒感情了。就是……畢竟都這麼多年過去了,而且這麼多年,一直在旁邊幫忙照顧阿姨的是俞叔……阿姨是個女人,性子柔弱,身體又不好,哪有女人不想找人依靠的?她心裡是感激俞叔的,對俞叔也是有感情的,就是抹不開面子,一層紙,捅破了也就好了!”
許念問:“那怎麼捅破呢?”
斐冉想了半天,到底是沒想到好辦法。
樑慧芳和俞明義,到底是過五十歲的年紀了,不比年輕人,還有追求幸福的衝勁。
如今兒女長大,外孫外孫女都有了,他們對未來更是沒有多少慾望了。
大抵就盼望着,兒女可以幸福,外孫外孫女兒,都能健健康康的長大。
人無慾無求,即使知道這中間就隔着窗戶紙,也是束手無策。
此前許念曾想讓俞叔主動追求母親,可俞叔這人也是老實巴交,覺得如果母親實在不願意,他是不想勉強的。
俞叔現在的心態,和她母親也很像。
如今俞白的狀況變得很好,在繪畫屆已經算有了一定的名氣。
哪怕沒有保姆,也基本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若是未來俞白可以放下對許唸的執念,尋一個好女孩結婚生子,俞明義這輩子,就算沒有任何遺憾了。
自然,他對樑慧芳,是一直都放在心裡是尊敬的。
當年年少,第一次見到她,其實已經喜歡上,可那是他兄弟的女朋友。
他除了退出,沒有別的選擇。
後來,兄弟離世,他的妻子也因此離他而去,還帶走了兒子俞白。
他照顧着樑慧芳連同許念許安兩個女孩兒。
那時候,也是沒有私心的,只是敬兄弟的一份義氣。
他得承認,這麼多年他心裡一直都有樑慧芳,如今的他們,已經不似當初年少,漸漸老了,孩子也大了。
可樑慧芳在他心裡,始終如當年一樣的美麗動人,不可侵犯。
都這把年紀了,他也不求別的,就這般靜靜守着現狀,偶爾彼此見見面,說上幾句話,已經讓他滿足了。
可他不知道正因爲如此,才讓許念更覺得束手無策。
不過眼下,程子洋要開演唱會了,妹妹就還沒回來,許念好歹是姐姐,自然要替妹妹去把把關。
程子洋演唱會的彩排,許念去看過一次,帶着趙雪莉一起。
趙雪莉很興奮,雖然她現在嫁給了季寒峰,季寒峰的公司發展也算不錯。
可公司畢竟沒幾年,正是業務最繁忙的時候,季寒峰每天忙得找不着北。
雖然有每天按時下班回家陪她,但陪她到處玩兒的功夫卻是不多。
至於演唱會,趙雪莉也是沒聽過。
趙雪莉在網上看過程子洋在上海演唱會的視頻片段,尤其是跟許安表白的那一段。
她當時是真的很感動,覺得簡直太浪漫,太感人了。
當然,她也默默爲自己的弟弟偷偷遞了紙巾。
趙雪莉尋常傻乎乎的,看着什麼都不太懂的樣子,但偶爾,也是有細心的時候。
弟弟去清華大學讀書,算是成了他們趙家全家的榮耀。
第一年寒假回來,他在f市逗留了幾天,那時候他是跟許安一起回來的。
許安被西區別墅的車子接走,她則乘坐季寒峰安排的車子接了弟弟。
一路上,弟弟都在不停的說許安。
說許安在北京對他多麼照顧,說許安性格多麼好,多麼優秀,有才華,還會唱歌,而且唱的特別好聽等等等……
還說許安代表他們學校參加北京高校的大學生辯論賽,還拿了獎……
趙雪莉發誓,她真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但那時候,她還沒多想,只告訴弟弟:“既然知道你安安姐這麼優秀,你以後得向她學習,好好努力,讓自己更優秀,知道嗎?”
當時的弟弟就眉頭一皺,有些喪氣的說道:“可那樣也沒什麼用啊,即使我再怎麼努力,再怎麼優秀,安安姐身邊已經有了程子洋,不可能再有我了……”
趙雪莉發誓,那一刻她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她一直以爲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的弟弟,居然……情竇初開了!
她之後將這個事情告訴她家老公季寒峰。
季寒峰微微一笑,說:“快十九歲才情竇初開,也只有你們家孩子才這樣!”
趙雪莉眨眨眼,不太明白她家老公啥意思。
十九歲情竇初開,這是早了?還是晚了?
怎麼覺得她家老公在嫌棄她呢?
不過她那時候,倒是對被弟弟提起的程子洋有點兒好奇。
程子洋的名字,她在之前就聽說過,也知道他跟許安之間有點兒糾纏。
還知道許安去了北京讀書後,程子洋也去了。
可程子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是真不知道。
如今見到了他本人,看着他在舞臺上魅力四射的樣子。
她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弟弟被這樣的情敵打敗,真的一點都不冤!
程子洋的確是個有顏有才華也有範兒的男生,和許安,倒是很搭配的。
……
許安在當天中午左右,到達f市。
常墨琛親自安排車子去接。
只是許安出站口時,看到的不是姐夫的人,居然是程子洋本人。
兩個月不見,熱戀中的情侶,到底是思念的。
許安那一刻,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可她還是忍住了。
她壓抑着情緒,輕輕問了句:“怎麼是你?”
程子洋走過來,接過她的行李,趁着沒人注意,還在她脣上親了一下,說:“想你了,就來接你了……我們先上車!”
許安點了下頭,程子洋將她的行李放在後備箱,然後上車。
那時候,許安已經坐在了副駕駛位置,並乖巧的繫上了安全帶。
程子洋對她勾脣一笑,伸手在她頭髮上揉了下:“倒是自覺!”
許安吐了吐舌頭:“別亂揉我頭髮,我又不是小動物!”
程子洋挑眉:“你太可愛,我忍不住!”
許安:“……”這算什麼理由?
程子洋啓動車子,兩個人離開機場,回去。
許安說:“你今晚就演唱會了,怎麼有時間來接我啊?”
程子洋道:“正因爲今晚就是演唱會了,我才需要放鬆一下,畢竟我是人,不是機器……”
許安說:“既然是放鬆,你就應該趁着這個時間好好休息休息,而不是來接我!”
程子洋說:“那怎麼行?身體的勞累,哪兒有心理的煎熬磨人?安安,我想你了!”
突如其來的表白,讓許安怔了下,跟着臉色紅紅的低下頭。
過了一會兒後,她輕輕的說:“其實我也一樣想你……特別想你!”
程子洋笑,忍不住伸手,又在她的頭髮上揉了下:“我知道!”
許安扯了扯頭髮:“你怎麼又揉我頭!”
程子洋:“剛纔不是說了,可愛!”
許安:“……”
懶得跟他說了。
不過他來接她……
“對了,你現在是要送我……回家麼?”許安到底是問了一句。
程子洋轉眸看她一眼,輕輕點頭:“恩……回家,我們的家!”
許安一愣,像是沒聽懂:“你說什麼?”
程子洋卻不願多說,笑了下道:“先別管,到了你就知道了!”
……
許安沒有想到,程子洋會帶她去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那是一個很舊的四合院,但打掃的卻很乾淨。
程子洋說,他從六歲開始,在這個四合院生活了十五年,一直到二十一歲那一年,去了北京。
許安聽程子洋說過,他從小是被爺爺帶大的,關於他的父母,程子洋沒有提過,許安也不敢問。
怕觸及他的傷心事。
但這一次,程子洋居然主動跟他提及了。
程子洋說:“我父親不是多厲害的人,就是個普通的木匠,可在我眼裡,他卻很厲害,因爲我小時候的玩具,都是我父親用木頭給我做的。最開始時,我還很嫌棄,覺得爲什麼別人都可以買,我的玩具卻是木頭疙瘩,可當我玩着這些木頭疙瘩的時候,別的小朋友看到,居然很羨慕,要拿自己的玩具跟我換……”
“我那時候太小,也不太懂,就換了,我心裡還很得意,父親也沒說什麼,後來我爺爺訓斥了我,說父親爲了給我做哪些玩具,手磨破了皮,我將那些跟人換了,是對父親的不孝順……那天,我很委屈,我哭了很久!”
程子洋笑了下,說:“可那之後,父親再給我做木頭玩具,我就不會再送人了,反而變得越來越喜歡那些木頭疙瘩,父親還答應我,等我長大一點,上了小學,他要給我做一個火車……我滿心歡喜的希望自己可以擁有火車,我在等着自己上小學,可是我沒想到等我終於上了小學,父親卻不在了……”
“他跟隨一個建築工地去外地做工,回來的路上遭遇暴雨,山體滑坡,一車十九個人,死了六個,我父親,恰在其中……”
許安瞬間震驚的捂住嘴巴,不敢相信。
程子洋卻面無表情,那些痛苦,已經在他心裡繁複咀嚼了很多年,他早已經習慣了。
程子洋說:“父親去世沒多久,我母親也不見了。我問我爺爺,媽媽呢?爺爺跟我說,我母親太想念我父親,跟着我父親去了。那時候,我是真的很相信爺爺的話。可一直到爺爺去世那天,我才知道,我母親並不是跟着父親去了,她是走了……丟下我,跟別的男人走了!”
“子洋……”許安下意識的伸手拉住程子洋的手,想要安慰幾句。
程子洋卻擺手說“不用”,他說:“爺爺那時候告訴我,無非是想讓我知道,我在這個世界上還是有親人的,我母親還在,我不是一個人。可是爺爺怎麼就沒想過,一個拋棄我的母親,我會去找她嗎?不會!永遠不會!在我心裡,她早已經不是我的母親!”
許安的眼圈通紅,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程子洋回握住她的手,很緊,他說:“安安,我今天告訴你這些,不是想讓你傷感,我只是想讓你瞭解我,也讓你瞭解你對我來說的意義……知道嗎?這個四合院,我已經兩年沒有回來了,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可是你在,所以我回來了,因爲我覺得,我又有家了,有家人了……安安,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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